第 83 章(1 / 2)

第八十三章

程彥並不知道李斯年早已看出了她的心思, 還以為自己越發長進了, 連李斯年這般精明的人都瞞了過去, 心中頗為自得。

李斯年注重修身養性, 對吃的東西並不太在意,平日裡隻吃一些比較清淡的東西, 自從中了千機引的毒後,他原本便不太好的食欲越發不好了。

程彥聽侍女說,李斯年今日隻喝了半碗粥,其餘什麼也沒吃。

看著李斯年越發消瘦的臉, 程彥心疼得不知道怎麼好,吩咐侍女傳飯, 要那種清淡又有營養的飯菜,萬萬不能再是李斯年平日吃的那種, 看著清湯寡水的,一點營養也無, 她陪李斯年一同吃了幾頓飯, 便受不了了,她甚至忍不住懷疑,李斯年現在弱不禁風的身體,便是這般吃飯吃的了。

李斯年明明是個不比她大多少的少年, 怎地吃飯作息與老年人一般?

這樣不好, 她要把他糾正過來。

年輕人麼,就應該多吃多喝多運動,把身體養得好好的。

隻要身體好了, 其他便都不是問題了。

程彥這般想著,對李斯年道:“我讓人做了些清淡的飯菜送過來,我看著你吃,你可不許再跟先前一樣,吃兩口便把筷子放下了。”

“你現在中了毒,要多吃點飯,才有力氣與身體裡的毒素做鬥爭。”

程彥說話時的語氣像哄小孩一般,李斯年不禁莞爾,道:“好,都聽你的。”

但這個都聽她的,是有條件的,比如說,他現在有氣無力,甚感疲憊,需要旁人照顧。

李斯年虛虛咳嗽兩聲,笑著道:“隻是我眼下中了毒,怕是拿不起筷子。”

程彥便道:“無妨,我喂你就是了。”

剛才他的精神還足著呢,把她鬨了個人仰馬翻氣喘籲籲,這會兒便如病入膏肓的人一般,說自己沒了力氣。

這樣說話,也不怕閃了舌頭。

什麼拿不起筷子,分明是撒嬌耍賴罷了。

不過,她願意瞧他撒嬌。

這樣才對嘛,十幾歲的少年,就該有少年人的模樣,撒撒嬌,耍耍賴,彆整日裡一副看破紅塵的模樣,那樣多無趣。

侍女很快將飯菜送進來,擺好之後,又躬身退出了屋。

程彥攙著李斯年下了榻,隨手取下琉璃屏風上李斯年的外衫,給他披在身上。

雖說地下燒著火龍,屋裡暖洋洋的,一點也不冷,但她總覺得李斯年中了毒,現在最是虛弱的時候,不能將他當做尋常人看待,更不能讓他受風著涼。

再者,隻穿一件外衫,也費不了什麼功夫。

程彥給李斯年披上衣服,行動之間,不免碰到了李斯年的腰。

那腰又軟又細,手感極好,不比她的差,她下意識便要抽回手。

可轉念一想,她和李斯年都是這種關係了——親都親過了,摸一把小腰,應該也沒甚麼的。

這般想著,程彥神使鬼差般又伸出了手,在那盈盈小腰間,輕輕握了握。

真軟,真細。

程彥心中感念,手指又稍稍用了力。

李斯年眉頭微動,側過臉,瞧了瞧程彥那隻放在自己腰間的手,忍不住笑了笑。

“怎麼?”

李斯年捉住了那隻不安分的手,笑著問道:“小翁主剛為我穿了衣服,這會兒又想將我衣服脫了去?”

“我哪有。”

程彥小聲辯解著,莫名的心虛。

倒不是想扒他的衣服,就是有些好奇,男人的腰怎麼可以長成這樣。

她所認識的男人中,李夜城英武,身材挺拔,單手便能開重弓,他雖然不是那種膘肥體壯如小山一般的武夫,但也不曾有李斯年這般細軟的腰。

李承瑾病弱一些,身材更為消瘦,可也因為身體的緣故,他甚少去練習騎射,莫說有李斯年的這種腰了,他連李夜城身上的熱血男兒應有的英氣豪邁也無。

羅十三是暗衛出身,有時候任務下來了,還要男扮女裝去做事,所以他的身體柔韌性極好,腰也纖細,可與李斯年相比,總少了些什麼。

程彥認真想上一會兒,覺得大抵是李斯年身上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淡然與絕世獨立吧。

程彥道:“我就是好奇,似你這種柔軟纖細的腰,縱然是在女子身上也極為少見,你是男子,身材比女子高一些,骨架也稍稍大上一些,到底是怎麼長成這樣的腰。”

李斯年握了握她的手,眸光輕閃,問道:“你很想知道?”

程彥道:“這是自然。”

大夏的審美並非後世的以瘦為美,這個時代更追求自然美與雍容華貴的美,雖然這般追求,但並不代表著,這個時代不欣賞細腰。

玲瓏有致,蜂/腰/肥/乳是這個時代最為推崇的女子的身材。

可推崇歸推崇,能長成這樣的女子委實不多,畢竟腰和胸不可兼得。

無數女子為了擁有這種身材一擲千金,讓不少藥房賺得盆滿缽盈,堆金積玉。

李斯年若是有細腰的方子,她拿出去賣,也能換來不少錢。

想到此處,程彥仿佛看到無數金銀財寶在衝自己招手,舔了舔唇,對李斯年道:“你是不是有什麼特殊方子?若是有,隻管將這個方子告訴我,我有藥房鋪子,按照你的方子調上一些細腰的湯藥,有你這位謫仙來做活招牌,想來鋪子的門檻都會被踏破。”

李斯年眼底溢出淡淡笑意,低低笑了一聲。

他的小翁主,總是這般,做上一些引人犯罪的事情,說出來的話語卻是如此天真。

李斯年道:“我天生便是如此,並非服用了藥物所致。”

“哦,原來這樣。”

程彥有些失望,隻覺得剛才飄在她眼前的金銀財寶,這會兒全部不翼而飛。

李斯年看到程彥一副小財迷的模樣,有些想笑,便溫聲說道:“不過,你若是想要這種方子,我給你寫一個也就是了。”

程彥大喜,連一貫明亮的眼睛此時跟著更加明亮了三分,看著李斯年,像是看著一顆源源不斷向她撒錢的招財樹,問道:“這種方子好寫嗎?”

“好寫。”

李斯年用手輕輕刮了一下程彥的鼻梁,笑道:“略翻幾本書,也就寫來了。”

“太好了!”

程彥一把抱住李斯年,小雞啄米一般在他臉上親了親,道:“你簡直是上天派來幫我的。”

講真,她現在需要錢,很需要的那一種。

朝政本世家把持的情況下,大司農形同虛設,以至於國庫空虛,連辦李承瑛與李承瑾婚禮的錢,都從宮中出的錢,她在培育糧食上是一把好手,可是在做生意上麵,便不大精通了。

有時候她培育出來了新苗子,世家們找她做交易,擺出來的條件,瞧著是她占便宜,可時間久了她才發現,世家們才是真正得利的那一方。

她與世家們鬥智鬥勇這麼多年,朝政上她慢慢將權利抓在了自己手裡,可一旦牽扯到銀錢,世家們還是占據了上風。

她很想改變這種局麵,但培育苗種和世家們爭權消耗了她太多的心力,她實在抽不出太多的時間去做這件事,更何況,她在做生意上麵,委實沒甚麼天分。

為了彌補自己的這個缺點,她這些年從寒門之中挑選了許多有經商頭腦的人為自己做事。

那些人時常對她說,在華京掙錢其實不難,難的是沒有東西可賣。

比如說,女人的錢很好賺,無論是金銀首飾,還是一些修身的方子,都是華京城貴女們格外喜歡的東西。

但金銀首飾的鋪子多被世家們占領,修身的方子,也隻有世家們手上有,他們沒有東西可賣,便隻能做那等最耗費心力,又不怎麼掙錢的東西。

這些話在她耳邊念叨得多了,程彥便上了心,今日見李斯年的腰如此纖細,還以為他有什麼靈丹妙方,隻想著問他要了來,自己在鋪子裡也賣上一賣,感受一下日進鬥金的生意。

哪曾想,李斯年的纖纖細腰竟然是天生的,委實叫人眼紅。

不過還好,李斯年哪怕是天生的,他也能寫出這樣的方子來。

程彥抱著李斯年親了又親,聲音像是摻了蜜一般,說道:“你還能寫什麼方子來?一並給我都寫了。下麵的人說,藥房裡隻做藥的生意是賺不到什麼錢的,最好有幾個旁人沒有的方子,這樣才能掙到錢。”

李斯年眉頭微動,看著麵前抱著自己撒嬌的少女,淺笑道:“再親一下,我便告訴你。”

她的唇很軟,一旦沾了,便叫人欲罷不能。

程彥踮起腳尖,蹭了蹭李斯年的臉,道:“親過了,快說。”

“不行。”李斯年眸光輕閃,說道。

“怎麼不行了?”

程彥有些不解。

李斯年便道:“沒有誠意了。”

程彥道:“怎會沒有誠意了?”

她現在看他,就是一個閃閃發光的金元寶,讓人愛不釋手,心癢難耐,恨不得日日與他在一起,將他藏起來才好。

李斯年隻是淺笑,卻不說如何沒有誠意。

他從寬大繡袍裡伸出手,覆在程彥的後頸上,手指微微用力,再稍稍俯身,看著她清澈的瞳孔微微放大,隨後閉上了眼睛。

一吻而終。

懷裡的小翁主俏臉微紅,麵不施粉,顏色卻如朝霞映雪般好看。

李斯年抬起手,指腹輕輕蹭著她的臉,聲音低啞著說道:“這才是有誠意。”

二人離得太近,李斯年呼吸間的熱氣灑在程彥臉上,像是羽毛在心頭輕輕拂過,讓人心裡癢癢的。

而那被他溫熱氣息掃過的地方,更像是著了火一般。

哪怕此刻沒有照鏡子,程彥也知道自己的臉紅得不像樣子。

這個李斯年,看上去清心寡欲不近女色,怎地沾了她的身,便一改往日的風輕雲淡,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

想了想,大抵是因為李斯年正是青春年少,血氣方剛的時候,雖說身體不太好,可身為男子應有的反應還是有的。

就比如,現在一般。

李斯年現在麵上雖然還能保持清俊無儔的謫仙模樣,可是眼睛卻很黑,又黑又亮,像是旋渦一般,引著她去往不知歸途的路。

簡直就是披著謫仙皮的勾魂奪魄的妖精。

程彥不敢再看他的眼,便微微偏過臉,道:“如今我誠意也足了,你便把你所知道的方子都寫一寫。”

怕李斯年覺得自己乾白活,程彥還不忘再加上一句:“你放心,等我掙了錢,咱倆對半分,絕對少不了你的好。”

“少不了我的好?”

李斯年輕笑,指腹摩挲著程彥的唇角,道:“既是少不了我的好,我便都依了小翁主。”

他倒不是在意那些金銀財寶,錢財乃身外之物,他所在意的,想要的好,是麵前的這個人,這個讓他朝思暮想的小翁主。

見李斯年答應,程彥頗為歡喜,道:“好,都依我。”

早知道李斯年這般好套路,她早就應該對李斯年下手了,而不是像之前那般,小心翼翼與他說著話,生怕那句話戳到了他敏感的小心思。

李斯年眼底噙著輕輕淺淺的笑意,道:“勞煩小翁主為我研墨鋪紙,我這便為小翁主寫了來。”

“不用這麼著急。”

程彥道:“我聽侍女說,你今天隻喝了一點粥,你本來便中了毒,若不再多吃點飯菜,那可怎麼行?”

“咱們先吃飯,至於其他事,等吃完飯了慢慢做。”

她又不是周扒皮,見點銀錢便指使著李斯年乾活。

李斯年現在以修養為主,至於寫方子掙錢的事情,他們未來有的是時間,不用急在這一時。

左右謝詩蘊已經答應給李斯年配置千機引的解藥了,隻待李斯年解了毒,他們便能長長久久地在一塊。

李斯年淺笑:“好,都聽你的。”

程彥笑道:“就應該都聽我的。”

挑明關係後,李斯年對她百依百順,乖得讓她有種如墜夢境的不真實感。

開心的同時,又埋怨自己為什麼不早點去問李斯年的心意。

可轉念一想,李斯年與她相處時的極有分寸的淡淡的疏離,讓她根本不敢往他喜歡她的事情上猜想。

更何況,她也不是沒有問過李斯年的心思,李斯年是怎麼回答的呢,李斯年說,小翁主,你還小,待你長大了,你便會明白了。

這就是婉言拒絕麼?

自此之後,她哪敢還自作多情覺得李斯年喜歡她?

她雖然偶爾也會自作多情,但臉麵這種東西,她時常也要撿起來用一用的。

程彥拉著李斯年去侍女們擺好的飯菜麵前,用筷子夾了一塊她最愛的芙蓉鴨,喂到李斯年的嘴邊,道:“啊——”

李斯年莞爾,在程彥哄小孩一般的動作下張開了嘴。

往日他總覺得芙蓉鴨太膩,隻有在平日裡與程彥在一起吃飯時,他才會敷衍式地吃兩塊,而現在,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芙蓉鴨是程彥喂的,芙蓉鴨入口即化,有鴨子的鮮美,也有芙蓉的甜香。

耳畔是程彥嬌嬌俏俏的聲音:“這個鴨子最是滋補,對於你現在的身體有好處,你多一點。”

李斯年從善如流點頭,道:“好。”

“都聽小翁主的。”

他想過這樣的日子,很久了。

在三清殿時,他總是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看書一個人,撫琴一個人,調弄熏香也是一個人,天地雖大,卻無處為家,他遊蕩在天地之間,如同孤魂野鬼一般。

程彥突然間的出現,像是一縷照進他灰暗生命中的暖陽,那麼溫暖,那麼讓人向往。

自此百般算計也好,絞儘腦汁也罷,他終於把那抹陽光留在了自己身邊。

哪怕他知道,現在的她,仍是懵懵懂懂的,並不是很清楚自己的心意,可是這又有什麼關係?

來日方長,他們有的是時間。

笑意又漫上李斯年的眼底。

他本就生得極為好看,淺淺一笑,如雲霽風輕,冰霜初溶。

程彥怔了怔神。

回神之後,程彥身體微微前傾,忍不住親了親他的臉。

這樣驚才絕豔的一個人,自此之後便是她的了。

日後若有了孩子,依著李斯年傾城國色的基因,想來他們的孩子也是極為好看的,軟軟的一團,如她沒有見過的李斯年小時候的模樣,她教他讀書寫字,教他做人的道理,那些李斯年曾走過的彎路,曾有過的劍走偏鋒的偏執,她都不要他去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