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2 / 2)

那些看法,是以往的李斯年從未與她說過的,打破這個世界認知的看法。

她如獲至寶,越發覺得李斯年是個曠世奇才,與他說話入了迷,連最後自己怎麼睡去的都不知道,隻知道一覺醒來,便是羅十三扣門送解藥的聲音。

李斯年飽受千機引的折磨,如今有了解藥,她自是欣喜若狂。

她歡歡喜喜找了羅十三拿了解藥,喂李斯年吃下,隻想著李斯年終於解脫,哪曾想,她的母親便回來了,一句話未說,便抽出佩劍要殺李斯年。

母親手裡的劍看得她心慌,她撞了撞膽子,從母親手裡拿走佩劍。

雖然取下了佩劍,可程彥心中仍是不安。

她的母親在戰場上出生入死,學的都是殺人的本事,縱然沒有這柄長劍,母親要取李斯年的性命也是易如反掌。

桌上有侍女們新奉上來的茶,程彥倒了一杯,雙手捧給李淑,小心翼翼道:“母親,哪怕是犯人也有申訴的機會,你總要聽他說兩句吧?”

李淑並未接茶,斜睥著程彥,冷聲道:“聽他求娶你?”

“這便是他的申訴?”

程彥麵色微尬。

她也沒有想到李斯年會先說他倆的事情。

她還以為,依著李斯年的聰明才智,多會先與李淑分析當今大勢,利用李淑想徹底剿滅北狄的心理,取得李淑的好感,水到渠成之後,再說求娶的事情。

哪曾想,李斯年開口便是求娶,不僅李淑不耐,她也頗為不悅。

程彥瞪了李斯年一眼。

平日裡這般聰明,怎地到了關鍵時刻,便開始掉鏈子了?

李斯年淺淺一笑,走上前來,從她手中接過茶,向李淑行了個大禮,雙手將茶捧在李淑麵前,道:“求娶小翁主的事情,便是我的申訴。”

“長公主手握兵權,為朝臣世家所忌憚,小翁主身居華京,有協理天子之權,長公主與小翁主身份尊崇,世人莫不敬畏。”

“可登高跌重,月盈必虧,而今天子仁厚,與長公主姐弟情深,尚能容忍長公主與小翁主的權勢,可若天子老去,下任天子君臨天下,他是否與現在的天子一般,對長公主畢恭畢敬,聽之任之?”

李淑長眉微動,靜靜看著麵前清雋無儔的少年。

茶是侍女們剛沏好的,捧在手裡久了,便會有些燙,剛才程彥捧了一會兒,便有些受不住。

而今李斯年捧著茶,他的手指比尋常女子還要嬌/嫩,說話的時間,手指已經紅了起來,但他仍是穩穩端著茶,保持著跪拜她的姿勢、

李淑接了茶,放在桌上,並未飲下,隻是道:“說下去。”

李斯年笑了笑,道:“公主殿下身份特殊,小翁主無論嫁給了誰,對於天家來講,都是一個隱患,為保長公主手中兵權不流落他人之手,天子會再次賜婚小翁主。”

接了他的茶,便是將他的話聽進了一半。

其實這些話,無需他說,李淑也能想得到。隻是北狄虎視眈眈,李淑時刻備戰,未來的天子容不容得下她與程彥,根本不是她眼下能考慮的事情。

他今日說的話,正中李淑的心思,儘管如此,但他後麵要說的話,李淑能不能聽得進去,尚是未知。

執拗的人,總有著旁人沒有的堅持。

而弑君殺儘兄弟姐妹的李淑,心中對親情的期待與渴望,也是世人遠遠想象不到的。

李斯年斟酌著說道:“與小翁主年齡相仿的,英王敬王已經大婚,隻剩下一個曾與小翁主退婚的四王爺。”

“公主殿下難道想讓小翁主再度與四王爺訂婚?”

說到這,李斯年聲音微頓,看了看李淑,道:“此事倒也不失一個好選擇,”

“小翁主若與四王爺大婚,四王爺的太子之位便徹底穩固下來,百年之後,四王爺登基,小翁主便是萬人敬仰的皇後。”

“但公主殿下,您真的想讓小翁主去做這個皇後嗎?”

李淑長眉微挑,嘴角勾起一抹嘲諷,道:“不做承璋的皇後,難道去做你的?”

李斯年便笑了起來,側臉看了一眼身旁的程彥,眸中溫情浮現。

他的小翁主,做一個隻能困守後宮的皇後,委實委屈了。

日光穿過鏤空窗台,洋洋灑灑落在李斯年肩頭,李斯年逆著光,聲音清潤,擲地有聲:“區區一個皇後,豈是小翁主該有的追求?”

“小翁主該做的,是這天下之主,九州之尊。”

程彥微驚,長長的睫毛顫了顫——這個李斯年,果真是個曠世奇才,想彆人不敢想。

這個時代女人的地位雖然高,但終究是父權世界,男人當政的時代,女人攝政掌兵,便已經是極其難得了,再往前一步,卻是從未有人抵達過。

大夏也曾出過皇太女,可最後的結局是諸侯王奪權,皇太女身死兵變。

這個時代的男人時刻警惕著,那些頗有野心的女人,一旦那些女人越了界,世間男人便會群起而攻,根本不允許女帝的存在。

她雖然知道李斯年有經天緯地之才,可李斯年畢竟受時代所困,他所了解的,認知的,是這個時代的男尊女卑,可現在,他竟然能打破約束了世人上千年的傳統,讓她去爭奪女帝的位置。

程彥眸光變了幾變,心中震撼溢於言表。

李淑鳳目輕眯,審視著麵前的少年,似乎在斟酌他話裡的用意。

一時無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淑終於開口,道:“你好大的膽子。”

李斯年輕笑,道:“非是我膽大,而是太/祖/皇帝早就有言,說大夏江山,李家子孫能者居之。”

李淑道:“阿彥姓程,不姓李。”

李斯年道:“公主姓李,這便夠了。”

“當今天下,若沒有公主在關外抵禦北狄,隻怕北狄早就南下,踏平大夏的盛世假象。世家們隻知爭權奪利,而並非真心擁護大夏,一旦北狄入關,世家們便會趁火打劫,裂土稱王,將九州萬民陷入水深火熱的戰亂之中。”

“此等亂世,若沒個百年時間,根本平定不了。”

李斯年抬起頭,直視著李淑冰冷目光,道:“公主是要李承璋繼位之後排除異己,奪取公主兵權,讓數十年前鎮遠侯的慘案再度上演,還是要肅清朝野,重建大夏江山?”

李淑呼吸一緊,往事湧上心頭。

鎮遠侯與數十萬將士枉死邊外後,北狄奪了天山牧場,奪了雲城,若非關外城池頗多險關重重,隻怕北狄早就南下了。

鎮遠侯死後,尚有她接替鎮遠侯的位置,與北狄纏鬥,可她若也死了呢?

她若死,李夜城也活不了,大夏的武將本就在鎮遠侯死後斷了代,而今能領兵作戰的根本沒幾個,她若死去,邊關必失。

李淑眸光明明暗暗,心中情緒翻湧。

李斯年一聲輕歎,道:“長公主殿下,女子為帝,未嘗不可。”

寒風卷著枝葉上的積雪撞在窗戶上,一下又一下。

李淑想起自己兵變的那一日,似乎也是這樣的日子。

積水成冰,雪路難行。

世人都說她愛鎮遠侯愛入了魔,竟為了死了數年的鎮遠侯,發動血洗皇城的兵變。

然而隻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對鎮遠侯,無關風月。

鎮遠侯曾與她說過一句話,時隔多年,她依舊記在心裡。

鎮遠侯說:“十年平天下,十年養百姓,十年治太平。”

“可是阿淑,我十年可平天下,但養百姓與治太平,不知誰人能做。”

那日天氣甚好,鎮遠侯英武麵容上有著淺淺笑意,看著她,說道:“阿淑,若你能做,那該多好。”

她是怎麼回答的呢?

她說,隻是可惜,我隻是一位公主。

她垂首看著自己裙角,沒有看到鎮遠侯那時的臉色是什麼樣的,不知道過了多久,鎮遠侯輕撫著她的發,笑道:“公主也一樣的。”

她隻以為,鎮遠侯是哄她的。

直至今日,她方明白,鎮遠侯的那句話,原來並非玩笑。

可惜她明白得太晚。

歲月悠悠,鎮遠侯已死了數年。

李淑閉了閉眼,問著麵前少年:“我該如何信你?”

“公主可知梁王寶藏?”

“梁王寶藏?”

李淑眉頭微動。

梁王死了百年,可關於梁王的傳說,卻不曾消失,梁王寶藏,便是其中之一。

市井傳言,梁王寶藏,得知可得天下。

李淑看了看李斯年,道:“你知道那東西在哪?”

李斯年尚未說話,一旁的程彥便已經開了口:“母親,我之前沒有與你說實話,那些番薯盔甲和武器,不是偶然得知的,是從梁王宮拿出來的。”

“那裡麵還有許多東西,但梁州之地官府約束不力,我怕引起各方勢力的異動,並不該拿太多,隻拿了番薯與精鋼諸葛連/弩的鍛造方子。”

李淑眸光微沉。

梁王寶藏李斯年都能舍得,那麼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是他舍不得給程彥的?

“我信你。”

李淑終於吐口,道:“但你若有異心,我必將你千刀萬剮,挫骨揚灰。”

.......

三日後,是程彥向李泓承諾查出昭陽殿失火案件的最後日期。

到了這一日,程彥早早入了宮。

不止程彥,常年在城外挑選新兵、甚少回華京的長公主李淑,也跟著一同進了宮。

因為臨近朝賀,各地的藩王公主們也陸續進了華京城,那等殷勤的,得知李淑在宮中,個個湧進宮裡。

一時間,宮裡熱鬨非常。

丁太後年齡大了,喜歡熱鬨,李泓便投其所好,設下宮宴。

大夏民風開放,男女席麵隻用著琉璃屏風擋著,隔著五光十色的琉璃屏風,依稀能看到對麵席麵上的光景。

貴人們陸續入席。

久未出席這種場合的李淑出現在女席之首,還在男席上安排了一個位置,在男席的第二排,第一排的李承瑛與李承瑾的身後。

眾人們紛紛猜測,程彥很快便到十五歲了,那個位置,多半是李淑給程彥挑選的未婚夫坐的。

李泓也頗為好奇。

若是如此,他想賜婚程彥與李承璋的事情便又泡湯了。

不過也不要緊,他早早做了打算,讓有封地食邑養有私兵的公主們前來朝賀,便是為了給李承璋挑選靠山。

他這幾日斟酌了許久,終於擬定了幾個人,又與心腹商議後,定下了清河公主的獨女許裳。

許裳的父親是許清源,在清河郡養了不少府兵,他剛剛知道的,極為震怒,想將許清源拿下治罪。

在長姐的勸說下,他才放下這個念頭。

如今想來,倒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若他當初真將許清源治罪了,他去哪在為李承璋尋上一門好親事?

若許裳與李承璋成了婚,必會與程彥疏遠,許清源的那些府兵,自然也就是李承璋的了,他百年之後,李承璋在麵對長姐時,也有一戰之力。

李泓這般想著,待程彥的婚事定下之後,他便賜婚下去。

不過長姐究竟為程彥挑選了哪位夫婿,竟是一點風聲也未傳出來?

李泓懷著對程彥未婚夫的好奇心入了席。

好奇心太重,以至於讓李泓忽視了今日是程彥向他彙報昭陽殿失火的日子。

貴人們陸續入席,一身積冰色衣裳,披著純白色狐皮大氅,坐在輪椅上被小道童推著緩緩入場的李斯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各地的藩王公主們並不知道他的身份,隻瞧著他清風朗月,恍若謫仙,瞬間便明白了李淑為何放著這麼多皇子貴人不選,偏偏挑中了籍籍無名的他——這般的好皮囊,哪怕他一無所知,既窮又傻,也有大把的人想將他養在身邊,一親芳澤。

李承璋微微一怔,放下了手中的酒樽。

竟然是他。

李承瑛熱情地招呼著李斯年,李承瑾麵上也帶著淺淺笑意,李斯年與他們說著話,目光落在李承璋的身上。

“四王爺,好久不見。”

李承璋雖然被李泓封了王,但到底沒有封號,故而李斯年隻以四王爺相稱。

李承璋眸光冷光一閃而過,又很快回神,麵上浮現一抹笑,端著酒樽,走到李斯年麵前,道:“如今我該稱呼你一聲表叔,還是喚你一聲妹夫?”

李斯年淺笑,並未接李承璋的酒,而是道:“我原本想多留你一段時間,看你與薛妃娘娘相鬥解趣兒。”

“可如今看來,王爺委實太不安分了些,竟又打小翁主的主意。”

晚宴開始,眾人推杯換盞,李斯年的話,隻有他們兩個人聽得到。

李承璋聽此,麵上微冷,道:“你什麼意思?”

李斯年眸光輕轉,瀲灩不可方物,悠悠一笑,揶揄道:“四王爺,一路好走。”

“黃泉路上,莫要忘了,是我李斯年害了你。”

作者有話要說:  護妻狂魔李斯年:便當已熱,請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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