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2 / 2)

哭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她得好好想想,她的裳姐姐在遭遇黑熊之後,會往哪個地方逃。

程彥向李斯年道:“咱們看看鈞山的地圖。”

李斯年含笑道:“好。”

這才是他的小翁主。

她會因為至親至近的人的意外而方寸大亂,但她不會永遠沉浸在慌亂之中,隻需旁人稍稍提點她兩句,她便能從悲痛中清醒過來,想儘一切辦法麵對當前的困境。

李斯年轉著輪椅,跟著程彥來到長公主的書房。

正常情況下,他們是不能進入長公主的書房的,但程彥是長公主獨女,又常年代行長公主攝政,士兵們對待程彥,如同對待長公主一般,不敢有半點欺瞞怠慢。

留守的親衛很快便取來了許裳打獵處的地形圖。

程彥手指拂過羊皮地圖,一寸一寸看著,又研開磨,在地圖上標上許裳遇到黑熊的位置。

李斯年的目光落在離位置不遠處的一處山澗處,眸光輕閃。

“傳信長公主,這個地方,派人多找一找。”

李斯年手指微點山澗,對親衛道。

親衛連忙應下,出書房向山上的長公主傳信。

李斯年過目不忘,又因幼年無事,常年沉浸在書海裡,無論是哪裡的地形圖,他都從寧王那裡看到過,自然無需再與程彥一般,一點一點掰扯著撲在桌上的地形圖。

李斯年看了一眼身旁的程彥,程彥仍沉浸在研究地圖的事情上,李斯年便轉動輪椅,悄悄出了書房。

這樣也好,給程彥找點事情做,也能分一分程彥的心。

李斯年來到血肉模糊的黑熊的屍體旁。

士兵們正準備清掃黑熊的屍體,李斯年道:“等一下。”

士兵們停了一下。

李斯年的目光落在一團血漿中黑熊的腦袋上。

黑熊的腦袋雖然堅硬無比,但被暴怒中的李夜城用拳頭砸得坑坑窪窪,厚實的皮毛上滿是粘稠的血跡。

李斯年從袖中取出一方錦帕,用帕子墊著,撿起黑熊的腦袋。

這個季節的黑熊,應該是在冬眠的,許裳隻是尋找雪狐,正常情況下,是不會主動騷擾黑熊的。

錦帕上有著淡淡的月下香,在碰觸到黑熊的血液時,錦帕微微變了色。

李斯年眉頭微動,扔了黑熊腦袋,將染血的錦帕仔細疊起來收好。

他猜的果然沒錯,這個黑熊,不是被許裳喚醒的,而是被其他人弄醒的。

那人不僅弄醒了黑熊,還對黑熊用了毒。

這個毒頗為難見,那人又用量極少,正常人根本檢查不出來,也隻有自幼善醫用毒的他,才能察覺黑熊身上中的毒。

李斯年握著錦帕,轉著輪椅仍回到書房。

燭火跳躍在程彥麵頰之上,程彥眼角微紅,全神貫注地查看著桌上的地圖,生怕自己錯過丁點線索。

李斯年心中微軟,喚了一聲:“小翁主。”

“嗯?”

程彥答了一聲,但並未抬頭,仍看著地圖。

李斯年便來到程彥身邊,拿出自己錦帕,遞在程彥麵前。

李斯年素來愛乾淨,程彥隻以為李斯年讓她用錦帕擦一擦臉上的臟東西,有些不悅,下意識便要將李斯年手中的錦帕推開。

這都什麼時候了,她哪還有心情關注自己的臉是不是臟了?

然而手指剛碰到李斯年手中的柔軟手帕,便發覺帕子上的血跡,動作微微一頓,低頭瞧了一眼錦帕。

錦帕是李斯年用慣了的積冰色,四角是李斯年用小楷寫著的字,錦帕上還隱隱帶著淡淡的月下香,疊得整整齊齊,被李斯年握在掌心。

不難想象,李斯年平日裡是怎麼小心打理保養的。

這麼被李斯年細心存放著的好看的一張帕子,上麵卻染了血跡,血跡將錦帕改了顏色,變成可怖的黑紫,讓人瞧了,不僅有些心疼李斯年原本的帕子。

“這是?”

程彥接過錦帕,蹙眉問著李斯年。

李斯年道:“黑熊被人下了毒。”

程彥手指微緊,指腹上染上了淡淡血跡。

李斯年眉頭微動,看了一眼程彥指腹,又道:“許姑娘並非遭遇了意外,而是被人刻意謀害。”

“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

程彥握著錦帕的手指微顫,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般,道:“我必要將他碎屍萬段!”

李斯年道:“這要等許姑娘的貼身侍女回營之後,才能知曉。”

問棋作為許裳的貼身侍女,許裳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與她的輕急冒進是分不開的。

剛才她聽到李斯年說許裳仍有可能活著時,便自告奮勇帶人去山上搜查。

問棋知道許裳出事的地點,長公主並未猶豫,便將她一同也帶去了。

程彥道:“我這便傳信母親,讓問棋回來。”

李斯年輕輕搖頭,道:“能對許姑娘做出這種事情的人,必然是極熟悉鈞山地形的人,若我們單獨將問棋喚回,隻怕會引起他的猜疑,在問棋回來之時對問棋下手。”

“許姑娘已經遭遇了意外,我們不差這半日時間。”

李斯年揉了揉程彥的發,溫聲勸道。

程彥擔心幕後之人對問棋下手,許裳的事情便永遠沒有真相大白的一日,隻得壓下心中的憤慨,在書房等待問棋的回來。

天色越來越晚,程彥在書房苦等,不肯去休息,李斯年無法,調弄了熏香,不消片刻,程彥便在他懷中沉沉睡去。

長公主直到次日淩晨方回營地。

回來的隻是長公主與問棋這一隊人,李夜城與孫威的人仍然沒有回來。

眾人垂頭喪氣,問棋更是累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長公主看了一眼書房裡的李斯年。

李斯年道:“小翁主還未睡醒。”

長公主便知道李斯年怕程彥身體支撐不住,對程彥用了香。

李斯年又道:“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長公主暫且休息片刻,讓其他人再去山上尋找。”

長公主疲憊點頭。

她已經不是二十出頭的小姑娘,有無限的精力去支撐她不眠不休。

她已經連著兩夜不曾合眼了。

李斯年吩咐親衛們伺候長公主回房休息,又安排新的人手重新進山。

長公主見李斯年做事如此妥帖,便也不推辭,徑自回房休息。

長公主的身影消失在書房門口,李斯年眸光輕轉,落在問棋身上。

“你們先下去,問棋留下。”

李斯年遣退屋中的親衛。

問棋一臉疲憊,看了看李斯年。

這般陣仗,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問她。

問棋掐了掐掌心,強迫自己恢複幾分精神。

李斯年問道:“你家姑娘近日可曾得罪了什麼人?”

“我家姑娘這般好的一個人,針紮在身上都不知道喊疼,這般性情,怎會與人過不去?”

問棋想也不想便回答道。

話音剛落,便發覺李斯年話裡的不對勁,忍不住問道:“可是有人要害我家姑娘?”

“不錯。”

李斯年點頭,道:“你最好仔細想一想,你家姑娘近日有什麼異常。”

問棋皺眉沉思,想了半日,也不曾想出個所以然來。

就在這時,書房外突然響起親衛的聲音:“參見七公主。”

李斯年瞧了一眼窗外。

這個七公主最是冷心冷情,與許裳程彥的關係,也不過是麵子上的情分罷了,算不得知心之交,許裳哪怕真出了意外,依著這位七公主的性子,也不過是掉上幾滴淚,根本不會為了許裳從皇城來到鈞山。

鈞山軍營軍規森嚴,七公主不曾跟隨長公主行軍打仗,自然沒有許裳出入軍營無禁忌的待遇,她剛入院門,便被親衛們攔下了,被親衛們請去一旁的耳室喝茶,等待書房的李斯年的傳喚。

親衛們前來通報李斯年,李斯年隻是道:“七公主長途跋涉而來,先讓她休息一番。”

他的聲音剛落,問棋疑惑道:“七公主?”

轉瞬之間,問棋恍然大悟,忙道:“我想起來了!”

李斯年眸光輕閃,讓親衛退下。

親衛退出書房,問棋方道:“我家姑娘在來鈞山之前,曾去找過七公主,想約七公主一同來狩獵。”

李斯年眉頭微動,道:“七公主善騎射,許姑娘邀請她,頗為正常。”

“若隻是這樣,自然是正常的。”

問棋道:“可是我家姑娘在與七公主說話時,卻讓我們全部退下,隻單獨與七公主說狩獵之事。”

李斯年撚了撚手指。

這般掩人耳目說狩獵,便有些不正常了。

問棋又道:“還有,我家姑娘原本是沒打算找七公主的,是在從那條小道走出來之後,才突然改變主意找七公主的。”

“那條小道?”李斯年問道:“遭遇了何人?”

問棋道:“那條小道極其隱秘,我們沒有遭遇人,隻是聽到了一句話,那句話說完之後,姑娘便讓我們全部退出小道,她自己走了進去。”

李斯年眉梢輕挑:“那句話?何人所說?”

“何人所說........”

問棋想了又想,也想不起來那是誰的聲音,隻是依稀記得話裡的內容。

“一個男子的聲音,還有一個女子聲音,男人說的是你想要的都已經得到了,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勸女人要收手,女子便在那笑。”

說到這,問棋聲音微頓,抬手錘了錘自己的額頭,自責道:“我不常在宮中,實在聽不出聲音是誰的。”

李斯年輕笑,道:“不打緊。”

隻有這些內容便夠了。

李斯年道:“你先去下去休息,你家姑娘的事情,自有我來處理。”

問棋知道李斯年手段,聽李斯年這般說,便也不再推辭,垂首回房中休息。

問棋走後,崔元銳向李斯年辭行。

他本是為郎官名額而來,而今許裳出了意外,他自然不好在這個時候與長公主商談隨軍的郎官之事,在鈞山略留兩日,便算全了對長公主部下遇難的麵子上的情。

李斯年道:“你回皇城也好,正巧,我有件事情要你去做。”

崔元銳道:“郎君請吩咐。”

李斯年找了一張紙,按照問棋的描述,將許裳走進的小道畫了出來,遞給崔元銳。

崔元銳劍眉微蹙。

李斯年道:“怎麼?”

“有什麼問題?”

崔元銳放下圖紙,看了看李斯年,道:“這條小道頗為隱秘,許姑娘怎會從此經過?”

“許是為了抄近路吧。”

李斯年眸光輕轉,道:“你怎知道這條小道頗為隱秘?”

說到這,李斯年聲音微頓,笑了笑,道:“是我癡了。”

“你是光祿勳,是天子近衛之首,掌華京禁衛軍,這條條宮道,沒有人比你更清楚。”

崔元銳垂眸。

李斯年道:“你下去罷,一有消息,便向我傳信。”

崔元銳頷首,收下李斯年畫給他的圖紙,大步走出書房。

此時金烏初升,陽光穿破雲層,斜斜照在崔元銳身上,李斯年眼睛輕眯,看著崔元銳遠去的背影。

片刻後,李斯年對空無一人的書房道:“丁七。”

七殺首領丁七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李斯年麵前,單膝跪地,道:“主人。”

一縷陽光穿過窗台,斜斜落在俊美無儔的李斯年。

李斯年抬眸看著窗外的陽光,神情淡然,如九天之上不染人間煙火的謫仙。

金烏一點點爬上雲層,陽光越來越烈,變得有些刺眼,李斯年收回視線,半垂著眼眸,長長的睫毛在他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

李斯年手指輕扣著桌麵,聲音微冷,道:“替我查一查光祿勳近日的行蹤。”

丁七抬頭,偷偷用餘光看了一眼麵前的李斯年。

少年身著積冰色的衣服,平靜坐在輪椅之上,鳳目微斂,斂去眸中瀲灩水光,高潔出塵,不悲不喜。

丁七試探道:“主人懷疑光祿勳?”

作者有話要說:  一出場便能看透一切的李斯年:可惜你半世英名,卻被女人所毀

崔元銳:........你也差不多,為女人所累

啊,94章鎖的我心痛,兩天了,還沒放出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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