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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至了一月底,小沈辰滿月了。

沈煦前一天出車,這天休息,一大早便從縣城趕回來。此時,他們家門前已經熱熱鬨鬨擠滿了人,劉大花領著幾個婦女忙裡忙外張羅著宴席。見沈煦回來,直接把他往屋裡推,“三子陪孩子去,這兒用不上你。有我們呢!”

屋裡擺滿了賀禮,儘是連下腳的地兒都沒有。

沈煦看得好笑,從田鬆玉手裡把孩子抱過來,“我還怕回來晚了,忙不過來呢。誰知她們竟是全弄好了。”

田鬆玉也笑,“大花嬸一大早就過來了,雲霞嬸和明蘇姐在廚房。”

又指了指滿屋的賀禮,“咱們村的人情往來,大多送一小袋家裡頭的吃食,要不就湊個三毛五毛的。你瞧瞧這些,比以往的禮重了一倍不止。就是最困難的姚寡婦,也給了一塊錢。我本來是不收的,他們丟下就走,死活不肯再拿回去。”

沈煦明白,這也是對他多次幫助村裡的謝禮,因此,他神色淡然,點了點頭,“收著吧!”

彆人家辦滿月宴,累死累活。沈煦家辦滿月宴,從開始到結束,隻需負責吃吃喝喝,抱著孩子轉一圈就行。有劉大花和沈雲霞兩個人帶頭,樣樣安排得井然有序,便是飯後的碗筷也洗得乾乾淨淨。簡直不能更省心!

等客人走得差不多後,沈煦把十塊錢交給劉大花。

“嬸,這是之前說好,請你幫忙照顧鬆玉坐月子的酬勞。”

劉大花不肯收,“這我可不能要!之前是之前,現在是現在。不說你給我們換來跟食品廠的合作,我每天在家做做豆豉辣椒粉養養雞就能賺錢。就是我們家建設的工作,也是你給的。不過是伺候你媳婦坐月子,幫把手的事。我哪能要你的錢!”

她把這一張大團結推回去,“三子,這錢嬸不收。嬸要是收了。回頭你叔和建設哥準能罵死我!”

沈煦也不勉強,“行!那就謝謝嬸子了!”

劉大花笑嘻嘻,“不謝不謝。往後有需要幫忙的,還找嬸!”

“知道了!”

路上。

下了宴席往回走的客人們三三兩兩成群,一邊走一邊閒聊。

“今兒個宴席上沒瞧見那頭的人?”

那頭指的誰,大家心知肚明。

“嗬,他們哪還有臉來?誰不知道三子跟那邊說是仇人也不為過,他們過來是賀喜呢,還是膈應人呢?不怕被打出去嗎?更何況,那頭現在天天鬨,怕是也沒得閒心管彆的事。”

“說到這個,我就煩!天天夜夜不消停。白天也就算了。晚上也吵轟轟的,我就住在他們旁邊,這些天就沒睡過一個好覺!”

“還不是因為周愛軍的彩禮。三百塊啊!放咱們村,夠娶十個媳婦了!賣方子的錢一大半全糟蹋在了這,周愛黨能願意?說什麼往後有機會給周愛黨安排工作,我瞅著那方家兩口子也不是啥省油的燈。這話聽聽也就算了。可當不得真!”

“之前向桂蓮出事的時候,周愛黨翻臉不認人,跟沒這個媽一樣。周愛國送了幾趟東西,周愛軍更是跑來跑去想法子,那會兒大夥兒都說,真到了患難時候,還是周愛軍靠得住。

“照我看,什麼靠得住。他周愛軍要是真為向桂蓮著想,能拿這三百塊錢?彆說彩禮給了方家,要不回來。錢是要不回來,但周家不還擺著一台縫紉機嗎?那個不值錢啊?”

“你可彆提縫紉機了!昨兒個周愛黨夫妻倆把縫紉機搬自己屋去了。要不然你們以為怎麼白天鬨了一場,半夜還鬨?晚上周愛軍從外頭回來才知道這事!又去搬回來了!”

此時,眾人口中議論的周家。

劉家舅舅又送了些東西過來。這次除了作為主食的紅薯土豆,居然還有一小塊臘肉。

劉豔華大吃一驚,“哥,這……”

仿佛知道他要說什麼,劉家舅舅將臘肉塞到她手裡,“給你的就是你的,你拿著,彆嘰嘰歪歪!你就是自己不吃,難道孩子也不吃?馬上就要過年了。你們隊上的錢和肉都被壓給了大隊抵之前的糧食。沒肉沒錢,你們年節怎麼辦?”

“嫂子知道嗎?”

劉家舅舅皺眉,“你甭管那娘們!”

聽這話就明白,劉家嫂子肯定是不清楚的,要不然便是知道,卻沒法阻止。等劉家舅舅回去,還不知要怎麼鬨呢!

劉豔華心裡過意不去,轉頭進屋拿了五塊錢給他,“上回你就不肯要,這回你一定得收!哥,你家裡什麼情況,我還不清楚?就是不談嫂子,還有侄兒侄女們呢!你們家一共才多少糧食,給我拿了這麼些,你們吃什麼?

“我知道讓你再拿回去,你是鐵定不肯的。既然這樣,這錢你就非得拿。咱們親兄妹,我也不問你夠不夠了。要是少了,就當你貼補我這個妹妹。要是多了,就當我這個姑姑給孩子們買糖的。”

她將錢塞進劉家舅舅衣兜,“哥,我不跟你客氣,你也彆跟我客氣。咱們就不要你推我我推你了。”

劉豔華態度堅決,又說道這份上,劉家舅舅隻能接了,“行,那我拿著。”

雖是這麼說,心裡卻想著,等過年的時候,當壓歲錢塞回去。

“我接了個活。隔壁縣的生意,你讓妹夫過兩天來幫把手,怎麼著也能在年前賺點。雖說不多,也夠讓孩子過個歡喜年了。”

劉豔華喜不自禁,“成!”

屋外鬼鬼祟祟偷聽的周愛黨和張麗芬心裡不舒坦了。

周愛黨的木工手藝是跟劉家舅舅學的。從前沒分家,向桂蓮還在,把持著家裡的財政大權的時候。劉家舅舅但凡找周愛國幫忙,向桂蓮總會想法子讓他們搭上周愛黨。

其實劉家舅舅哪裡是缺人幫手,不過是找機會接濟妹夫罷了。這樣的手段多來上兩回,眼見接濟的錢幾乎全落彆人手裡,劉家舅舅能樂意?

自然是不樂意的。因此這法子也不用了。有活自己乾,偶爾給周愛國牽牽線,次數也不多。至於周愛黨,更是一次也沒有。

好在,如今周家分了家。周愛國與周愛黨徹底成了兩房人。劉家舅舅也便沒了顧忌。

周愛黨倒是想湊上去跟著劉家舅舅一起乾,卻也明白,就算他死皮賴臉,人家也不會理他。

想想沒分家之前,他們一房是過得最好的。分了家之後呢?他們反而成了最差的。周愛黨怎麼想怎麼不得勁。他奈何不了周愛軍,奈何不了周愛國,隻能把氣撒在張麗芬身上。

“你瞧瞧人家哥哥!這才是做哥哥的樣子。你說你那哥哥,要他有什麼用!我怎麼當初就娶了你這麼個沒用的玩意兒!”

又是這樣,又是這樣!

合著她不想有這樣一個得力的娘家嗎?張麗芬眼角含淚,卻隻能自己忍著。

眼見劉家舅舅出來,兩人趕緊躲起來。

可是周雙鶯是什麼人,早看見角落裡沒藏住的衣角了。便是沒看見,也能猜得到。誰讓這些日子,這夫妻兩但凡他們有點好東西,就眼紅呢。今天劉家舅舅大大方方背著一袋子糧食進門,他們不來盯著才怪。

嗬!盯著又如何?還能把東西盯成自己的?

周雙鶯眼珠骨碌碌亂轉,一個主意湧上心頭,她偏著腦袋問劉豔華,“媽!爸爸跟二叔都會做木工活,為啥舅舅隻找爸爸,不找二叔?”

劉豔華懵了好一會兒,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她女兒這麼聰明,怎麼會問這種傻問題?

雖然疑惑,劉豔華還是回答了:“你舅舅找你爸爸,是因為你爸爸是他妹夫。他其實心裡念著的是我。你二叔跟他有什麼關係?”

“既然舅舅念著的人是你,為啥不直接找你呢?因為你不會乾木工活嗎?那麼如果舅舅的好事是你能乾的,是不是會給你?”

“當然啊!”

周雙鶯皺著眉頭,更不理解了,“那四叔家為啥不是這樣?”

“嗯?”劉豔華有點跟不上她的腦回路,這跟周愛軍有毛線關係?

周雙鶯低頭對手指,“四嬸的爸媽說,往後有工作機會就給二叔。可是四嬸爸媽跟二叔有什麼關係?他們念著的當然是四嬸啊。城裡的工作又不是隻有男人能乾。四嬸自己都沒工作呢。如果照媽媽你說的,四嬸父母有工作,為什麼不給四嬸,要給二叔呢?”

劉豔華:……好像確實是這樣。

周愛黨&張麗芬:!!!

他們怎麼之前沒想到這點!!!

張麗芬看著周愛黨。

周愛黨一咬牙:“回屋,抄家夥!”

這下動靜太大,劉豔華聽到了。眼看著周愛黨和張麗芬轉頭離去,哪還能不明白周雙鶯的目的?她一指戳向周雙鶯的額頭,“就你鬼機靈!”

周雙鶯笑著眨了眨眼睛,挽起劉豔華的胳膊,將頭枕在她的臂彎裡撒嬌。心裡卻是冷嘲著周愛黨夫妻:蠢貨!

一邊跟周愛軍鬨,一邊又顧忌方家答應的工作機會。

怎麼想的!既然要鬨,就往死裡鬨。不忿周愛軍得到的好處,天天生事,偏又不敢下狠心跟他做對。兩邊關係都僵得跟冰一樣了,還指望人家給你工作?腦子壞了吧!

既然他們有所顧忌,那麼她就幫他們把這顧忌徹底撕掉。

沒多久,周家再次鬨騰起來。

從宴席上回來的人群聽見動靜,一個個皺起眉頭,滿臉不悅。

“周愛軍,你玩我!老子今天宰了你!”

“二哥,你冷靜點,你先把鋤頭放下!”

“啊,你們要乾什麼,要殺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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