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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打喊殺的聲音傳來,劉大花腳尖轉了個方向,朝周家去。身邊人拉住她,“你去乾嘛?隨他們鬨去!彆讓他們找機會賴上你,蹭一身騷。”
“他們若隻是鬨,我當然不管。可我聽著這聲音不對。周愛黨把鋤頭都扛上了,這要是往腦袋上一砸,那還得了?總不能真鬨出人命來!我們家金水做了這麼多年的村支書,可還想往上升一升呢!”
出了人命官司,村乾部當然會受影響。
劉大花執意要去,身邊幾個人也乾脆跟過去。眾人推開門,便看到周愛軍滿院子跑,周愛黨凶神惡煞,舉著鋤頭在後頭追。方佳佳遠遠站在屋門口,嚇得一張臉白得跟紙沒啥兩樣,雖然十分害怕,心裡卻更是擔憂,恐周愛軍一個不慎遭了周愛黨的毒手。
她又懼又急,眼見周愛黨就要追上周愛軍,一顆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下意識抬腳跨過門檻,往前去。
哪知沒走兩步,腳下一滑,啊一聲尖叫,重重摔下。
方佳佳隻覺得渾身疼,尤其肚子,溫熱的液體從身體裡流出來。
方佳佳低頭一看,雙眼睜大,“血?血!肚子,我的孩子!愛軍!愛軍幫幫我!快來幫幫我!”
劉大花等人到底幫了把手,將方佳佳扶到床上。他們都上了年紀,也是懷孕生產過好幾個的。懷孕期間見血的不少,稍微流點,量不多,還能保。但冬天的棉褲厚,血水能把棉褲浸透,染紅了一片,這情形怕是不大好。
出了這樣的狀況,周愛黨懵了,周愛軍更是懵了。
方佳佳額頭全是汗,疼得嘴唇發紫,“救我!救孩子!求求你們!”
有人提議去請李大夫。劉大花搖頭,“李大夫怕是不成。不過還是得把人請過來再說。你們一個人去請李大夫,一個人去牽牛車。趕緊把人送醫院,讓李大夫跟著去,穩妥些。”
這頭一團忙亂。
那頭。周雙鶯雙手撐著下巴,靠在窗台看著這一幕,嘴角慢慢彎了起來。她心滿意足地輕輕將窗戶的縫隙關上,拍了拍手上的灰,冷哼道:“讓你上輩子害我媽!這輩子我也讓你嘗嘗小產的滋味!”
今日劉家舅舅來得巧,讓她找準機會不動聲色挑撥了周愛黨和張麗芬。不過,即便沒有劉家舅舅,她也是有辦法讓周愛黨和周愛軍對上的。總歸她昨晚做的準備功夫不能白費。
院子裡麵偏向周愛軍門口那一塊,她早潑了肥皂水。要不是如今油太精貴,家裡沒多少,她是打算用油的。肥皂水濃度弄高一點,效果也不差。
兩邊打起來,大家氣頭上,自是不會注意這些細節。吵吵鬨鬨,你追我趕中,總有人中招。在她看來,這個中招的人是方佳佳最好。不是方佳佳,不論是誰,她都不虧。便是方佳佳今天逃過一劫,她也還有彆的法子。
周雙鶯坐在床上,聽著外頭鬨哄哄的聲音,心情舒暢。再看這間屋子,便更加高興了。上輩子,即便後來分了家,他們一房也隻得了一間屋子。他爸媽都是隻會地裡刨食的人,沒彆的本事。日子過得緊巴巴。
還是等她上了初中後,他爸才終於存夠了錢,另尋宅基地蓋了兩間房。在此之前,她都跟父母住在一起。一個屋子,用木板隔開,爸媽住外間,她住裡間,逼仄擁擠。
她還記得自己小時候最大的願望就是能有一間自己的屋子,可以布置成自己喜歡的樣子。每年生日,她許的都是同一個願望。
這輩子,她提前數年實現了這個願望,彌補了上輩子兒時的缺憾。這屋子雖然簡陋,但卻是她獨立的空間。她的日子終歸是會越來越好的。而那些害過她的人,也都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周雙鶯嘴角勾起,臉上笑意盈盈,隻是轉瞬,又落寞起來,她轉過頭,看著梳妝鏡中的自己,輕輕撩起劉海,依稀可見右側眉角到額上一道淺淺的痕跡。其實並不算太明顯,但於周雙鶯看來,卻是非常礙眼,也極為鬨心。
她咬了咬牙,伸腿狠狠一踢,將麵前的桌子踢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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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佳佳流產了。
周愛軍恨上了周愛黨,衝回家直接給了他一拳,將其摁在地上打。可惜沒打幾下,周愛黨就反殺了回去。
周愛軍從小讀書,就沒乾過重活,哪裡是常年下地的周愛黨的對手?不過他到底是個大男人,心眼又多,會使手段鑽空子下死手。因此周愛黨倒也沒討到多少便宜。兩個人皆是鼻青臉腫。
方家非常生氣,指責是周愛黨害死了他們家的小外孫,讓自家寶貝閨女損了身子。這是故意傷人,揚言要報警抓他。
周家惹了上水村的眾怒,為全村人不喜。但即便如此,也沒有讓外人來隨便欺負的道理。如果說是周愛黨打了或是推了方佳佳,導致其出事,這話還說得過去。方佳佳自己摔的,即便有周愛黨的因素,也隻能說是意外。
上水村的人自是不肯依。許多人都能作證方佳佳是自己腳滑。方家不能張口隨便安罪名。方家本也沒指望真能借此將周愛黨治罪,不過是想威懾住周愛黨,再談後續。眼見這法子行不通,便提要周愛黨賠償。
周愛黨直接拍板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有本事方家殺了他。
方家敢殺嗎?自然是不敢的。
方母再精明,碰上這種無賴做派,也沒轍。隻能帶著一肚子氣來,又帶著一肚子氣回去。
這些天,周家熱鬨非凡,卻都與沈煦無關。他不曾出麵,田鬆玉也不曾。便是兩個孩子都被他拘著不往那邊去。
即便如此,周家的各種消息也自有人事無巨細,說給他聽。
田鬆玉看著劉大花說:“方家會不會記恨咱們村,往後咱們交公糧的時候,會不會為難我們?”
劉大花不以為然,“咱們交公糧,可都是拿的新收上來的曬乾的好米,沒濫竽充數,也沒摻沙子糊弄人。他能怎麼為難?副站長怎麼地?上頭不還有正的嗎?當糧站是他家開的啊!
“他要敢為難我們。我們就去找站長!站長不管,我們還能找公社書記,縣委書記!他方家真當我們上水村沒人了?一個破副站長,還能隻手遮天?”
沈煦輕笑,“大花嬸這話說得好!方家想對付某一個人,或許可以。但要對付整個上水村,還沒這個能耐!彆的不說,劉叔跟公社的關係好著呢!建設哥他姑父還在縣政府工作。咱們怕他?”
若非如此,劉金水哪能壓下周大海,穩坐村支書這麼多年?即便劉家這位姑父隻是縣政府下麵的一個小公務員,沒啥頭銜,更沒啥職權,但好歹是吃政府飯的,在政府部門總有交好的同事,也是一門人脈。
劉大花聽得心裡熨帖,臉上笑得更歡喜了。
晚上。將沈辰哄睡後,沈煦閒下來同田鬆玉聊天,窗外響起咚咚咚地敲擊聲。沈煦走出去,便看到周愛紅。
“你之前讓我盯著鶯鶯。我一直注意著她。”
“你發現了什麼?”
“四嫂出事那天清早,天還沒亮的時候,我起床上茅房,看到她拿著木盆玩水,還把水撒的到處都是。我當時隻覺得奇怪,這大冬天的,地裡沒活,大家都起得晚一些。大哥大嫂都沒起,她一個孩子怎麼就起來了。但也沒往深處想。
“後來四嫂摔了,就是因為踩到她潑的水。可我也隻以為是巧合。但這兩天,我發現不對勁。每次有人提起四嫂流產,她似乎都很高興,心情特彆好。
“今天……今天我還偷偷聽到她在屋裡自言自語,說方佳佳搞定了,該輪到四哥了。四哥以為他攀上方家,就能保住工作,節節高升?做他的春秋大夢去吧!”
周愛紅隻覺得渾身發冷,不是凍的,是被周雙鶯嚇的。她可沒忘記周雙鶯說這些話時的眼神,宛如一條毒蛇,隨時能將你咬一口。
當初沈煦讓她盯著周雙鶯,她還奇怪周雙鶯一個翻過年也才七歲的孩子,有什麼好盯。但為了能吃上一碗飯,她啥也沒問,悶聲照做。如今她總算知道了!這哪裡是孩子,哪有這麼可怕的孩子!
“她打算怎麼對付周愛軍?”
周愛紅搖頭,“我不知道。聽著似乎是要讓他丟了工作。”
“你沒被她發現吧?”
“沒有,我很小心。”
她哪敢讓周雙鶯發現!
沈煦點頭,緊緊盯著周愛紅,“那麼你現在怎麼想?要把這個消息告訴周愛軍,讓他有所防範嗎?”
周愛紅愣住,轉瞬低下頭,咬緊下唇,“我不會說的。”
她的聲音很輕,眼中帶著幾分怨恨。
周愛軍怪她嚷出賣方子的事,她又何嘗不怪周愛軍呢?明明賣方子的人不是她,得利益的也不是她,周愛軍憑什麼怪她?憑什麼分家分糧食都沒她的份?憑什麼在家裡其他人麵前幾次三番說是她的錯,讓媽跟二哥更恨她?
周愛軍倒黴關她什麼事?她才不說!
“倒也好,你若是說了,周愛軍未必會信。即便信了,怕是也不會為你保密,到時候嚷嚷出去,周雙鶯就知道是你偷聽了。這樣對你不好。”
周愛紅一頓,這點她竟是沒想到。一抿唇,周愛紅道:“我不會說的!”
同樣的五個字,語氣截然不同,態度更堅定了幾分。
沈煦點頭,從家裡端了一小碗豆腐炒肉給她,“你也有好些時日沒吃過葷了,藏著點吃,彆讓家裡人看見,到時候就留不住了。”
周愛紅咽了把口水,欣喜接過來,“謝謝三……不,沈哥。”
“周雙鶯那邊,還是給我盯著。但彆盯得太緊,小心被她發現。”
“好!”
不就是盯個人嗎?有飯有菜還有肉,她可以的!
送走了周愛紅,沈煦坐在等下沉思起來。周愛軍的工作是從他手裡拿走的,雖然給了四百塊,但這四百塊跟原身這些年對周家的付出相比,不值一提。與其說是買工作,不如說是原身該得的。
因此,在解決了向桂蓮後,他本也沒打算讓周愛軍再風風光光地當他的工人。沒想到周雙鶯跟他是一樣的心思。既然如此,他倒是不用動手了。
他突然有點好奇,周雙鶯到底打算用什麼辦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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