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上,他已經能夠留下一道極淺的劍氣,就算在宴柏深的劍氣旁邊,稚嫩的像是咿呀學語的嬰兒,也是他的進步。
“喝!”
林蘇瓷狠狠一劍辟出。
這些天他每天揮劍一千次,已經練到肌肉記憶住他的一切,這一下,哪怕是閉著眼,也能順勢而發。
‘咻’的一聲空氣撕裂的聲音過後,巨石發出了一絲細不可聞的嗡鳴。
林蘇瓷手撐著膝蓋,渾身顫抖著抬頭去看。
他喘的胸口劇烈起伏,嗓子已經乾的連話都說不出。
可他看清楚那巨石上,穩穩的一道劍氣時,他頓時肩膀一垮,疲憊一掃而空,眉開眼笑指著巨石,興奮不已:“柏深!柏深!我做到了!”
他的嗓子很乾,許久沒有說話埋頭苦練的他聲音都有些劈了,可還是掩蓋不住他的興奮。
少年的翠瞳在夜色下明亮十足,閃著興奮的光,顏色越發的幽深。
宴柏深起身過來看了眼。
比起當初沒有穩當勢頭,手會抖,劍氣會飄,從頭到尾沒有一道完整劍修該有的劍氣模樣,如今的巨石上,多出來了一道平平整整,沒有半分猶疑,果斷的一道劍氣。
這才是一個劍修該有的劍氣。
果斷,狠決,充滿著剛毅的殺伐之氣。
林蘇瓷練這一道劍氣練了足足三個月,終於在練氣六階的時候成功了。
林蘇瓷把劍收回芥子中,整個人都垮了,直接躺到在地上,成大字型仰麵看著天空血紅的月亮,愜意地歎息:“小爺我果然天資聰慧,天品不凡,這一條注定是強者的道路,到底還是被我折服了。這天下,果然是姓貓的。”
宴柏深忍了忍笑,把地上軟癱癱一團的林蘇瓷打橫抱起,推門進屋,嘴裡問:“你是誰的小爺?”
“我是你的小爺啊。”林蘇瓷習慣性攤開手,等著自家飼主伺候。
“你養了我就該知道,貓都是主子,都是爺,要好好伺候的。”林蘇瓷還拿著宴柏深打趣。他已經被扒的光溜溜塞進了浴桶裡,雙手交疊趴在荷葉浴桶邊,練成劍氣心中鬆了一口氣的他,這會兒輕鬆自在,嘴裡頭還在皮,“來,伺候爺沐浴。”
宴柏深厚著臉皮脫光了自己跟著進了浴桶,仗著林蘇瓷對這些還懵裡懵懂,大大方方天天占便宜。
宴柏深伺候貓伺候的十分老道,把林蘇瓷一頓搓洗,洗的他舒服地眯著眼細碎嘖嘖,整隻貓軟癱癱的,幾乎要融化了。
洗白白的貓崽子也懶得穿衣服,被宴柏深用一張大大的長巾一裹,懶到骨頭裡的林蘇瓷直接打了個響指,身體騰空而起,飛到床上,直接鑽進了被子裡。
養著小爺的苦工還在辛辛苦苦善後。
伺候了一個祖宗,真不是說說而已。
虧得這個小祖宗還算有良心,晚上睡得沉,能給宴柏深一點額外薪酬的機會。
練氣七階的時候,林蘇瓷第二次跟著宴柏深進了蠱陣。
這一次,他們去的是千月廳。
虛無妄也曾說過,擂台那個地方,能不去就不去。那兒對心智未成熟的年輕修士,很不友好。
就連習慣了血腥的虛無妄都能皺眉委婉提醒,林蘇瓷自然曉得輕重。他沒有反骨,不至於彆人說什麼都要反著來,特彆是如今小命還不怎麼能自我保護的階段,能苟就苟,絕不硬杠。
千月廳給林蘇瓷的初印象很好。
一個湖邊涼亭,可以容納幾十人的大小,裡頭有壁畫繪雕,長廊矮椅,廳外垂著一層層紗幔,如果不說,隻當做是一個書生彙聚的休閒好處。
林蘇瓷卻在經曆過桃花瘴之後,皮都繃緊了。
他老老實實縮在宴柏深衣服裡,借著黑暗打量周圍。
這是宴柏深第二次的名額,所能遇上的人,不像是第一次來的那些人那麼明顯。進去過一次的,都沉默安靜。
外頭一陣陣風。
明月盤空。
辰時到。
翅膀拍擊的聲音密密麻麻,啼鳥不絕,天空烏黑一片。
偌大的涼亭裡,隻剩下宴柏深與林蘇瓷了。
這裡與他們來的時候,看起來沒有什麼特彆的。林蘇瓷在辰時降臨的瞬間捂住口鼻,甚至緊緊閉上了眼。
等了又等,也沒有惡臭襲來,他顫巍巍睜開了眼皮。
千月廳還是那個千月廳,最多,頭頂的那一層亭頂,不見了。
天上密密麻麻數不清的月亮,交疊呈現。
天空中飛鳥如蝗蟲,尖銳刺耳的聲音不絕。
基於契約,林蘇瓷還是貓身,他無法用自己新學到的劍來對付這個蠱陣,隻能繼續他的符籙。
古有後羿射日,如今有貓崽子拉弓射月。
千月隻是個虛數,可要在時間範圍內,擊落多少個月亮,就是他們六個人各憑本事了。
那一輪輪皎月看著倒是潔白無瑕,一箭射出,白月光撕碎,撲出一群血紅色的蝙蝠,吱吱尖叫著湧來。
林蘇瓷熟練的扔出符籙,借著亭子裡的曲折環境與蝙蝠周旋。一點點布陣,花費了不少力氣,才把蝙蝠一網打儘。
第二次的第一次,比起第一次的第一次來的要迅猛危險的多。
還好,他也有所進步。
這一次,宴柏深沒有像桃花瘴中,第二次就開始出手相幫。僅僅在林蘇瓷第三輪,左支右絀,實在無力對抗之時,才會擊退危險。
林蘇瓷憑借著自己的能力,撐過了三次鐘響。
第四次的鐘響過後,他的實力完全不夠看,射月剛出,幾乎還未看清楚撲出來的是什麼,就被宴柏深一把收回衣服裡。
第二次進來的人,比起第一次又何止厲害了那麼一點點。每一次鐘響,就意味著一個厲害的人,殞命在陣法中,補充了其中的靈氣。
林蘇瓷一個練氣貓崽,第五次鐘響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趴在宴柏深的胸口,看著他有條不紊一箭一箭射月,明明可以輕而易舉把撲出來的妖獸一舉消滅,為了給林蘇瓷做一個參考示範,放慢了速度,把修為壓製在築基,變著法給他看實戰操作。
第六次鐘響,頭頂的蓋子回來了。
幾十個人的亭子裡,還站著五六人。
不遠處湖邊有個熬了魚湯的老婆婆笑眯眯端著濃濃的湯來,操著一口地方方言味道十足的話,招呼著他們五六人用早餐。
熟悉的早膳行為。
這一次宴柏深接過了一碗魚湯,給了老婆婆幾個靈石,又換了一個勺子來,抱著貓坐在亭子裡,把新鮮的魚湯一勺一勺喂給林蘇瓷。
“前輩這是帶了個妖寵麼?”
沒料到,居然有人來搭訕。
林蘇瓷有些詫異,魚湯差點都沒有咽下去。
能在蠱陣裡進進出出的人,又有哪個是好相與的,大家不都是裹著一層虛假的皮,偽裝著自己的身份,努力不和其他人有一絲的交流。
畢竟都是每一個階層的勝者,誰知道什麼什麼時候,在後麵又遇上了。
不敵視對方已經是他們努力維持下來的和平了,哪裡會有人,主動去搭訕,暴露自己。
林蘇瓷順勢抬頭。
那是一個裹著黑色鬥篷的人。身影偏細瘦了些,身量也不高,寬寬的鬥篷下依稀可見曼妙的身姿。
是個女的?
林蘇瓷挺佩服的。
進去過一次之後,他就了解了裡頭有多危險。一個天然資源比男修短缺的女修,能夠從一群人中勝出成為最後的王,可不是一個簡單人物。
她肯定比同樣的男修要出色的多。
當真厲害。
而宴柏深沒有搭理那女修,繼續給林蘇瓷喂魚湯。
再厲害的女修也是外人,魚湯可是自己的。林蘇瓷隻停頓了一下,張開嘴滋滋喝著魚湯。
“前輩,我並未有何不好的心思,隻是有些交易,想與前輩做罷了。”
女修擺出了一副生意人的姿態,和氣得很,絲毫不因為宴柏深的慢待而生氣。
宴柏深繼續給林蘇瓷喂魚湯。
這幅擺明了拒絕的模樣,令那女修有些無奈,她張了張口,忽地看見宴柏深小心翼翼給林蘇瓷擦嘴上毛毛的動作,眼睛一亮。
“前輩的這隻妖寵當真可愛,晚輩可以摸一摸麼?”
這一次,宴柏深搭理她了。
“不可。”
空了的魚湯碗大家都是擺在亭子裡,等人走了後,那老婆婆自己來收。
宴柏深也不例外,放下魚碗,把林蘇瓷擦乾淨重新塞回自己懷裡,麵無表情對那個不知底細的女修說道:“他不是妖寵。”
“啊?”女修笑容有些僵。
宴柏深摸了摸林蘇瓷的背毛,一字一句無比認真。
“他是我的道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