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間(2 / 2)

是群身著銀鎧,訓練有素的皇宮侍衛。

歲祖月本以為衝世子來的,誰知,一群人馬對世子車駕稍一行禮後,停在了酒樓底下。

緊接著,歲祖月視線中,冒出了幾個熟悉的身影,是她派去拜見皇帝的幾個門徒。

門徒後方,一輛六匹白馬拉著的,華麗貴氣的高大車駕。

這還沒完,六匹馬駕後麵,陸陸續續,還有火急火燎奔來的車駕,幾乎將整條街堵得水泄不通。

街間百姓目瞪口呆,望著要不是皇子,要不是宰相將軍一一從馬車上走出,驚愕的連行禮都忘了。

這些達官貴人也不在意,在酒樓外稍作整理衣冠,就要進入。

一抹不祥感湧上歲祖月心頭,聽到樓下一聲“少司”時,嘴角終於忍不住抽了抽。

酒樓頃刻被清空了。

“怎麼回事,”漣漪蹙眉,望著門外黑壓壓一片人群,低聲道。

“少司不是說了,你們去皇宮回稟就好,把人帶來做什麼。”

去皇宮的門徒們,小心翼翼地瞅向坐在桌前,一腿曲著踩在椅子上,兀自倒茶看不出喜怒的少司。

門徒們心驚膽戰,硬著頭皮將事情原委道來。

他們按計劃,拜見了商墨國皇帝,知曉他們是上界來人,老皇帝對他們很是禮待,但門徒們與文武百官,尤其是大將軍,護衛統領等武官交涉後續安排時,鬨了不愉快。

凡間武官,莫說將軍、統領級彆,哪怕是皇城內普通一個侍衛,都是從戰場廝殺下來的錚錚鐵漢。

原本以為,來的是群仙風道骨,長著白胡子的高人仙家。

誰知,定睛一看,是堆麵帶青稚的少年少女,被群小孩指手畫腳,安排來安排去,一些人不服了。

而被群凡夫話裡話外瞧不起,暗示神殿敷衍,在仙界都是養尊處優的門徒們,哪裡受得了。

礙於不能對凡人動手,一展威風,仙家子弟們,就隻能叨叨自己是誰誰誰,仙界哪個聖地來的。

其中叫嚷最厲害的,就是古小山,他也是身份地位最高的。

但當他自信滿滿報了名號,發現四周一片寂靜,空中仿佛有一隻烏鴉,嘎嘎嘎飛過。

凡間沒人知曉仙界古族,即便是僅次於邵昊氏的仙族。

氣急敗壞之下,古小山搬出了他們的老大,“你們彆狗眼不識泰山!此行,來的可是我們神殿少司!”

“我們少司師承蓬萊祖,在仙魔妖三界,都是橫著走的!不信隨便去打聽!”

“令爾等困擾多日的小采花魔,在我們少司麵前算什麼!就是采花魔老大,魔界尊主來了!看了我們少君都要畏色三分!繞著道走!”

“哼......要知道在天上,就是天君,都是求我們少司辦事的!”

“此番她親自下界,爾等還不知足!”

圍觀眾人:“嘩——”

他們不知少司是誰,但他們知曉,天君、魔尊這等怪物級彆的人物。

一聽真有大人物來了,就在皇城酒樓裡,皇子權臣們頓時坐不住,快馬加鞭趕來。

這不.......

都在酒樓外候著。

“都、都怪古小山,讓他彆說了,”交代完來龍去脈,門徒中有人小聲道,“他還說。”

古小山瞪圓了眼不可思議,這就把他賣了!他們當時不也說的很歡快嗎!

古小山正要反駁,話到嘴邊身形一僵,眼前陰影灑落。

“在仙界,天君都是求我辦事的?”歲祖月麵無表情,“我怎麼不知道,魔尊見了我都要繞道走。”

古小山縮了縮涼颼颼的脖頸,臉上擠出一點笑來,乖乖道了聲“少司。”

歲祖月站在他身前。

歲祖月比前世多留了個心眼,此刻是少年人的打扮。

她穿著一襲雪衣嵌紅邊的衣袍,綁著馬尾,眉眼天然一點乖囂,倒是渾然天成,看不出多少破綻,隻是模樣過於俊俏,有點惹眼。

路過鬨市時,看到她的小姑娘都忍不住紅了臉。

古小山想辯解一二,發現此刻口若懸河也無用,隻好裝裝可憐求原諒。

他撥著腰間印有“古”字的玉佩,吱唔道:“是他們先瞧不起我們,說我們是毛都沒長齊的奶娃娃......”

歲祖月想給他一榔頭,跟人爭論這些有的沒的,還以為自己有多成熟嗎。

事已至此,歲祖月懶得訓人,斜眸瞥向踱步進來的人影,涼颼颼道:“你惹的,你解決。”

古小山一噎。

“想必這位就是神殿少司,在下墨雲麒,見過少司。”

墨雲麒,商墨國五皇子。

古小山回過頭,就看到五皇子越過他,看向歲祖月的眼神,露出無比驚豔之色。

歲祖月一聲意味不明的哼笑,古小山後頸一涼,趕忙將人攔住。

“不不,她不是,”

墨雲麒一愣,古小山糾結了瞬,指向一旁的漣漪,“那、那個才是少司。”

話落,他趕忙看向歲祖月,歲祖月眉梢輕輕一挑,臉上露出不鹹不淡的笑。

古小山鬆口氣,立馬有了些底氣,將人引到漣漪身前。

一襲鵝黃色長裙的漣漪,聞聲眉頭皺的死緊,冒充少司何等僭越,她手裡捧著案卷,正忍不住嗬斥胡編亂造的古小山,肩膀被輕拍了拍。

她看著示意的歲祖月,斥責的話咽了回去,咬了咬唇。

歲祖月倒不介意這些有的沒的,有人幫她擋擋,她落個鬆快,以免像前世那般,多生出許多事端。

何況,歲祖月打量身旁的女孩。

據她觀察,漣漪油鹽不進,軟硬不吃,生平也沒什麼愛好,對付那些有心討好之人,再合適不過了。

歲祖月前世就很是苦惱。

她一落地皇宮,前來送禮的絡繹不絕,沒停過,尋常玩意倒無所謂,但不知哪個能人,找了座山石那麼大的血紅珊瑚,看的她雙目放光,驚呆了。

好大,好紅,好亮!

歲祖月沒見過那麼高大漂亮,造型又獨特的血珊瑚。

當然,收是不能收的。

於是能看不能摸,摸了也得送回去......

這簡直是對心靈的摧殘與折磨,歲祖月覺得很不人道,不打算自找罪受。

她輕拍暗示漣漪後,待人眾星捧月的被群公子王孫接出酒樓,才悠悠閒閒邁過門檻。

一抬頭,意外的看到個人影。

邵昊謹穿著身黑色勁裝,帶著護腕,坐在高大的馬背上。

他骨節修長的手裡握著韁繩,深褐色的眸子,盯著被眾人圍攏,一口一個“少司”的漣漪,扭過頭,看向了歲祖月。

歲祖月嘴角一彎,

要笑不笑。

出門在外,身份是自己給的,邵昊謹倒在認真行事。

能吸引采花魔注意的最快方式,當然是處在最中心的皇宮。

無論是仙界還是魔界,私下與凡間人士認識,不足為奇,隻要未危害凡間安寧,神殿也不管了。

方才進入酒樓的那位皇子墨雲麒,顯然與邵昊謹相識,但他或許不知邵昊謹的身份,還對漣漪引薦了高坐在馬背上的黑衣少年。

“少司,還有諸位仙使,”引薦完,墨雲麒行禮道,“父皇在宮庭設了晚宴,就隨本王請吧,”

漣漪看了看歲祖月,後者微微頷首,她便應聲上了馬車。

“這位仙使如若不嫌,不如與本王同行,”眼看風光被墨雲麒搶完了,各仙使都有了座駕,姍姍來遲的六皇子,趕忙到歲祖月身前相邀。

“不必了,”歲祖月眼神一示意,正打算上馬的古小山,麻溜的停下,將駿馬噠噠牽來。

“六殿下不知,我這位師弟......不,師兄修為平平,此行隻是見見世麵,還是我與你同行,遇到妖魔來襲,可護殿下安寧!”

六皇子見歲祖月容貌不俗,本以為撿了大便宜,一聽原來是打醬油的,心間正失落,見古小山願親自保護他,自然峰回路轉,一張臉笑開了花,他記得對方是什麼什麼古氏來著。

反正很牛。

“若能得以與古公子同行,自是求之值得。”他朝墨雲麒得意的剜了一眼,轉頭與古小山熱絡的交談。

歲祖月看著古小山與人客套,覺得這門徒還算有點用處。

收回視線,歲祖月翻身上馬。

她動作利落熟練,嵌紅邊的衣擺隨動作泛起層層疊疊的蕩漾。眾人一眨眼,隻看到歲祖月已高坐在馬鞍上,身姿纖長,白皙如玉的手拉著馬韁,一縷青絲拂過眉梢。

她嘴角一抹恣笑,俊俏明豔得耀眼不已。

暗紫色車簾微微拂動,眾人望著馬背上的歲祖月,不約而同呆了呆。

墨雲麒捏緊手中玉佩,想起方才烏龍,默道不能怪他認錯人。

怎麼看,這少年人都過於惹眼了。

說起來他有個妹妹......

不知自己已經被安排聯姻的歲祖月,坐上駿馬,愜意地眯了眯眼。

她幼時在凡間逃亡,多在鄉間田野之地,騎過穩重的老牛,撒歡的驢子,還有吼吼怒叫的山林猛獸,如此駿馬倒未嘗試過。

陣陣清風自街頭吹來,拂麵吹發,感覺格外良好的歲祖月,正打算騎馬離去,發現大部隊沒人動。

想到此時無名小卒的身份,她按捺下,單手握著韁繩,坐在馬上等候。

是那小世子。

諸皇子和大臣們左右逢源,先安頓好作為當務之急的仙使,又挨個到等在一旁的暗紫馬車前,對裡麵的小世子問候一二。

鬱小世子自幼體弱多病,不能見風,並未下車,隻是從內掀起了小半車簾。

少年那隻掀簾的手,指節修長根根分明,像玉竹般賞心悅目,天光下透著一股病弱的蒼白,難見幾分血色。

歲祖月盯著那手,座下馬兒往前走了兩步。

她正打算側身探探腦袋,透過半掀的車簾,看那鬱小世子是何模樣,一匹黝黑駿馬擋在了前麵。

歲祖月慢慢抬起眼,邵昊謹眸深,嘴角掛著莫名的嘲諷。

“你到底是來遊玩的,還是來捉邪魔的。”

歲祖月以前沒發現邵昊謹這麼有毛病,帶著前世恩怨,明明該她看他不順眼。

她尚未怎麼針對他,這狗命姻緣倒時不時來刺她一下。

好像反過來,把她當成眼中刺了。

她都不知,邵昊謹年少時這般刻薄尖酸,看來前世,為了騙她隱藏的很深啊。

“來玩,怎樣,”歲祖月懶洋洋的掀起長睫,不以為然地輕輕一嗤。

“我可不像你戴罪之身。”

邵昊謹臉色頓時陰沉下來,握韁繩的手發緊。

歲祖月彎唇笑得舒適。

“邵兄,你與這位仙使認識?”五皇子剛從世子車駕邊離開,回頭望見這幕驚訝道。

歲祖月隨口:“認識,”

邵昊謹冷聲:“不認識。”

墨雲麒頓了頓,探究的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圈。

歲祖月掀起眼皮,看到邵昊謹那張老實說,稱得上俊美的少年臉龐,對她露出個虛偽的笑。

“在下邵夜,不知閣下尊姓大名。”

邵夜?咋不直接叫少爺呢。

歲祖月皮笑肉不笑,“哦,我姓祖,”

她大方道:“叫我小祖宗就好。”

邵昊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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