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1 / 2)

昨日下了雨,縣裡的地麵水汽不散。早上霧氣也大,白如牛乳,幾米不見人。

到辰時,霧氣稍稍散開,縣裡才漸漸熱鬨起來。

周氏醫館。

年歲不大的小藥童打著嗬欠將門打開。冷風猛地灌入,人一激靈,瞌睡被徹底掀翻。

門外已經有等著的病患。聽那交錯的咳嗽聲,少不得冬日裡受了風寒著涼的。

周氏醫館是家族醫館。

周家世世代代在鳴水縣紮根,醫術一代傳一代,祖上還出過禦醫。所以縣裡人家大多喜歡來這一家看病。

今兒個坐堂大夫是周起鴻老大夫的長孫周令宜,弱冠之年,已經是周家定下的下一代醫館傳人。

醫館除他跟小藥童外,還有他弟周家小六在這邊幫忙。

“小周大夫,看看我家乖孫吧。昨兒就是吃了點混著肉糜的粥,晚上開始上吐下瀉。村中草醫也看了,可湯藥灌不下去,始終不見成效。”

孩子哭得都沒力氣了,一家子人跟著著急。摸黑往縣裡趕的。

周令宜示意來人坐下,目光落在那吃了肉粥的小家夥身上。

“才三月大嬰孩,如何能喂這些東西。”

婦人道:“這不是想著家裡日子好過了,孩子也吃好些。”

耽擱不得,周令宜麻溜地看病。

一個剛看完,下一個就已經在跟前坐下。疑難雜症少,耐不住病人多。周令宜一口氣將上午問診的人全部看完已經是饑腸轆轆。

他起身,緩緩活動僵硬的肩背。

正打算上後頭吃飯去,醫館門口進來一個高大身影,直接將屋裡的光擋了大半。

“下午再來。”

“下午沒空。”

周令宜腳下一頓,看清來人他道:“我說是誰呢,原來是方夫子啊。”

方問黎一身白青夫子袍,長身鶴立。墨發高束,青竹玉簪固定。一派風雅端正之姿。

用周令宜的話來說,就是人模狗樣的。

“看病?”

“拿藥。”

“何藥?難不成你是知曉我去一趟江陽府帶回來了不少強身健體,壯陽補腎的好藥不是?”

方問黎眼皮微掀。

“凍瘡藥。”

周令宜嘖嘖兩聲:“我說,你去年前年大前年拿了那麼多,今年乾脆算了。夫郎又不是你的。跟貓看著缸子裡的魚似的,拿了藥也隻能乾瞧著有什麼用。”

周令宜走過去,哥倆好地將手往方問黎肩上搭。

方問黎側身躲開。

周令宜落了個空,熟練改成負手。他哼一聲道:“孤家寡人。那些個藥可是好藥,你拿了也用不上,不賣。”

說著他往藥鋪後頭走。

方問黎冷不丁出聲:“今年能用上。”

周令宜:“用強的?”

“明媒正娶。”

周令宜笑了起來:“行,我就最後信你一次。小六兒,給他拿。”

“大夫!大夫!”

話音剛落,一道急切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聽著是急症。

周令宜臉一苦,捂著肚子揉了揉。“都怪你,耽擱我用飯。”

方問黎:“餓不死。”

周令宜氣急敗壞指著門:“你滾!”

方問黎往邊上一撤,餘光瞥見來人,目光一定。垂在身側的手撚動。

“大夫你看看我的腿啊。”

“喲,斷了。”周令宜抬頭見方問黎拿了凍瘡膏還在,也不知道這人還要做什麼。

方問黎去藥台後頭的凳子上坐下,長睫低垂,眸光不定。

那邊,周令宜已經開始動手檢查。

“你這是滾下坡了,一身泥。”

男人身體僵硬一瞬,又繼續疼得哎喲連天。

周令宜挨一下男人哆嗦一下,搞得他不得不讓小六兒過來把人按著。

忙碌一通,接了骨又固定好,周令宜給他開藥方子。

“名字?”

“萬山崖。”

方問黎撥弄瓷瓶的手一滯。

毛筆落在紙上輕掃而過,藥方好了,這邊的周小六熟練地抓藥。

周令宜問:“你如何回家?”

萬山崖腫著一張臉,懨懨道:“煩請大夫讓人去柳街陳家酒肆叫一下我兄弟王章。”

“那你等著。”

招呼藥童去,周令宜這邊去洗了手趕緊吃飯。

至於方問黎,這麼大個人還能虧待了自己。

就他一天閒得慌,銀子也燒得慌。方夫子的日子過得可比自己滋潤多了。

另一頭,萬山崖的兄弟帶著不知哪兒找來的鹿車,也就是獨輪車過來接人。

三四個酒囊飯袋齊心協力將萬山崖搬走,吵吵嚷嚷著遠去。

方問黎見狀,跟了上去。

“我說萬哥,昨天兄弟們叫你出來喝酒你也不出來,怎麼一晚上腿就這樣了?。”

“彆提了。”

“哈哈哈,怕不是翻誰家寡婦的院牆,被打下來給摔了的吧。”

“什麼寡婦,本該是我夫郎。”

“你啥時候來的夫郎?”

“那賣魚的陶家。老子昨晚想提前去瞧瞧人,誰想到那陶青魚烈得很……”

瞬間,方問黎停了下來。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