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言梨伸出左手，右手大拇指碾壓上掌心接著的花瓣，漠然道：“現如今，經過這十多年的廝殺，或許有部分妖族的態度鬆動了？”
“是。”幾位星主齊齊應聲。
白言梨“唔”了聲，一切都如他最初的預想，打痛了，發現無法消滅，就隻能坐下來談。
“就算是這部分已經鬆動態度的妖族，他們可以原諒......”
“原諒？”天權皺起眉頭，“他們有資格用原諒這兩個字嗎？”
白言梨被打斷，將掌心揉捏碎的花瓣給扔了，他搖頭道：“在他們看來就是原諒。”文字上的形容差彆，他不在意這個。
看他態度，天權很不滿的閉上嘴。
“就算是這部分妖族，”白言梨繼續道：“他們願意坐下來談，但對象一定不能是我們，準確的說，不能是這十多年間將他們徹底打痛的我們。”
“......”天權愣了愣。
“我們這一代皓月星主的手上沾滿了妖血，是我們改變的局勢，我們仇恨妖，屠殺妖，我們讓妖族忌憚，自然我們就不可能獲得妖族的妥協。”
“所以說......”天璣已經聽懂了，白言梨的意思很明白了，經過這十多年的報複與血腥屠殺，部分妖族或許認清了形勢願意談，但對象不能是他們。
“是時候讓新的人類掌權者出現了，比起我們，他們的手是相對乾淨的，比起我們這一代對妖族的恨意，就算隻是明麵上，他們的態度也會更偏向於和緩。”
所以才說不管有沒有蒼伐的那個條件自己都會退出皓月嗎？開陽和玉衡對視後不約而同的歎息。
白言統領皓月的數百年間殺了不少妖滅了不少族，且還主導破壞了天柱，有他在，妖族絕無可能做出任何讓步。
“該翻篇了，”白言梨站直了，幽聲長歎道：“結束表演就該退出戲台。”
“下一代人，”天璣複雜道：“難道就能得到和平嗎？”
“不一定，”白言梨深意道：“但他們一定比我們更靠近那個結果，然後還會有下下一代。”
白言梨說這些，不隻是在說他自己，同樣也在暗示身前站著的皓月星主們，他們已經完成了屬於自己這代人的使命，是時候把號令交給後麵的人了。
......
確認皓月的人都退出到花海外後，一隻巴掌大的紅色小鳥拍打著翅膀飛了過來。
蒼伐側躺著扇子遮在臉上，因為這點動靜，他翻了個身。
小鳥朝他飛來，離著四五米遠落地變成位容貌英俊的青年。
蒼伐對這第二波到來的“不速之客”同樣不意外，打著哈欠，老神在在的掃上眼。
“尊主。”丹恭敬上前，深彎下腰，故作煽情的說道：“看到您恢複健康真是太好了。”
蒼伐沒出聲，表情有些玩味。
丹也不尷尬，微笑著拍馬屁，“您的氣場還是這樣強大。”
蒼伐跟看空氣似，很快收回視線落到自己手指上。
丹咳嗽聲，左右看看又誇張道：“這院子整的太好了。”
“你來就想說這些？”蒼伐動了動手腕，黑色扇子帶起點微風。
“那個......您是不是要......”猶猶豫豫的，老鳥剛抬頭迎麵就砸過來個藥瓶。
看他伸手接過，蒼伐將揚起的胳膊落下，冷淡道：“這是最後一次的解藥。”
“是是是！”手握著藥瓶，丹壓抑著心中的激動，雖然信得過，他還是打開瓶蓋聞了聞藥丸的味道，確認沒錯後，迫不及待的將瓶中解藥全部吞下了肚子。
蒼伐一直在觀察他，見狀隨意道：“他們這趟過來，為的什麼？”
“嗯......”閉眼檢查自己的身體，確認毒是真的解除後，丹的膽子又大了，他沒馬上回答蒼伐的問題，反而靠近了兩步大膽道：“屬下有個問題，這些年來一直很好奇。”
“嗯？”蒼伐好整以暇。
丹小心翼翼的繼續湊近，輕聲道：“值得嗎？”
“......”蒼伐麵無表情安靜了會，忽然放聲大笑。
他的反應嚇了丹一跳，老鳥跟兔子似馬上往後蹦去，好在椅子上躺著的大妖並未出手做什麼，蒼伐嘴角還上揚著，眼中卻沒了笑意。
他笑倒不是因為丹的這個問題可笑，而是想起這些年來貌似有很多妖和人問過自己這句話了。
“你說呢？”
“這......”丹考慮著說辭，近距離對話，他總覺著蒼伐身上越來越有那麼股白言梨的味道，高深莫測讓他不敢放肆，“屬下不敢瞎揣測您的想法啊。”
“外頭還在說我是個瘋子吧？”問這話，蒼伐的神情間沒有不悅。
丹也就大膽道：“是，不過除了帝畿中少部分清楚當日發生了什麼的妖族，其他妖不知道不歸山，也就說不到您頭上。”
蒼伐被利用幫助毀壞最後一根天柱，和當年布下大陣的那個瘋子一樣，自然也被套上了瘋子的頭銜。
看似什麼都不關心，其實該知道的蒼伐一直知道，他清楚自己和那個瘋子不一樣，那個瘋子發瘋最終失去所有，自己“發瘋”，為的隻是得到想要的，然而這樣簡單的問題，卻有這麼多妖和人看不明白。
值得嗎？
“這世上聰明人聰明妖太多了，”蒼伐盯著丹，十多年來這老鳥的外表沒有太大的變化，隨著皓月重新潛伏，他也不太出現在人前，這時候出現在白家村跟做賊似躲躲藏藏，“讓他們當去吧。”
“哎？”
“有的人以為自己贏了，可其實什麼都沒有得到，有的人全天下都認為他輸了，可是他什麼都拿到手了。”
丹安靜下來，覺的這簡單幾句話含義頗深。
“我不希望，”蒼伐忽然轉換話題道：“他知道你我真正的關係。”
雲淡風輕的一眼掃過來，丹忽然緊繃了身體。
蒼伐的麵上沒什麼表情，然而眼中的暗沉讓他緊張，丹忙開口保證道：“這是當然，若是讓皓月的那幫人知曉我後來背叛，我這一身的毛都得讓他們給拔了，您放心，我一定閉緊自己這張嘴。”
“嗯。”蒼伐懶懶應聲，像是不在意他是否真摯。
“您是真的打算什麼都不說嗎？”丹小心翼翼的試探道：“為了和他相守，您其實做了很多啊。”
蒼伐乾脆站了起來，他將扇子收起，仰頭活動脖子，漫不經心道：“就讓他以為自己從頭贏到尾好了。”
“是。”丹雖應聲卻想不明白，蒼伐的性格脾氣明明霸道，可和白言梨維持的這段關係中卻處處看似弱勢被動。
“這是伴侶間的情調，”蒼伐跟能聽到他心中怎麼想似，忽然出聲道：“你一隻單身鳥不會明白。”
“......”丹感覺受到傷害。
蒼伐卻忽然看向某個方向，嗓音又冷下去，“說吧，他們來這一趟到底乾什麼？”
隻為了好好的道彆？這話騙鬼還行。
“墓。”丹簡單道：“有一座墓，皓月為了打開它花費了數百年。”
“哦？”
“這墓和以往發現的所有墓都不同，墓中有很神秘的力量和氣息。”
“現在找來是有眉目了？”
“聽他們說，這墓外有九層封印，皓月百年來一層層突破打開，前不久他們應該是已經進入到了墓中，應該是最後遇到了什麼問題。”
“哦。”蒼伐沉吟會，“來找白言梨幫忙的？”
“是，如果說集齊皓月所有高層都想不出辦法來的話，這世上也就隻有一人有可能辦到。”
不隻是戰鬥方麵的強大，白言梨活了幾百年統治著皓月，見識和腦子方麵，大陸上還沒有人類能夠勝過他。
“墓中有什麼？”值得讓皓月如此興師動眾。
“這個，”丹歎氣道：“屬下也不清楚，我還沒能靠近那個墓......”
蒼伐忽然抬手，他的動作打斷了丹下麵的話，老鳥跟著看向某個方向。
“走吧。”蒼伐蹙眉，“他回來了。”
“是。”丹嚴肅神情，不用蒼伐說他也準備跑了，雖說白言梨已經退出了皓月，但是這會被人發現自己出現在這恐怕凶多吉少。
蒼伐沒有再坐回椅子，他在院子裡站著。
白言梨從很遠的地方跑過來，一把撲進他懷中，明明分離才個把時辰，人卻跟離開自己百年般膩歪。
脖子被雙手纏著，蒼伐一手扶著白言梨的腰肢，“怎麼了？話都說完了？”
“嗯，”白言梨停頓了下，似無心般瞥了眼院中，沒發現什麼，他微笑道：“該交代的都已經交代完了，隻是......”他有些為難，說到這，人也好好的站直了。
蒼伐耐心道：“怎麼？”
“他們懇求我最後幫一個忙。”
“什麼忙？”蒼伐語氣突然不耐煩，像是不高興。
白言梨越發小心了，打量著他的神色，“皓月有一座開了百年多的墓，最近剛成功進入到墓中。”
“所以呢？”蒼伐擺著張臭臉。
白言梨討好般握著他的手掌，輕輕按捏著他的手背，“奇怪的是墓中什麼都沒有，隻有一塊巨大的黑色石頭。”
“所以呢？”蒼伐有那麼點感興趣了。
“他們猜測應該是巨石中藏著什麼，隻是用了很多辦法也無法打開。”
“炸開一塊石頭罷了，”蒼伐不屑道：“很難嗎？”
“那石頭倒是不罕見，隻是石頭上有許多符號他們沒有看懂是什麼意思，若是暴力打開，恐怕裡麵的東西會損毀。”
“跟我們有關係嗎？”蒼伐還是不爽。
白言梨怔愣了下，很快道：“那我們不去了，你彆不高興。”
“真不去了？”蒼伐壓低聲音。
白言梨點頭認真道：“不去了，你不願意去，我們不去了。”
“你想去的吧？”他放棄了，蒼伐反而追問。
“嗯。”白言梨觀察著他，還是坦誠道：“這個墓是在上一任皓月首領手中就發現了，直到我掌管皓月那麼多年，一直隻是在破壞它外麵的封印，我很好奇能夠探測到的那股神秘力量是什麼，還有那奇怪的氣息是不是因為現在發現的那塊石頭。”
“所以你還是想去的。”蒼伐肯定道。
“可是夫君你不想啊。”白言梨雖然遺憾，不過如他所說，一切以蒼伐為重。
蒼伐其實心中早有決定，他“鬨”這一出不過是想看看白言梨在意緊張自己的模樣，因而等人放棄了，他又高冷道：“也不是不能去。”
“什麼？”白言梨馬上詢問。
“這一趟去了，皓月保證不再來煩你了？”要是今天來找他們幫個忙，明天又來，這退不退出皓月有什麼區彆。
“嗯。”這一點，白言梨也跟天璣他們詳談過，“他們說，早當自己的首領死在不歸山了，這趟找我幫忙，隻是出於朋友之間的請求，不過這件事情後朋友都不是了，我和他們再無瓜葛。”
“隻是這樣還不夠。”蒼伐惡趣味的摸著白言梨眼睫。
人眨巴眼，很是純粹的望著他。
“我買的那些衣服......”蒼伐笑眯眯的。
白言梨忽然變了色，想起什麼，結巴道：“你，你是說？”
“沒錯。”蒼伐深沉點頭，“都穿給我看看。”
“可是夫君......”白言梨想起那幾件女裝，渾身都僵硬了。
“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蒼伐這些年看了不少人類茶樓流傳出的小畫本，興致盎然道：“晚上試試，你讓我過個癮看一看，我以後都不提了。”
作者有話要說：番外可能還有一兩章。抱歉久等啦，幾章合一發了。感謝在2020-10-0323:36:03~2020-10-0901:05:3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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