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決裂(1 / 2)

我見觀音 雕弦暮偶 12142 字 4個月前

禦林軍披堅執銳,四周人山人海。

宣榕並不認為,耶律堯能在眾人中認出自己。

果然,下一瞬,他移開視線,冷淡道:“太子殿下,有閒情逸致和我在此對峙,不如去把他們幾人府邸搜一搜?”

謝旻危險地眯了眯眼。

宣榕眉心微不可查蹙了蹙,把公主府令牌遞給容渡,做了個抬掌下壓的姿勢。

這是要止住事態,嚴防失控的意思。

容渡會意,他自幼沉穩,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走到謝旻身後,一示令牌,附耳道:“太子殿下,長公主說您不要明麵下令,小心禦史台彈劾。若您有何要求,臣來?”

謝旻掃了他一眼:“哪個不成器的,都去驚動姑姑了?”

容渡恭敬道:“不是。早有此令。”

許是長輩的愛護之意溢於言表,謝旻麵色緩和:“把所有嫌犯令監律司帶走,能不見血就不要見血,省得又說孤不顧法度。但若真有人抵死不從,嗬。”

謝旻撂下這句話,拂袖而去。

宣榕猜測他去安撫遺屬了。

她稍一思忖,學著容鬆大搖大擺的樣子,隨意走到一個藍袍監律司官吏身邊,問道:“如舒公中了幾刀?看太子殿下那般怒容,怕是傷口不小吧?”

那官吏也是個千戶,許是看她麵生,又見腰間掛的公主府令牌,有了數:“小容大人?你這手……怎麼回事啊?”

“不小心弄傷了,小傷,無事。”

“看你這包紮的厚實,還以為骨折了都被你哥拉出來當差呢。沒事就好。”千戶點點頭,這才說道:“三刀。胸口血流得一塌糊塗。一刀是致命傷。”

宣榕好奇問道:“聽起來必是鋒利無比的刀刃所致。怎會找不到凶器呢?”

官吏也奇:“是啊。碧水苑和這邊濕地都不深,好幾個兄弟破開碎冰,下水探了兩遍,都沒摸查到。咱都傾向於,那位。”

說著,他努了努嘴,示意高台處的少年:“他,極快處理掉了刀上血跡。”

宣榕點了點頭,又問:“那沿路有血跡滴落嗎?”

說到這,千戶來了勁:“有啊,從碧水苑長亭,一直延到久輝閣一樓。否則太子殿下怎麼那麼激動,從已有痕跡來看,審都不用審。”

宣榕輕輕瞥他一眼:“這把彎刀上沒有血槽,僅憑刀刃殘血,能滴這麼遠?”

“這我倒是不知了……”千戶沉吟,又覺得不對勁,詫異道,“不對,你怎知這刀沒血槽?!”

宣榕答得那叫一個理直氣壯:“郡主那把藏月,與此刀製式相同。我見過藏月。”

另一邊,局麵依舊僵持。無論下方好說歹說,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還是請來他兩位兄長,耶律堯都懶洋洋地閉眸坐在高台上。似是在把事態往大了鬨。

又想到耶律堯那句“消失的凶器”。

宣榕心中一動,避開膠著的眾人。從樹叢後繞道進了側院。

又從碧水苑踱步走回。

皚皚白雪未化,望都的冬,向來北風瑟瑟,冷得人骨縫生寒。而一路血跡已成冰,紅黑色珊瑚珠般,串成連綿的一線,愈發淺淡。就在她要登階上久輝閣時,容渡注意到了,連忙過來道:“阿鬆!你在做什麼?”

宣榕壓低聲道:“帶我去一樓。”

容渡自然照辦,找了個由頭領她進入。

一樓寬闊氣派,浮雕林立,一尊太祖降虎雕塑占據半壁江山,雕塑左右往下,是開國文武二十四重臣。皆是銅塑金漆,在百盞燈火裡,熠熠生輝。

這一層僅是入門迎客,不是請客吃飯的地兒。無廂房雅間,亦無設宴大廳。

但燒了一排地龍,銅爐炙烤,宣榕掃了眼,沒細數,但應當也有二十四個。她挨個虛虛摸了摸銅爐身,在觸碰到左側長梯附近的某一銅爐時,頓住了腳步,側首道:“這頂上掀得開嗎?”

容渡抬臂握住爐鼎雙耳,皺眉低聲道:“臣試一試。您想找什麼嗎?可這爐蓋上紋路縫隙這麼窄,熏煙能出,兵刃可不能進啊!”

宣榕看他使出九牛二虎之力,都撼動不了爐蓋,便道:“算了,多叫幾個人來,讓他們合力打開。”

容渡應是。在眾人群力掀蓋時,容渡壓低聲問:“怎麼了?哪裡不對勁嗎郡主?”

“涼的。”宣榕輕聲道,“那個爐子溫度低上不少,半涼了。裡麵炭火應該熄了許多。打開看看,若裡麵有血,那消失的凶器,在這裡。”

爐蓋幾乎被掀起,容渡看向那極窄極精致的鏤花,愣了愣:“不是?怎麼進去的?”

宣榕走到被掀下來,豎立靠在爐身的銅蓋前,抬手一撚鏤空之處,放到鼻尖輕嗅,搖了搖頭:“消失了。”

容渡:“???”

宣榕便將左手指尖一抬,湊到他麵前。

隻見那白皙柔嫩的指腹上,一抹乾涸血痕幾成灰燼。甚至很難看出它是殘血。

宣榕又踮起腳尖,瞥了眼銅爐裡居中滅了的炭火,炭火上褐色痕跡,顯得很是頭疼:“凶器消失了。按照尋常想法,要麼丟掉凶器,要麼擦乾血跡藏於懷中。一直帶到久輝閣,是一種意有所指的暗示栽贓,也有可能,這裡能更快處理掉凶器,凶手有恃無恐,仍舊能施施然上樓繼續赴宴。”

容渡大駭:“那是……?”

宣榕神色有點冷:“是冰,有人做了冰刀。從鋒利程度看,應當有模具。”

事情進展到此,已不是簡單的殺人案了。

擺明了有人設局,一殺人,二栽贓,三,激怒太子殿下。

不知最後會牽扯到多少人。又或者,到哪一層為止,拋個替罪羊出來。

容渡舉棋不定:“那……那現在是……?”

宣榕沒親眼瞧見如舒公的屍身,但聽到傷情描述,已是胸口發悶。

她握拳按胸,沉吟片刻:“這事我管不了。監律司也管不了。去給娘親送句口信吧,我先回府了。同時,速去其餘幾

個嫌犯府上和親鄰處搜索,模具或許還在。哦對了,還有一事,所有嫌犯扣押和審訊,小心有人下殺手。”

容渡領命,仍舊像兄長一樣,將“弟弟”領出,剛想喚個同僚順帶送她回府,便聽清朗一聲:“阿鬆。”

宣榕:“……”

她遲疑著轉身,果見一個小少年負手而立,明黃滾蟒華貴驕矜,四麵八方火光閃爍,他麵色沉凝:“我就知道是你!!!”

他痛心疾首:“果然是你!!!”

宣榕:“…………”

謝旻未點破她身份,甚至揮手讓隨從退後,緩緩道:“你不是說,你不會插手此事嗎?”

宣榕輕輕道:“阿旻,我說的是,他若真殺人,我必不包庇。”

謝旻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眼眶止不住泛紅:“姐,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我隻是在惱,你又選擇保他,不站我這邊。上次也是,這次也是。幫理不幫親也不是這麼用的。”

“……”哪跟哪啊,宣榕猶疑道,“耶律?不是。或者說,不全是。”

她尚未從風寒痊愈,臉色尚帶蒼白,唇瓣也沒多少血色,一指那邊被小心挪出保存的濕血炭,沒被謝旻激烈的情緒感染,依舊平和:“這處痕跡你看到了,是疑點。而且還有一點,你不是喜歡喊禦林軍的人,今日,誰把禦林軍喊來的,誰讓人彎弓搭箭的?”

話音剛落,謝旻眯了眯眼:“蕭……?”

他本也是權謀裡浸泡長大的,意識到不對勁,含糊地一掠而過,轉而痛斥:“可你也不能大病初愈,手掌又被劃傷的大半夜,還千裡迢迢跑過來啊?!要睡不要睡了!那傷口我一看就疼,你從小到大,什麼時候流過這麼多血?!”

宣榕:“……”

宣榕低頭看向手掌傷口。

紗布上滲出了淡淡的紅。

謝旻更為大驚失色:“又崩了?!藏月這麼鋒?怪不得一直鎖起來。”

他上前一把抓住宣榕手腕,左右端詳,下了斷定:“你這手得殘小半月。快回去吧!彆再插手了!!!若你之前沒搭理過耶律堯,我不信今天的替罪羔羊會是他!擺明了有人借機除他!當初你就不該給他出頭。”

本以為宣榕會辯駁,沒想到,她沉默著點了點頭。

有時候權勢無罪。

但奈何人心善猜忌,無罪變有罪。

宣榕定定地看著掌心,不得不承認,父親是對的。

她還無法掌握這把鋒利的刀。

謝旻一看她居然讚同,更驚疑了:“姐???”

宣榕攏袖,袖裡,是習慣隨身攜帶的藏月。她左思右想,還是緩步上樓:“我去和耶律說幾句話。證據已有人去查了,阿旻,你先預排一下這事會如何收場。”

謝旻臉色陰晴不定,怒極反笑:“收場?若真是他,我要讓他收不了場。蕭妃剛生的小兒給了他底氣是吧,敢算計到我頭上——阿渡,你跟著表姐上去。”

五樓視野寬闊,廳堂裡杯盞

狼藉(),好端端一場晚宴?()_[((),以官兵拘人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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