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1 / 2)

晏捕頭 少地瓜 10685 字 3個月前

人都是賤骨頭, 打著不走,攆著倒退,男人尤甚。

說來那惠雲樓平日裡生意也算好了, 但因京城百花齊放,還有其他幾家一並競爭,從未如現在這般獨領風騷。

皆因這幾日爆出一個大消息, 說那惠雲樓裡的姑娘是天上少有地下無雙的風流嫵媚, 就連鼎鼎大名的裴以昭裴捕頭都把持不住, 被三朵金花之一的穿雲姑娘勾了魂去。隻沒想到那廝卻是個名不符實的, 青天白日不給銀子就欲行不軌之事, 穿雲姑娘當場喊叫起來還無意間弄瞎了他的眼睛,結果反被以毆打官員之名下了大獄,當夜就在獄中絕望自儘了。

裴以昭在江湖和朝堂之間混跡多年, 人送諢號鐵和尚, 可見其性情耿直不解風情。

可如今連鐵和尚都被拽入凡塵,眾人不禁好奇, 那惠雲樓的姑娘到底有多美啊?

縱使穿雲姑娘沒了,可不還是有與其並列的另外兩朵金花嗎?不去看看, 實在可惜。

一時間, 惠雲樓上下座無虛席人頭攢動, 襯的其他諸多同行黯淡無光, 不得不在背地裡說酸話:

“哼,我們家可不做那發死人財的醃臢事兒!”

就連許多進京趕考的學子也按耐不住躁動的心情,紛紛偷跑來看熱鬨。

一座青樓名頭竟壓過了即將到來的秋闈, 真是惹人發笑。

今天惠雲樓尤其熱鬨, 好像滿京城逛窯/子的人都擠到這裡來了,因怕裡頭人太多影響口碑, 老鴇索性打發一乾打手守在門口,要客人先交銀子才給進。

許多人嘟嘟囔囔的不滿,還想理論幾句,結果沒等張口的就被後來者搶了先。

如今世道太平,京城又彙聚天下豪商巨賈,多得是不差二十兩進門費的人。

不多時,打從街角晃悠悠溜達過來一個青年,著道袍帶木冠,神情慵懶,在一眾打扮的光明璀璨又滿臉急不可耐的嫖/客中顯得尤為突出。

他好似閒庭信步的透著逍遙自在,仿佛來的不是青樓,而是什麼清雅的名勝古跡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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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這小子誰呀?打哪冒出來的?”

“就是,瞧穿的這寒磣樣。”

“呸,逛窯/子穿道袍,他怎麼不牽頭牛來呢?”

兩個外地來的富商同樣因為來晚了,沒能擠進去,正懊惱間突然看見來人,瞬間有了共同話題,當即調轉槍頭,你一言我一語的擠兌起來人,殊不知旁邊幾個本地客人看他們的眼神活像看傻子。

“喲,好熱鬨光景。”那青年鬆垮垮的抄著兩隻手,倒不著急往前擠,隻站在門口懶洋洋笑道。

守門的龜公就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忙擎著燈籠定睛去看,不消片刻,便歡喜道:“哎呦呦,這不是先生嗎?許久不來,我們都想死您了,貴客貴客,您快請進快請進!”

說著,竟等不及對方主動上前,當即殷勤地將他拉了進來。

門外那兩個死活沒擠進來的富商見此情景,驚得目瞪口呆,下一刻便出離憤怒,“怎麼回事兒?憑什麼他能進我們不能進?以為大爺沒銀子嗎?”

瞧來人也不像什麼人物,走後門也沒有這樣明目張膽的。

兩個護院守在門口,隻穿著一件沒袖子的坎肩,抱著胳膊鼓起兩邊結實的肌肉,居高臨下的嗤笑道:“還真叫你說對了,他什麼時候都能進,你們就不能。”

那倆個夯貨還要繼續分辨,卻聽後麵眾人終於忍不住哄笑出聲。

“這可給人笑死了,哪裡來的傻子?”

“連他你都不知道,還號稱吃遍青樓楚館飯菜的?”

“好叫你們知曉,他非但什麼時候都能進,而且逛青樓從來不必掏銀子。”

“非但不用掏錢,還多的是名/妓老鴇自掏腰包,巴巴兒請他來還請不到哩!”

那二人越聽越滿頭霧水,“這到底何方神聖?”

京城還真是藏龍臥虎,咋連逛窯/子都有一霸?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最開始說話那人道:“月下嬌,紅綾手,春日笑……”

他一口氣說了十多個曲名兒,又斜著眼問,“可曾聽過?”

兩人有些羞惱,泛著油光的臉都微微漲紅,“莫以為我們外地來的便沒有見識!”

這十多支曲子都是曆年來紅極一時的名曲,幾乎每一首都捧紅了一位名/妓,哪怕時至今日,下頭諸多府州縣也都還在日日勤修苦練,希望借它們攬客呢。

那人點點頭,雲淡風輕道:“做這些曲兒的人,剛剛被請進去了。”

那兩人先是一愣,然後便慢慢睜大了眼睛,“你說他,他就是大名鼎鼎的臨清先生?!”

再說那龜公剛拉著臨泉進門,便喜笑顏開的朝著裡頭大聲喊道:“媽媽,姑娘們,先生來啦!”

在這惠雲樓內,本就隻有一人可稱先生。

原本喧鬨不已的惠雲樓內驀的一靜,繼而迸發出熱烈的歡呼和尖叫。數十位花枝招展的美麗女子或呼啦啦衝上前,或急不可耐地奔至二樓三樓圍欄處,不顧儀態的努力向下張望,待看清來人後又是一陣尖叫,拚命揮舞著手絹喊道:“先生,先生!”

環佩搖動,輕紗飛揚,不消片刻,臨泉就被一眾鶯鶯燕燕包圍了。

這一乾女子燕瘦環肥各有千秋,扭著腰肢裹挾著香風襲來,瞬間將來人圍得密不透風。數十隻纖纖素手按在臨泉身上,將他晃的左搖右擺,嬌聲軟語中就將人拉到了大堂內。

“先生瘦了!可憐見的。”

“先生怎的如此憔悴?奴新學了幾樣指法,不若樓上入內揉揉?”

“先生一去山高水長,可是將這裡的姐妹們忘了?奴新排了一支舞,配先生神曲尤為精妙,可願一觀?”

“哎呦我的先生!”穿著一身大紅裙子的老鴇聞聲趕來,滿頭金釵在燭火映照下閃閃發亮,滿臉堆笑的喊道,“您這一走七個月零二十天,端的無情,可把姑娘們想死了!今日既來了,可就彆走了吧?”

說罷,又朝樓上喊道:“將一直給先生留的屋子再好生收拾一回,先生最愛的流雲香點上!”

樓梯口一個伶俐的小夥計哎了一聲,樂顛顛的跑著去了。

臨泉輕笑一聲,環顧左右人群道:“瞧著媽媽生意如火如荼,我來與不來大約也沒什麼要緊的。”@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要緊要緊,要那天大的緊!”老鴇拍著大腿道,一邊引著他往後頭雅間走,一邊吩咐道,“快快快,快將咱們樓裡最好的酒菜端上來,先生來了,先生來啦!”

“上酒,上好酒!”與穿雲姑娘齊名的另外兩個女子分彆擠在臨泉左右,聞言忙追加道。

在覺察到對方說了跟自己一樣的話之後,兩人本能的對視一眼,都生出幾分敵意。

那穿色衣裙的女子便如開的轟轟烈烈的花兒一般豔麗逼人,當即用力挺了挺胸/脯,示威一樣掃了對方一馬平川的胸前。

哼。

穿鵝黃衫子的姑娘生就一副楚楚可憐的弱柳扶風姿態,雖身在青樓,但偏偏有種渾然天成的純淨無暇,最是惹人憐愛。

她無聲冷笑,越發扭得好看了。

今兒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樣的:若能趁臨清先生酒後文思如泉湧求得一首新曲,趕明兒彈唱起來,京城第一花魁可不就是自己了?

好些姑娘原本在招呼其他幾位客人,結果此時一見臨泉到來,紛紛撇了他們投他而來。那幾位客人先時還不滿,可待看清來人後卻又瞬間沒了怒氣。

原來是他呀,難怪。

昨兒就聽說這廝回來了,不過當天就被他師兄廖無言抓了家去,少不得一頓臭罵。原本眾人還在暗中下注,賭他到底能熬幾天,沒成想,今兒就見著了。

果然是他,不愧是他。

臨泉衝眾妓笑笑,忽然問道:“那穿雲姑娘果真?”

老鴇順勢抹了一把眼淚,手帕子半分沒濕,“可不是嘛,真是紅顏薄命。”

臨泉點了點頭,長歎一聲,頗有幾分唏噓,“原本我還特意想來瞧瞧她,沒想到當日一走竟成永彆,佳人已逝,人間再無香雲矣。”

他這麼說來,老鴇隻是陪笑,其他幾個姑娘心裡卻都泛了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