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昭一手攏著披風,一隻手卻在空中輕輕一握,像是要抓住什麼。
可是兩手空空,什麼都沒有。
就像他的人生,高高在上,金尊玉貴,卻又一無所有。
她真厲害啊。
齊昭在心底一歎,不像他,有心無力,或者說無心無力,什麼都做不了,也什麼都沒做。
少女無端有些心慌,蔥白手指不顧尊卑拉上他的衣袖,“殿下?”
齊昭回首,衝她安撫一笑,笑容溫和依舊,少女瞬間定下了心。
“回吧。”
少女用力點了點頭。
……
九重玉階下,最靠近帝王的地方,擺放著一張蛟龍座椅。
多了這一張座椅,一切都不同了。
百官從新奇到習慣,從質疑到欣賞,一切也不過才用了半年時間。
嚴炎博近來春風得意,他從太子五歲時做太子太傅,一直提心吊膽十年之久,從未有現在這麼安心過。
太子聰穎,他是知道的,但那是在學業上,而且太子的身體始終不能讓人放心,又有貴妃與二皇子在一旁虎視眈眈,嚴太傅夜不能寐,不止一次夢到過一些不太好的未來場景。
如今見到太子身體好轉,雖看起來比常人身體單薄些,但到底比以前好多了。
更不要提太子令人驚豔的政治手段,不過半年,嚴炎博就覺得自己沒什麼可教對方的了。
“太傅說笑了,孤尚年輕,還有許多東西需要學習。”少年郎的聲音清越。
嚴炎博回過神,望著太子殿下精致昳麗的容顏,不禁老臉一紅。
他在心裡想想也就罷了,說出來難免有些不好意思。
罷了,他輕咳一聲,坦蕩蕩道:“老臣非是說笑,殿下之聰慧,老臣平生僅見,除了老臣多年來積累的經驗,再無什麼能教導您的。”
安然微微一笑,“孤正需要太傅的經驗。”
經驗,等於資曆,等於時間沉澱下來的智慧。
一個王朝,不到一年的時間,安然不敢說全然摸透,這時一個老臣的重要性就顯現出來了。
嚴炎博摸了摸下頜長須,“自當為殿下效力。”
兩人既是在閒聊,又是在影射事實。薑國是齊朝鄰國,彼此都對對方心有覬覦,有史以來便戰亂頻頻,此次薑國突然遞上國書,派本國皇子公主前來為齊帝賀壽。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此話在國與國之間同樣適用。
薑國遞上國書,此時邊境又一片和平,齊朝沒有理由拒絕對方的國書,哪怕心中警惕並不歡迎,回書上也要歡歡喜喜的說期待貴國皇子公主光臨。
並沒有多出乎百官意外,負責薑國使團到來的事情被齊帝交給了太子。
“殿下,”嚴炎博笑眯眯道,“不管對方到底在打什麼鬼主意,咱們都不能失了禮儀。”
這是禮數,是一國臉麵。
安然點頭。
……
回到東宮,若菱上前服侍她更衣,一邊輕聲道:“殿下,皇後娘娘派人來傳話,讓您去鳳儀宮一趟。”
安然眉目不動,朱紅太子服穿在她身上更顯豔麗,但眉間的沉靜威嚴卻將這絲豔麗壓得死死的,化作不可直視的尊貴。
“孤知曉了。”
這半年,起初她還敷衍著皇後,但到後來,她的敷衍已經很難起作用了,皇後總是讓人看不清到底是真蠢還是假蠢。
在一些方麵蠢得讓人想要唾棄,有些時候卻又很敏銳。
她很快就意識到安然是在騙她,旨意是她去請的還是齊帝主動下的並沒有多大區彆,重點是她入朝的後果。
皇後沒有成功阻攔,棋差一招,棋子跳出了棋盤。
但這一次,她沒有再到東宮砸場子,一反常態靜默下來。
安然清楚,她不會就這麼放棄,她在等一擊必殺的時機。
不過安然不會怕就是了。
……
慶豐十六年十月,薑國使臣入齊都城。
太子殿下出城相迎。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早點更了一天,小天使們也早點睡,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