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仙途(一)(1 / 2)

原身名喚於安然, 出身有些奇異,父親是三大魔宗之一的萬魔宗宗主, 母親卻是道門正宗羅源宗弟子。

原身生長在萬魔宗,至今沒出過山門,也沒見過自己的母親, 安然翻了翻她的記憶, 除了修煉之外乏善可陳。

原身是個寡淡的性子,身在魔宗, 雖被父親封了個聖女的名頭,卻也顯得與萬魔宗格格不入。

此界正是修行盛世, 魔道有三宗,仙道有七派,仙魔隱隱對峙,約摸三千載就有一次仙魔大戰, 決定下一個三千載氣運誰主。

氣運之玄妙無法表述,通俗點來說氣運越多, 愈得天道鐘愛。

上一個三千載已經過去兩千載有餘,氣運在仙道,魔道因而不得不龜縮於西南偏僻之地,立宗於十萬大山, 而東北、及中州儘是仙道之所。

此界修行練氣為始,之後是築基、金丹、元嬰、出竅、分神、合體、渡劫,直到大乘圓滿飛升。不過大乘尊者一般不會出山,都在深山潛修以應對飛升天劫, 各家山門主事之人多是渡劫尊者。

比如於安然的父親萬魔宗宗主於曲江,時人以萬魔尊者稱之,他便是一位舉世罕有的渡劫尊者。

想到此,安然不禁陷入思索,這裡有個極值得玩味的事情,於曲江讓自家女兒做萬魔宗聖女,可一直讓其修行的卻是羅源宗的基礎心法。

於安然如今歲不過五十,日前成就了金丹,不過原身雖資質高絕,卻在成就金丹的最後一刻被心魔所趁,隕落而去,恰在那一刻,安然投入此身之中。

時機巧妙,才未使於曲江發覺。

安然內視己身,經脈內流轉的是純正得不能再純正的靈氣,此刻她已能肯定,於曲江生下這個女兒必有算計。

不然堂堂一個渡劫尊者,豈會那般容易就有子嗣誕下,必然是用了什麼手段。

原身之母宋綺,人稱一句綺雲仙子,是羅源宗的一位合體尊者,且其身份不止如此,她還是羅源宗一位渡劫尊者之女。

而在明麵上,她已經失蹤有近百載。

這其中,不難相信又是一樁天大秘密。

有侍女進來躬身一禮,道:“聖女,宗主有請。”

安然從座上起身,她伸手在麵上一拂,金色的麵紗罩在麵上,隱去了容貌,頗有幾分魔宗的神秘特色。

這張麵紗是一件珍貴的寶器,等閒合體尊者都不能看破。在萬魔宗,於安然聽從於曲江的命令,從不在外人麵前露出真容。

侍女在前方帶路,身著黑色袍服的萬魔宗修士或是頷首致意,或是低身行禮,很快到了於曲江的宮殿。

萬魔宗在十萬大山內占據有三分之一的地盤,於曲江的宮殿坐落在其中一座極高的山峰上。

宮殿外的守衛恭敬一禮,沉默著拉開殿門。

安然獨自走了進去。

僅從外表來看,很難以想象於曲江會是天下三大魔宗之一的萬魔宗宗主,殿內空曠,隻有一香爐一蒲團,坐在蒲團上的年輕修士更是外表清雋斯文,可道一句“蕭蕭如鬆下風,軒軒似朝霞舉”。

“父親。”

她麵無表情拜下,見到於曲江的這一刻,安然才知道他為什麼非要真生個孩子,越是靠近他,安然越能感受到源自血脈的悸動,還是發自內心的親近。

這非是什麼好事,安然猜測於家該是有什麼來曆比較特殊的傳承,比如什麼神魔後代之類的。

她再大膽猜一下,修為高者可以直接控製修為低者性命,當然,要是直係血親。

這意味著於安然是他天然的棋子,隻要他的修為高於於安然,他便永遠不需要防備她的背叛。

她的心微微一沉,性命不由己的感覺總不會太好。

於曲江伸手虛虛一抬,使得麵前的少女緩緩直起身,他隻打量一眼,便知曉了她的修煉情況,目中閃過一絲滿意。

“然兒,”他溫柔說道:“為父有一樁事要交給你去辦。”

……

羅源宗的靖虛真君從北州海域歸來,帶回了一名金丹女修,據說這女修是綺雲仙子之女,靖元真君外孫,甫一入山門,便使得坐定中的靖元真君醒來,驚起一片嘩然。

金明殿內,幾位真君元君正在殿內議事。

靖元坐在右側第一個位置,他手中緊緊握著一塊留影石,神情微有些怔愣。

好在到底是一位渡劫尊者,很快就收斂好外露的情緒,聲音冷靜道:“此確為我兒投影。”

靖明真君扶了扶額,頭疼萬分,不得不軟和語氣道:“師兄莫要著惱,非是我等不信阿綺,隻是——”

“我知曉,”靖元真君抬手一止:“魔道興風作浪,狼心未改,小心些不會錯。”

靖明真君鬆了口氣,他為羅源宗掌教,有些時候這個位置當真不好坐,他道:“師兄諒解就好。”

他又看向靖虛真君,“靖虛師弟,你可否再說說你是如何遇到的阿綺之女。”

“自是可以,”靖虛真君無疑是個溫和的性子,淺笑打趣道:“靖元師兄你可是得了個好孫女,師弟遇到阿然時,她一人對敵五位同階修士不落下風,將其一一斬於劍下。”

當然,靖虛真君之所以關注這些小修士的打鬥,不是因為安然的優秀,這還不被他放在眼裡,真正使得靖虛真君停下的是安然身上純正的羅源宗心法氣息。

他本以為是宗門內哪個後輩,尋思著自家人總不能被彆人欺負,本都打算等她支撐不住了順手幫一把,誰知她勝了。

勝了不說,她一抬首,露出與宋綺足有七分相似的麵容。

宋綺失蹤百載,靖元真君甚至請動了宗門後山的大乘尊者,結果仍舊不得。

“我跟了那丫頭三日,”靖虛真君坦然道:“那孩子是半年前到的北海,出海,獵獸,出售妖丹,會畫一手精妙符術,並無異樣。”

他本是想再等幾日的,但考慮到靖元師兄已經等了許多年,還不如早些帶回宗門,便是有問題,他就不信在羅源宗還能翻了天不成。

靖明真君最後道:“阿然當是阿綺之女無疑,既入吾門,便是吾弟子。”

他看了眼看似安穩,實則內心激動的靖元真君,語氣中帶了些笑:“師兄,日後莫要忘了帶阿然來拜見我們。”

靖元真君沉默看著他,一言未發,身形卻已化風而去。

留在原處的兩位渡劫尊者紛紛失笑。

“靖元師兄還是這個悶葫蘆性子,”靖虛真君溫聲笑道:“阿綺之女歸來,師兄該放寬心了。”

他這句師兄一語雙關。

既指靖元真君終是能對女兒的擔憂,又指靖明這個掌教之前擔心的靖元會因此而起心魔,如今兩者都可散去了。

靖明感慨,他這個師弟還是一樣的七竅玲瓏心。

話題的中心正在客院靜坐,倒也不是裝模作樣,她自來此界心下便有感修為的重要,她若能一舉突破渡劫期,也就再不懼於曲江的威脅,不必來行這違逆本心之事。

這並非妄想,安然不與此界修士,她不需按部就班修行,隻要適應法則,便可自然而然恢複到此界最高修為。

直到她察覺天邊一道浩大氣機正往此處而來,便緩緩收攏靈氣。

柔和清風拂動窗外靈樹枝葉,屋內多出一位青藍道袍的修士,他目光複雜無比,“你便是阿綺之女?”

……

安然沒想欺騙彆人的感情,尤其是一位愛女甚深的父親,但明顯,目前為止她不得不按照於曲江說的做。

她隻能日後儘其所能回報靖元真君待她的好。

一轉眼,她已經在靖元真君的含光殿內住了三月。

一名值守弟子觸動門外禁製,“宋師姐,真君有請。”

沒錯,安然又改姓了。

離開萬魔宗,安然就被告知自己多了一個勵誌又悲催的身世,在那個故事中,宋綺被魔宗弟子所害,不僅修為儘毀,還失憶了,不知來曆,流落到了北州,後結識當地一位低階修士,為其生育一女。

但沒有料到,宋綺遇人不淑,那名修士家中已有道侶,欲納宋綺為妾,宋綺不肯,帶著安然逃離。

北州雖也在仙門治下,但北州靈氣不豐,隻有修行起來不那麼看重靈氣的劍宗才在那裡落腳,而劍宗的性子又是萬事不管的,因此那處多是些小門小派,算得上魚龍混雜,母女二人走得遠一些,便徹底擺脫了那名修士。

之後數年,安然帶著母親輾轉北州各處海域獵殺海獸求生,直至一年前宋綺傷重再度惡化隕落。

萬魔宗的勢力不小,畢竟是三大魔宗之一,安排的也稱得上□□無縫,那名低級修士,還有遇人不淑的母女,都確有其人。

這些時日,靖元真君便是在處理此事,靖元真君不僅將昔日欺辱過他女兒外孫的人給處理的,甚至還聯合劍宗,將北州裡裡外外給肅清了一遍。

可謂大手筆了。

劍宗雖萬事不管,但要是有人樂意效勞,他們還是願意出劍磨礪劍鋒的。

安然對衝冠一怒為女兒的靖元真君很有好感,她起身理順袍服,對值守弟子道了聲謝,便走出房間往正殿而去。

靖元真君正在等她,也未曾多說什麼,袍袖一振,便裹著她飛出含光殿,未有多久,眼前再度一陣亮光,安然知道是到了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