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首一看,麵前是一座恢宏宮殿,上書“祖師堂”。
果然,靖元真君道:“此處是祖師堂,我羅源宗曆代掌教及飛升仙人牌位皆在此間,你稍後與我前去拜見,拜過之後,才真正算是我羅源宗之人。”
他難得說這麼多話,解釋完便住了口,帶她入內。
看守祖師堂的也是一位靖字輩的渡劫尊者,道號靖顯,兩人見過禮後便引他們入了內殿。
安然依禮一一拜見祖師。
靖顯真君目光隱晦一瞥祖師像前的一柱香,青煙嫋嫋,未有異狀,他笑意更深:“靖元師兄你這孫女資質高絕,不知打算為她尋個怎樣的師父?”
他隻差兩眼寫著“看我怎樣”的字眼了。
靖元淡淡一笑:“自是收入我座下。”半點不給靖顯毛遂自薦的機會。
靖顯真君稍覺遺憾,他平生沒什麼愛好,唯獨好為人師了些,羅源宗內隻他弟子最多,光是入室弟子便有上百位,好在他還知分寸,知曉親傳弟子之位不可輕許,不然羅源宗眾位尊者都要去教教他規矩了。
從祖師堂出來,靖元真君又帶著安然趕往藏寶閣。
站在藏寶閣前,靖元真君沒說什麼,起手一拋,扔給看守長老一麵令牌。
“去吧,隻有一個時辰,取一件你喜歡的出來。”
靖元真君輕描淡寫說完,輕輕一推,安然感受到一陣下墜感,再一睜眼,便發覺又是一處界空。
“小世界?”安然感受了一下,“大手筆。”
她深吸了一口氣,宗門之中以小洞天做藏寶閣的,可見這處藏寶閣該有多珍貴。
不過安然並不會刻意空手而出,不然才是浪費了靖元真君的一番心意。
腳下是一條玉石鋪就的走廊,走廊儘頭便是金碧輝煌的藏寶閣,走廊不長,十來步就能入內,安然卻沒有動。
她閉上了眼。
這是幻術,眼睛會欺騙人,聽覺也會,唯有心不會,若是順著走廊往前走,永遠也到不了藏寶閣。
須臾,安然再睜開眼,身處虛空,四周漂浮著被禁製籠罩的寶物,禁製散發著各色光芒,安然沒有貿然去碰,誠然此處是羅源宗藏寶閣,沒什麼危險,但架不住這些寶物有靈性啊,萬一它不喜歡你怎麼辦。
這裡的靈性不一定是真的能化形而出,實際上修士基本不會允許自家法寶化形。
能夠化形,便不能再單純的稱之為法寶,它會像人一樣成長,會擁有自己的喜怒哀樂,是一個獨立的個體。
鬥法的時候,若是法寶不配合你該怎麼辦?哪怕法寶不能違逆主人性命,可隻一刹那的延遲在鬥法中都尤為重要,可能就是決勝的關鍵。
不受控製的存在,修士很難容忍。
但不能化形,不代表沒有靈性,有靈性的法寶,能夠更好的被修士祭煉,加深修士對法寶的掌控。
安然放出神識,試探著去觸碰這些法寶,有些法寶輕輕避開,有的圍繞著她的神識轉圈,有的在往她飛來。
安然的神識等級很高,藏寶閣內幾乎一大半法寶都輕輕顫動起來,往她周身靠攏。
人慕強,法寶也是。
安然連忙收起了神識,知道它們不抗拒自己就行了,她可沒打算把這些都帶走,而且也帶不走。
隻能帶走一件,安然思索起來自己缺什麼,實際上萬魔宗聖女是不缺法寶的,但為了配合編造的身世,她都不能拿出來用,身上隻有一些普通的法寶。
身為修士,不說常與人鬥法,但也免不得,安然想要一件攻擊法寶。
她做好決定,便放出這個念頭,此間的法寶都很有靈性,一知她心意,攻擊法寶就擠了上前,其餘諸物都退了去。
一刻鐘後,安然麵前擺放著五件法寶,兩把劍,一根鞭子,一把刀,還有一對雙錘。
禁製未除,五件法寶在她麵前繞了個圈,儘情展示自己。
安然托著下巴,沉吟良久。
準確來說,安然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一樣技藝,可能第一次學的時候不會,第二次也不會,但第三次第四次呢,總有一天會學會的。
安然便是這般。
她猶豫著尚未下決定,突然五件法寶劇烈顫動,不知為何突兀向四周逃竄,安然還沒有反應過來,五件法寶原本停留的位置多出一把劍。
有道是返璞歸真,大道至簡,這把劍外表平平無奇,像是坊市內十幾塊靈石就能買來的、用最下等礦石鑄就的劍。
但安然卻挑了挑眉,用像是對待平等生靈的語氣問:“你欲如何?”
那把劍依舊靜靜懸浮在她麵前,一縷神識探出,向她清楚地傳達了一個意識——
【帶吾出去,吾為汝效力萬載。】
萬年歲月換取自由?安然輕笑道:“挺劃算的。”她伸出手,握住了劍柄。
……
藏寶閣外靖元真君靜靜站立著,看似沒有一絲修為的看守長老突然問道:“那是你孫女?”
他問的毫不客氣,語氣也未有絲毫尊敬。
靖元真君點頭,俯身一禮:“聞尊者。”
羅源宗內,能使得渡劫期的靖元真君如此恭敬的,唯有三位大乘尊者。
眼前這人,便是其一。
聞尊者隨意揮了揮手,嫌棄道:“靖元你還是這般無趣。”
靖元真君默然不語。
“行吧,”聞尊者抽了抽嘴角,都不知該說他到底是尊敬師長還是無禮了。
“你既然大方到把進藏寶閣的令牌都給那丫頭用了,想來她便是你孫女了,但願不是和你一樣的性子,否則可不好找道侶。”
他搖頭晃腦,一副為晚輩考慮的慈愛師長模樣。
靖元真君看了他半晌,沒說話。
聞尊者見這般都沒引得他出聲,徹底沒了興致,悻悻坐回原處。
一聲玉罄輕響,一個時辰到了。
藏寶閣前亮起一陣白光,聞尊者好奇這女孩取的是什麼寶物,隨意一眼瞥來,卻是直接愣在當場。
安然一身之前入內的藍紫道袍,隻手中握著一劍。
“你、你你你……”聞尊者霍然起身,顫顫巍巍伸出一指,“爭爭……爭流劍!”
“天道啊,你竟然把爭流劍帶了出來!”
他再也顧不得,直接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身化一道遁光往主峰而去。
爭流劍……
靖元真君在心中念了兩遍這個名字,覺得有些耳熟,但此時卻顧不得想這麼多,也化一道遁光追了上去。
主峰金明殿。
今日的值守弟子分外倒黴,眼見著一道遁光直直往這處而來,妾遁速不見絲毫減慢,他正要上前嗬斥一聲“主峰重地,不得擅闖”,便感覺到那道遁光擦著他的耳朵入了殿內。
值守弟子愣在原地。
儘管聞尊者已經收斂靈力到了極致,值守弟子還是覺得一陣寒意傳遍四肢百骸,僵立在原地無法動彈。
又一道遁光落在階下,從中現出一位道人。
“還愣著乾嘛啊?快見禮!”另一位值守弟子恨鐵不成鋼地推了他一把。
“見過靖元真君,弟子這便入內通傳。”他沒追問之前進去的那位是誰,總歸是他們管不到的存在。
而此時金明殿內,安然正麵臨著人生一大尷尬時刻。
——她把人家祖師爺的佩劍帶了出來,還許諾要給它自由。
——哦,還有,那把劍還承諾要為她效力萬載。
作者有話要說: 安然: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這生意劃算,不知道這生意裡麵還有坑。
晚安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