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蒼茫(二)(1 / 2)

另一邊, 安然起遁光返回那處山穀,穀中眾人依舊都在原地未動, 見她獨自歸來,臉色都有些蒼白。

安然沒給他們東想西想的機會,袍袖一揮, 數股靈光裹著眾人自裡飛了出來, 尚且能站立的都是醒著,重傷的已然昏迷。

“阿爹!”

“兒子!”

“和兒!”

“……”

善介在地上晃了兩晃, 穩住心神,又一次道謝道:“多謝元君大恩。”

“無妨, ”安然笑了笑,“此間尚需你處理,且去吧。”

善介忙小心翼翼道:“那小老兒為你安排一處居所?”

安然點了點頭。

善介很是高興,忙招呼來一名**歲的孩童, “寄兒,帶元君去我屋舍之中。”

寄兒年歲雖不大, 長得卻已有半大成人模樣,聲音洪亮應了。

“元君娘娘,您隨寄兒來!”

孩童心中無畏,看著安然的目光多是新奇與感激。

將安然帶入屋舍之中, 寄兒又去抱來山穀中最好的食物,捧到安然麵前。

安然看了一眼,她沒經曆過蠻荒時代,卻也看得出山穀中的食物著實簡陋, 她搖了搖頭,溫聲道:“我不需這些。”

寄兒怔住,“不必進食嗎?”

安然點頭,又笑道:“去忙你的吧,無需在意我。”

寄兒暈乎乎出去了。

山穀中央,善介正指揮部落百姓將受傷的勇士安排妥當,又派人給還完好的勇士解釋情況。

一名婦人突然痛哭一聲,“長老,阿涅救不活了!他要死了!”

她身邊地上躺著一人,衣衫破爛,皮膚上不知被何種妖魔的爪子抓出了道道血痕,善介低頭在他鼻間探了探,已然是出氣多呼氣少。

婦人一直在觀察他的神情,見他如此,頓時又想落下淚來。

部落中沒有多少懂得救治的部民,善介猶豫要如何說,寄兒突然走了過來,也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阿涅,“爺爺,能不能請元君救救阿涅叔叔?”

善介皺眉斥道:“胡鬨,不可常去驚擾元君,元君幫我們救下部落勇士,已經是大恩德了。”

“可是,”寄兒麵上隱含憂慮:“不止阿涅叔叔,那麼多人,不找元君娘娘的話就都要死了。”

善介神情動了動。

寄兒又忙勸道:“爺爺,元君娘娘救了他們,總不能讓他們都死了,那樣娘娘豈不是白救了人。”他覺得,元君娘娘一定也不希望他們死了的。

他這話似有些道理,但善介一想當年看到的黎部記載,那些仙人並不如何將凡人性命放在眼裡,雖不如妖魔殘忍,可在某些方麵,仙人與妖魔一般無情。

屋舍裡,安然睜開眼睛,確實是她疏忽了,蠻荒時代不同以往她經曆的時代,這裡並沒有多高明的醫師,甚至醫道都沒有開啟,不是有病就能治的時代。

甚至在數百年和妖魔爭鬥的時間裡,有一大批人族並不是死在和妖魔拚殺的前線,而是受傷後無法痊愈,不治而亡。

她想了想,從袖子裡取出一瓶丹藥,目光一凝,丹藥等級開始下降,效用也減半,再減半,直到她隱隱察覺到適合人族服用。

她起手一拋,拋到站在外麵的善介兩人手中。

同時傳出它的使用方法。

冷不防手心多了一個不輕的瓶子,善介先是吃驚,後又想起該是元君所贈,想到元君原來已經知曉了他們的意圖,善介又喜又愧。

他在門外行了個部落大禮後,帶著寄兒折返回去,匆匆將丹藥給一眾傷得不輕的勇士服下。

……

安然確定好要布陣的材料,起身遁往天中,估算好距離後,在山穀萬裡之外停下腳步。

她閉目感應片刻,萬裡之中差不多隻有一位妖王,麾下妖魔不計其數。

她隱匿身形,花了足足一日才將布陣的眾多材料埋了下去。

之後她站於雲端,盤膝開始掐法訣,一道道法訣伴隨著點點靈光飄了下去,飛去固定的地點,隱於山川地陸,河海平原。

又是三個時辰。

天中雲氣越聚越多,烏壓壓幾乎在她頭頂,悶悶雷聲似要貼著她的頭皮轟下。

安然麵容平靜,手上動作卻越來越快,幾乎要到了肉眼也無法看到的速度,靈光越來越盛。

又是一刻鐘。

最後一道法訣。

安然掐得卻極慢,每一個動作都變得緩慢困難,這一步,消耗的法力幾乎是之前數倍。

轟——

雷聲去山巒震動的聲音一同響起,震動雲霄,紫色的粗壯雷霆轟然落下。

安然不知何時站起了身,她負手而立,玉容泛白,看向下方,以她腳下這座山峰開始,山巒地陸依次震動,轟隆隆的聲音傳至遠方。

雷聲更響。

她以數種珍貴材料布下一處大陣,幾乎輸送儘了自己所有的法力,將山穀向外方圓萬裡皆納入保護範圍,自此後,非她允許,任何妖魔,不可入內。

天道意識被禁錮,現在代天行刑的是此界法則——被更改過的法則。

偏於妖魔,不重人族。

這樣的陣法自不被法則所允許。

雷霆猙獰,攜帶著幾要毀天滅地的威勢落下。

安然舉起了一把劍。

爭流劍。

她屈指敲了下劍身,笑道:“爭流道友,卻要勞煩你與我一戰法則了。”

劍身輕顫,發出一聲低沉鳴聲。

【何懼之。】

安然一笑,“不錯,有何可懼!”

她揮劍指向蒼穹,她當過將軍,於戰場廝殺;當過叛逆,斬落神祗頭顱;做過天使,在地獄泯滅惡魔意識……

但與一界法則為敵,尚是頭一遭。

安然從來平靜無波的眸底深處燃起一簇簇火焰,火焰蔓延,連綿成無儘的戰意。

在雷霆轟下的那一刻,她唇角帶著點笑意,身與劍合,一道明亮的劍光轟然迎了上去。

界中無論是妖魔還是尚存的人族,此刻都聽到天穹一聲巨響。

“發生了何事?”

妖魔此刻最想問出這話,他們心頭都無端升起一絲慌亂,仿佛有什麼岌岌可危,即將失去。

一頭龐大無比的妖魔從火山口爬出,無儘的岩漿流淌出來,四周一片妖魔慘嚎。

那隻妖魔,或者說是火山妖王,他同樣龐大的目光死死盯著天穹。

那道巨大的紫色雷霆組成的柱子依舊在天穹,哪怕隔著萬萬裡也能看見。

火山妖王揮了揮爪子,再伸開時,手心裡有一隻小些的妖魔,妖魔搖著尾巴,恭敬不失諂媚拜下:“強大高貴的火山妖王大人,有什麼事是小妖有幸為您效勞的。”

火山妖王似對他的態度很滿意,點了點龐大的腦袋,隆隆聲響傳出:“東厚,最近有什麼事情發生?”

東厚轉了轉眼睛,“大王,大事沒有,小事倒有一樁。”

火山妖王一瞪巨目:“還不快快說來。”

東厚忙諂媚笑了笑,“這便說,這便說,半月前,金鱗妖王屠殺人族不成,失了手,您說好笑不好笑,那些個人族能有什麼本事,一隻小妖就能儘數殺了,金鱗堂堂妖王竟然還讓人逃了。”

金鱗妖王一向和火山妖王不和,他故意貶低,火山妖王果然哈哈笑了起來,岩漿噴發的速度更快。

火山妖王目光陡然一陰,一指遠方:“你可知那是什麼?”

東厚咯噔一下,知他說得是什麼,賠笑道:“小妖法力低微,怎會知曉。”

火山妖王哼了一聲,一把將其扔了出去,“既是不知,要你何用!”

東厚身影靈活,在落在岩漿之前竄了出去,火山妖王性情喜怒不定,隨時翻臉,東厚早便領教過對方的脾氣。

火山妖王見狀怒吼一聲,心情更是不佳,再往遠處看去,紫色雷霆中一道明亮劍光忽上忽下,不要太顯眼,他又是一聲怒吼,忽而衝了出去。

火紅的身影無比顯眼,在天穹飛遁。

界中數處角落,無數雙目光望去,金鱗妖王坐在自己的洞府內,嘲諷一笑:“蠢貨就是沉不住脾氣。”

他並沒有將那日情形所出,眾妖魔隻知他失了手,連他沒看清來人身影都不知道,妖魔之中可不友善,其餘妖王都是他未來敵手,金鱗妖王可沒那般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