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喊捉賊的戲碼從古至今屢見不鮮, 雖俗套, 但布置得當, 卻能起到奇效。
朝廷安排的這一出雖不完全是賊喊捉賊,但也差不到哪去了。
就連安然之前也沒有想到, 傳承悠久的昆侖五派中有一派被朝廷收服了,這一場英雄會,正是在朝廷的安排下上演的。
那可是昆侖五派, 在天下勢力中也能躋身一流, 比明麵上的朝廷還要更勝一籌。
她歎了一口氣。
罷了, 不需多想, 隻要水不潑到第一樓身上, 她隻管置身事外就是了, 若順手幫上他們一把, 也無妨。
一波一波的人馬擠滿了昆侖山下的小鎮, 終於, 昆侖五派不再裝死,派了弟子下山迎接貴客。
安然所居住的小院外也迎來了一名昆侖弟子。
其人二十五六歲的年紀,一身昆侖服飾,淡雅出塵, 雙眉長而濃,一雙眼睛明亮有神,卻是和身上服飾不符的蓬勃朝氣。
“在下昆侖第一峰弟子仲寧,見過幾位前輩。”
他明亮的眼睛飛快看了一眼安然等人,便低下頭, 態度恭敬。
昆侖有五派,合稱昆侖五派,但那是外人的說法,在內部,昆侖弟子為一家,隻是分為第一峰第二峰,以此區彆身份,實則離分裂不遠也。
昆侖五派,以第一峰為尊,昆侖掌門,都是出自第一峰。
司單上前和仲寧交談,不一會兒,一行人就坐上了昆侖安排的馬車。
昆侖山下的小鎮修建花了不少功夫,道路寬廣,在路過一間茶館時,與入鎮的一輛馬車擦肩而過。
駕馭馬車的是一位好手,雲煙坐在馬車中,雙手捧著一盞茶,茶水波瀾不起,突然她心神一晃,挑開簾子,外麵因大量江湖人的到來熙熙攘攘,熱鬨不凡,她卻怎麼也找不到到底是什麼讓自己心悸了。
“師妹?”
坐在她對麵的明晟出聲詢問,同時閉上眼睛,感應四周。
“許是我感覺出錯了,”雲煙搖搖頭,手一鬆,簾子重新將外界的目光遮得嚴嚴實實,她語氣輕飄飄,似乎並不在意,但心中卻篤定,並沒有出錯,絕對是有什麼和自己關係重大的人或事。
但她這樣說,顯然是不想彆人插手的意思,明晟便睜開眼,點了點頭,接受了她的說法。
馬車內的另一人,一位麵容普通、沒什麼存在感的年輕人從始至終一言不發。
昆侖半山腰處是一片客院,安然等人就被安排在其中一間內。
仲寧眼底有幾分忐忑,儘管他麵上不顯,他問道:“不知前輩可還滿意?”
這處院落並不在繁華之地,靠近上山的道路,而是在一處偏遠所在,後麵不遠有一條小瀑布,水流擊打山石的聲響隱隱回蕩耳畔,若安然所料不差,那處瀑布附近的景象想必還很美,不然昆侖也不會把她安排在這裡。
她點了點頭,肉眼可見的,仲寧鬆了口氣。
安然看得無奈,有些後悔沒把賀睿良一並帶來,請帖送到時賀睿良已經被她打發回了第一樓總部教導易容,這才連個調節氣氛的人都沒有。
仲寧想告辭了,說道:“前輩若還有什麼吩咐,儘可找晚輩,晚輩一定儘力辦到。”
安然笑了笑:“好。”
他離開後,司單去收拾院落,這一路上這些事都是他做的,把一位鼎鼎有名的殺手,生生磨練成了居家能手。
不過想來能跟著爭流,他甘之如飴。
站在院落內一棵大樹下,她閉上眼,風吹拂樹葉的聲音沙沙作響,似乎還帶著一種奇妙的韻味。
昆侖來了很多陌生人,卻沒有變得吵鬨。
一個、兩個、三個……
有好幾名大宗師也來了。
柳懷恩是一名高手,數百年前的天下第一高手,據說,他還是數百年來距破碎虛空最近的人。
沒人知道他為什麼最終沒能破碎虛空,但他確實是離破碎虛空最近的人,隻因他臨時曾長歎“可惜”二字。
可惜自己臨終方悟大道,卻已經沒有能力去將之完成。
世人並不知道他到底悟到了什麼,但要說有人可能清楚,那隻能是懷恩山莊的後人了。
但懷恩山莊早已經沒了後人,那麼,世人隻能寄希望於柳懷恩曾經留下的秘籍,哪怕其中並無柳懷恩的大道,他們也能從中尋到一二柳懷恩的感悟。
即便沒有,在沒有親眼見到之前,大宗師們都不會輕言放棄。
破碎虛空……
那是所有大宗師夢寐以求的境界。
安然來了,所以其他人坐不住了,也都出發前來昆侖。
若不然,大宗師個個是能宅到壽命終儘的存在,到了他們這個境界,紅塵權錢富貴都如浮雲,沒有幾個還癡纏在紅塵名利場中,就連安然,世人也覺得她是因為第一樓還沒有培養出適合的接班人才沒放手。
她遲早會放手,這是世人的一致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