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2 / 2)

咄咄咄。

手指在書架上不緊不慢敲擊的聲響,如同鳥雀啄著窗欞,打破這股色氣氤氳的恍然。

諸葛霄緩緩抬頭,對上晏無咎略略蹙眉不耐的臉。

晏無咎好看的長眉下壓,寡歡不悅的樣子,冷淡無趣地看著他:“看沒看過避火圖?”

諸葛霄那張清雋溫潤的書生臉茫然放空,他抿了抿唇,喉結微動,下意識搖頭,隨即又遲疑了下,點了點頭。

“嘖,”晏無咎滿眼嫌棄,偏著頭微微眨了眨眼,挑眉,又屈指輕叩了兩下書架,略略不耐催促道,“到底看沒看過?”

此情此景,就如同學院裡的不良惡霸欺辱逼問端方君子一般。

被逼問的諸葛霄聲音微啞:“看、看過。”

晏無咎矜傲嗤笑,麵無表情對著他:“那你看個普普通通的豔情話本子,一副第一次見識十八禁的表情是怎麼回事?嗯?”

晏無咎不知道,話本子的確豔而不俗,半遮半掩含而不露,但是諸葛霄腦補的畫麵卻完全可以十八禁。

畢竟,他是六扇門中僅憑受害者的口述,就可以為案發現場和凶手描摹實圖的高手。

諸葛霄神情雅致和煦,艱難地眨了眨眼,睜著一雙猶如午後浮光漫射過的水麵般,溫潤朦朧卻並不堅定的眼睛,似是極力保持冷靜自持,平和答他:“我,隻是有些驚訝,我以為是詩詞冊子。”

晏無咎挑眉,似笑還冷,抽走他的手裡的話本,眼底眸光微涼,淡淡地說:“驚訝……你臉紅什麼?”

諸葛霄並不覺得自己臉紅了,他也並沒有覺得很熱,但抬手一拭才發現,鬢角額上微微潮濕。

失神隻有剛剛那須臾刹那罷了,他早已回神,便略略局促自嘲一笑:“讓無咎見笑了,我讀書的時候,老師們素來嚴謹持重,這種東西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若是被發現,一定會受到責罰。方才猝不及防,恍然聽到你的聲音回神,便有些想起當初那份心悸。”

被班主任抓住看小人書嘛,晏無咎上一世也是有過經驗的,便給了他一個同情的眼神。

但具體這個眼神看入彆人眼裡後,感受到的到底是被同情,還是幸災樂禍的嘲弄無趣,這就得問晏無咎過去那些深受其害的狐朋狗友了。

諸葛霄對上他臉上那似有若無的笑意,心下漫不經心的走了神。

口中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晏無咎閒聊著什麼,諸葛霄腦海中恍惚水麵拍岸一般,沉沉浮浮著過目不忘的字句。

晏無咎的手指修長如玉竹,比一般人的更細一些,比諸葛霄見過的絕大多數女子的都要精致秀雅幾分。

那手指此刻緩緩不經意地在墨綠色的刺槐書架上撫過,挑選著諸葛霄所說的書籍。

諸葛霄想起的,卻是白紙黑字上氤氳出的緋色畫麵,這隻手如何翻了酒樽,捧了美人麵,若即若離遊走,無情又似多情。被朱唇銜住,輕輕從指尖吻上手背……

“就這本嗎?”清冽矜傲的聲音如一捧飄雪消去畫麵旖旎色氣。

諸葛霄溫雅淡然地說:“多謝,就是這本。”

晏無咎把書拋給他,興致缺缺地說:“夠了嗎?不夠的話你自己搬把椅子慢慢挑。左邊那些,彆去碰了。”

他並不多言緣由,僅是隨口宣告禁令。

篤定無人會觸禁違背,這般的傲慢。

諸葛霄掃了一眼他說的左邊,正是方才他拿起那本《晏清都》的地方。

這樣看去,那邊的書籍並不太多,卻是每一本都單獨陳列在精美的盒子裡,如同收藏。

“不用了,這些就足夠了。等我看完了,再來找你換一些。”

晏無咎轉身打開書房的門,率先往外走:“看來是入夏了,書房都越來越熱。”

諸葛霄看了眼他的領口。

連自己都忍不住會微微拉開一點衣襟散熱,晏無咎輕佻放蕩的名聲在外,言行之間也素來不將俗世禮儀放在眼裡,但是諸葛霄兩次見他,他的衣衫卻都整整齊齊,一絲不苟,無一錯致,亦不露絲毫多餘肌膚。

這一點,倒是和顧月息格外相似。

可顧月息是世家君子,素來冷清自持,他講究這些禮儀自然是理所當然。這種行為放在晏無咎這種習慣紙醉金迷生活的風流公子身上,就有些格格不入的矛盾引人了。

猶如風月之地絕色妖嬈的美人,卻有著山中高士的出塵無暇。

人人表麵上會對其欽慕憐惜,實際卻皆衝著做那唯一的入幕之賓而去。越是高潔特彆,越是招人折辱。

諸葛霄就很想看看,西域嫣紅的葡萄美酒,從傲慢淩厲的無咎公子的背上流淌而下,這畫麵是不是比白骨中開出鮮花,月下骷髏化作美人,更驚心動魄,引人心蕩神馳?

作者有話要說:  請叫他斯文敗類,衣冠禽獸,人麵獸心~不必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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