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蓮忍不住去看。
黑夜之下,影影綽綽的身影遍布荒野,餘光捕捉到,隻要看一眼便會消失,在下一個地方出現。
焚蓮不斷追著那些殘念,目光放空迷惘,眸光下意識溫柔:“你怎麼會在這裡?”
那道孔雀藍的身影仿佛發著光,坐在殘垣之上,手臂撐著側臉,斂眸自下而上看他。
聲音心灰意懶似得無趣:“和尚,既然知道五蘊妄想,迷理為咎,癡愛發生,怎麼你自己也堪不破?我在這裡,當然是你又心魔失控了。還用問嗎?”
話音一落便又煙消雲散了。
焚蓮撐著頭,使勁搖了搖。是了,無咎還在家裡,這些都是他的幻覺。
他猛地看向還在於幻象廝殺的風劍破,殺了這個人,他要快些回去晏家,去找無咎。
不對,無咎不在家裡。找不到了。
焚蓮一步一步走過去,單手止佛禮,內力氣勁在風劍破胸口打出一道凹陷,叫他噴出一口血來,整個人向後飛出去。重重撞在破舊城牆上。
焚蓮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他,烏墨一樣深邃的瞳眸危險地眯了眯,眼眶泛著神經質一般的紅:“他去哪裡了?為什麼我找不到?”
風劍破靠在牆上,趁著這個時間,用牙咬著袖子去固定被折斷的右手,聞言滿臉桀驁不馴,冷笑問:“你說誰?晏清都?作為與你關係最近的人,他自然也是被懷疑的人。此刻,就在六扇門。”
焚蓮聞言瞳眸驟然顫了一下,前世諸葛霄曾經說過,是他殺了晏無咎。雖然所有人都覺得諸葛霄那麼說,隻是為了一力吸引焚蓮的殺意。
可是,焚蓮從始至終都覺得,晏無咎的死諸葛霄一定知情,或多或少與他逃不了乾係。整個六扇門都逃不了乾係。
全世界,對晏無咎而言最危險的地方,就是六扇門的人身邊。
盛怒的焚蓮舉起手,這次被逼入絕境的風劍破決計無處可逃。
風劍破倚著牆,從未有過的狼狽,卻無損他絲毫孤傲,麵對焚蓮毫不掩飾的殺意,他冷冷地說:“殺了人你還敢光明正大橫行於世,你該慶幸找上你的是六扇門,而不是仇家。他若是無辜的,自然無人可以加罪於他,在六扇門比在你身邊安全。”
轟隆一聲。
是倒塌下來的破城牆。
一片塵煙靜落,廢墟裡躺著生死不知的風劍破。
焚蓮紊亂的心境不寧,那一掌打偏到城牆上。
天上的雲翳被風吹散,月光穿過裂開縫隙的牆垣照在焚蓮的半身上。
瞬間,無數半透明的枝蔓在他身上抽枝發芽,焚蓮扶著牆,吐出一口血。
風劍破作為六扇門幾位神捕中武功最高的人,絕不是什麼好對付的人。焚蓮將他傷至如此地步,自己自然也不好過,受傷不輕。隻是他渾不在意。
這會兒月光一照,蠱毒催發,那些東西卻是見血便破體發芽的。
焚蓮扶著牆坐下,極力穩定心神打坐。
幾息之後,整個人的氣息都安定平和下來,他睜開眼睛,眸光茫然而寧靜。
焚蓮站起身,遲疑地看著周圍,呆呆地看著陌生的周遭,許久,輕輕喚了一聲:“無咎……”
晏無咎自然不在那裡,沒有人回應他,隻有廢墟裡,半昏厥的風劍破發出一聲咳。
焚蓮朝他走去。
……
此刻,跟著晏無咎一起走回晏家的焚蓮,滿心都是疑慮,他明明記得昨夜他在西郊,他殺了風劍破,然後月光出來了,蠱毒催發,他隻是稍稍打坐,結果,又一次失去記憶。
等他清醒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站在大街上。
街上的人都說著殺害冉小姐的真凶自首伏法,晏無咎無罪釋放。
晏縣令匆匆往縣衙而去,路過看到他,立刻心情很好地托他去接晏無咎回家。
這自然是正中焚蓮下懷。
雖然不知道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結果很好,晏無咎平安回來,什麼損傷都沒有。
可是,焚蓮卻不禁想起昨夜風劍破的話。
孤禪寺死去的那些人,他被六扇門懷疑作凶手,六扇門是追著他而來的,繼而盯上晏無咎。
前世時候,焚蓮也做過同樣的事,但六扇門雖然也曾追著他,卻是因為彆的案子居多,其中多半都是晏無咎指鹿為馬硬栽給他的,為了利用六扇門抓住他。
晏無咎的行為,焚蓮從前隻當情趣,從未真的在意。晏無咎若是追不上他了,他反而還要故意現身,有意無意地去撩撥一二。
如果,今生晏無咎本可以平安無事,卻是因為他在身邊而卷入其中……
焚蓮第一次對自己產生懷疑,他停下腳步,看著那個矜傲清狂的背影。
保護晏無咎最好的辦法,不是他守著這個人,而是把所有麻煩都從他身邊驅逐。包括六扇門,包括焚蓮自己。
他知道該怎麼做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昨晚,因為連日修仙修得快飛升了,所以今早醒來才碼字的。
麼麼,當然,孤孤的小紅花不會丟的,說日更就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