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純的植蠱在人體內,隻會影響人的情緒不定,越是功力高深的人影響越大,極其容易導致對方走火入魔,實力大跌。但若是普通人中了,便影響甚弱,具體表現隻是喜怒無常,脾氣暴戾。
植蠱的正確用法,是嫁接。
隻要與中了植蠱的人通過某種儀式契約,每次交合,便可以源源不斷借用他們的功力。因此西域魔門中人即便是不會武功的弱者,也可以借此成為內力深厚的高手。
用法有兩種,若是契約得當,雙方心意相通,輕易便可共生共享。
若是中植蠱一方不屈從,獲取功力所需的步驟就越多,對於中植蠱的人而言,也會造成極大損害。屬於竭澤而漁。
晏無咎挑眉失笑,這種蠱毒下給清心寡欲的出家人,還真是陰損又缺德。
即便什麼也不做,對方也會走火入魔,心境不寧實力大跌。
若是交合,對方不從就要淪為鼎爐,早早被榨乾功力。對方從了,是為他人做嫁衣裳,破戒之後,耽於欲念,境界實力也會倒退。屬於慢性自殺。
晏無咎想到焚蓮,露出一點同情惋惜來。
當然,在他那張輕佻傲慢的臉上,就隻能看出來心灰意懶似得的嘲弄無趣。
想起夜裡那個傻乎乎的聖僧,晏無咎的神情難以察覺地露出些許柔和。
“嘖,你是去解毒呢,找罪魁禍首算賬呢?可彆是被小姐姐們抓去當鼎爐,我可是要生氣的。”
說完,他卻一怔,那禿驢做不做鼎爐與他有什麼關係?
可是,想起夜裡那雙專注寧靜的雙眸,他說什麼都會毫不猶豫地聽信,那樣合心合意,若是成了彆人的……眉宇便有些隱隱的煩躁不耐。
尤其是,這妖僧對著他眼睛長在天上,卻在旁人麵前屈從,就像他晏無咎屈從了似得難以忍受。
他敲敲這紙頁,眉宇微斂,輕佻矜傲:“在我麵前這麼狂妄,說什麼不能改命便要親手殺我,你若是自己淪落至此,我就……”
就什麼呢?
晏無咎可不喜歡打打殺殺的,他眉目輕佻流轉:“我就擺個攤子,替你畫春宮圖,寫豔情話本,還要叫說書的講個三百場。讓你丟臉丟到青史留名。”
他合了資料走出去。
當天下午,季家果然派了車馬來接晏夫人。晏無咎表兄帶著手底下最好的鏢局,親自來護送的。一同運走的,還有季家這一季度用來上供的禦用之物。
第二日早,焚蓮果然不辭而彆。
六扇門的人本想親自與焚蓮麵談,等解決完冉家和紅葉的事情,焚蓮已經杳無蹤跡。
不多時,卻聽到封門義莊那裡出現了疑似焚蓮的人。
六扇門頓時決定,連夜離開清苑縣。
與此同時,冉小姐的事情到底不光彩,冉家決定停靈,將棺材運往鄉下低調安葬。
冉珩當初之所以不同意外人驗屍,其中一則是他已經請了家中可靠的婆子驗過了。知道冉小姐已非完璧,這才是他一開始那麼遷怒晏無咎的原因之所在。
還有一則,時人對未出閣而殤的少女,極為苛刻,尤其是卷入這樣的事件而橫死的,是不允許葬入祖墳,享受香火供奉的。
這也是冉珩為什麼在靈堂發誓,要為妹妹冥婚的原因。
隻有冥婚,才可以想法子為她過繼一個假子,叫她名下不至於斷絕香火。
後來,知曉是張俊所為後。張俊在冉珩眼裡,就已經是個死人了。
果然,張俊前腳被判了流徙,後腳還沒走多遠就落水著涼病死了。死後屍體被草草扔到亂葬崗,等張母知曉尋去的時候,就隻剩下被野狗咬爛的破衣服。
不久,冉家低調的辦了一場冥婚。
巧合的是,經辦的地方正是喪葬盛行的封門。
最後一道程序,親眷與其話彆。
冉珩握著妹妹的手,眼眶又有淚出來,直至蓋棺合葬入殮的時候,屍體不小心顛簸了一下,一隻黑貓從靈堂裡閃電一樣跑出去,叫眾人一陣驚嚇。
“都小心些。”幸好冉珩接住了遺體,這才不至於釀出大亂子。
他重新將妹妹放好,屍體的眼睛卻不知何時大大睜開了,他沉痛地閉了閉,卻還是閉不上。
主持儀式的老婆婆念念有詞,說逝者是有執念沒有消解。
冉珩皺著眉,仔細看了看,發現妹妹的右手一直緊緊攥著。
他抱住那隻已經出現屍斑的手,一麵說著安撫的話,一麵問她有何心願未了。
屍體當然不會開口說話,卻是手指一鬆懈,冉珩小心地拿出來一角紙張。
他眉宇緊皺,緩緩展開,看到上麵一個大大的“晏”字,還有細筆寫得半句哀怨之詞。
心中突然一跳,想起那人路徑他身邊,矜傲華美的眉目似笑非笑:“你叫冉珩?我記住了。”
他一手緊緊攥住紙團,一手放在妹妹的眼簾:“我知道了。哥哥……知曉你的心意。”
那眼睛這次合上了。
可是,知曉心意,然後呢?
冉珩心亂不已,他不可能明知晏清都無辜,卻還叫他為妹妹陪葬。
他也不覺得,妹妹是這樣心狠的人,僅僅因為戀慕,就因愛生恨,要害死喜歡的人。
冉珩素來果決狠厲,這次卻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這天夜裡,他做了一個夢,一個叫他下定決心怎麼做的夢。
於此同時,諸葛霄也做了一個夢。一個綺麗邪異的夢。
夢裡有打濕的紅綢,有在他指下隱忍狠厲的青年,有含糊的謾罵和曖昧的水流聲。
甚至,鼻息彌漫的酒香和槐花的蜜香都一清二楚。
唯一不真實的是,被他蒙上眼睛,欺負得崩潰飲泣的人,是那個眉目矜傲囂張的晏清都。
諸葛霄手指蓋著眼睛,呼吸急促紊亂,渾身是汗,唯有耳朵卻通紅。
整個人繃緊,唇角緊抿,竟是少見得不知所措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嘻嘻嘻,想不到,先拿到的是他?
其實,仔細一想還是能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