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1 / 2)

廢太子慕容昭之事, 晏無咎也有所耳聞,大約是九年前的事了。

那時候晏無咎才十一歲, 清苑縣山高皇帝遠的,大家並不關心汴京皇宮裡天家夫子的事。這件事,晏無咎還是從柳珣那裡聽來的。

柳珣之所以來清苑縣, 就是因為當初不想入宮給皇子當伴讀。

“好險,若是我聽了家裡的話, 指不定這會兒是不是跟著一道被圈禁了呢。”

晏無咎記得, 柳珣是這麼說的。

柳珣有些自戀,自詡才高,廢太子還是皇子的時候,他就挺看不上的。

準確說, 晏無咎就沒聽見過他服誰。以至於無咎是直到發現了冉珩和他私下的聯係, 才察覺到他竟然投到了旭王麾下。起初他都沒往那裡想過。

晏無咎從柳珣那裡得知,廢太子因為巫蠱謀逆案,被皇帝厭棄圈禁,那會兒廢太子三十一歲,膝下空虛,無一兒半女。

後來又過了兩年,聽說是廢人慕容昭幽禁期間瘋癲,日常怨怪胡言聖人, 最後自裁了。

也不知道是真自殺,還是被自殺的。

沒想到僅僅過了七年,當初恨太子恨到, 太子生前死後都不肯見他一麵的老皇帝,現在有了小兒子,心卻軟了,開始對這個可憐慘死的兒子同情不忍起來。

可是,晏無咎聽過柳珣說起過很多京中貴胄的事情,唯獨沒有聽說過,旭王曾經離太子之位那麼近過。

隻聽過,老皇帝因旭王的母妃病死,很是傷心,愛屋及烏對旭王格外寵愛之事。

即便是子夜荒廢無人的北院偏殿,也不能完全保證沒有人來,晏無咎和宋筱不好久留。

這番互相交換情報,商量好日後的聯係方式和彼此要做的事後,兩人一前一後離開。

晏無咎回去自己的院子,換了身鬆白的常服,點燈推開了門。

他執著燭火,毫不避諱向焚蓮所在的廂房走去。

走來的途中,晏無咎忽然想到,他出去夜會宋筱的事,旁人或許可以瞞過,但以焚蓮的武功之高,又和他住得這樣近,應該能察覺到他出去之事。

走到門口,晏無咎屈指,象征性地敲了三下門。

“大師,我進來了。”

這更像是一句知會,也不知道,是知會的房間裡的大師,還是院子外的人。

說完,晏無咎的手覆在門上,輕輕用內力一震,門栓便斷裂了。

他若無其事推開門,反手掩上。

若是遠處有人看著這一幕,隻以為是裡麵的人開門放他進去的。

晏無咎執著燈盞,往室內走去。

今夜這麼久了,聖僧都沒有出現來找他,晏無咎也很好奇,白日的妖僧焚蓮,打算怎麼應對夜晚那個走火入魔的他自己。

晏無咎一路走進臥室,也沒有看到和尚的人影,就當他以為焚蓮也和他一樣,跳窗離開去了哪裡時,忽然發現床前擺著一雙鞋。

“大師。你睡了嗎?”晏無咎站在原地,詢問道。

掩上的簾幕後依稀傳來一點響動。

“無咎?”清淡溫和的聲音,雖然好像並無明顯的情緒,晏無咎還是一聽就知道,這是聖僧。

晏無咎微微挑眉,一點薄嗔微怒:“你在睡覺?”

雖然夜裡躺在自己的床上睡覺,是一件極為正常的事情,但是晏無咎卻生氣得理直氣壯。

他隨手將燭火置於桌上,徑直朝床榻走去。

床簾內的僧人卻發出一聲微微困惑猶疑的語氣,好像在為什麼而不解。

晏無咎已經走到床前,伸手一把掀開簾幕,下一瞬,他微帶薄怒的神情則一怔,下一瞬便笑了。

眉眼彎彎,長眉微挑,輕佻嘲弄,笑得又壞又清甜。

“大師,你這是要跟我玩什麼有趣的遊戲嗎?”

焚蓮眸光沉斂溫和,靜靜地看著晏無咎,即便是這種情境之下,整個人也透著一股寶相莊嚴聖潔禁欲的氣息。

“無咎,為什麼要綁著小僧?”他眼中微有不解,卻一片坦然信任,帶著淡淡的包容,就像是被寵愛的頑童,開了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晏無咎忍笑挑眉,無辜地看著他眨了眨眼:“跟我有什麼關係,我明明才來。”

在夜裡的焚蓮的記憶裡,上一刻還是日出,晏無咎回眸對他淺淺微笑。下一瞬再睜開眼,就是黑夜裡。

而他盤腿坐在床上,兩隻手的手腕上纏著纖細的金蠶絲。

這東西細而極韌,等閒的刀劍無法砍斷,一般的內力也無法震斷。削金斷骨,不在話下。

焚蓮困惑地看著,一動不動。

因為,這段極其罕有的金蠶絲是他自己的,而且是他準備送給晏無咎的。

也因為,這金蠶絲雖然危險,這樣綁著人的手腕,若是彆人,若是胡亂掙紮,許是會被大卸八塊。但焚蓮所練的武功,這東西於他傷害卻並不大。

還因為,雖然這金蠶絲這樣纏著他,好像看似無用,可是金蠶絲另一端纏著花盆。正是焚蓮心愛的種著晏無咎的荼蘼花的花盆。若是他掙脫的時候稍有不注意,花盆就要跌碎的。

焚蓮一直看著,計算著什麼力度角度,才能及時接住那盆花。結果他發現,這機關設計的很繞,時間來不及。

不過,很快焚蓮就放棄這麼思考了。因為他聽到了不遠處晏無咎的聲音。

既然晏無咎就在他身邊,他這樣被綁著,很可能就是晏無咎的意思了。

他就這樣聽著晏無咎的聲音,偶爾盯著那盆花,間或就著打坐的姿勢,閉目養神冥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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