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 77 章(1 / 2)

()在回程的途中,雲彥注意到沈疏珩異乎尋常的沉默。

他平時也總是沉默,但今天的沉默尤其不同,看起來似乎在默默思考著什麼。

雲彥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心神今天都放在母親身上,卻忽略了沈疏珩的情緒。

孤兒院是一個殘酷的地方,無父無母的健康孩子大多都已經被領養,留下的孩子大多都有不同程度的殘障或者疾病。他們像是水果攤上那些有殘缺的水果,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留在籃子裡,無人問津。

有殘缺的水果也許不會羨慕漂亮的水果被人挑走,但孩子們卻會。

這也是餘婧瀟告訴自己的老公不要把餘小魚帶到孤兒院門口的原因。

雲彥在去之前做過功課,有人說,如果不能保證常去孤兒院,就不要和那些孩子締結感情的鏈接,否則當你溫暖了他們之後,再將那份溫暖奪走,將是一件非常殘酷的事情。

在過去的路上,他和沈疏珩就這一點進行了交流,沈疏珩顯然認可這個說法,並且深有感觸。

所以雲彥沒有想到,他會在下午主動到殘障兒童的活動室去,接觸那些孩子。

其實在中午,沈疏珩和他一起喂那些殘障孩子吃東西的時候,神情就似乎有些不對,他似乎在忍耐,又似乎有些困惑。但那時候不適合多問,雲彥也就作罷。

雲彥心想,沈疏珩或許會覺得,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和那些孩子同病相憐。

這大約是這些年裡,沈疏珩第一次在與陌生人的非利益接觸中表現出主動性。

“你今天下午過的怎麼樣?”雲彥問他。

沈疏珩從沉思中回過神來,點點頭,卻仍舊沒有多說的意向。

雲彥卻不願意就此放棄,伸出手來與他十指相扣,問他:“能跟我講講嗎?”

沈疏珩猶豫了片刻,還是開口,向他講述了下午的所見所為。

兒童福利院的殘障兒童活動室不大,但是分為幾個區域,由不同的老師負責,沈疏珩和其他的義工僅僅是作為助手出現。

這一天下午的主要任務是對這些孩子進行康複訓練。

康複老師非常有限,而孩子們的情況各有不同,因此很難一個個的照料到,他們這些助手隻能在老師的指導幫助孩子們做一些簡單的訓練,這些訓練對孩子們的恢複很有幫助,但在沈疏珩看來,完全不夠。

有一些孩子也是肢體殘疾,他幾乎感同身受,他看著那些孩子,心想他們的問題明明可以有更好的解決方案,卻因為條件所限,隻能到此為止。

這是他第一次產生類似“想要幫助他人”的願望,而他卻分不清這究竟是同情,還是來自他自身的完美主義作祟。

但無論如何,他很希望能去改變那些“明明能夠改善的”事情。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成為那些孩子的救世主,他甚至隱約排斥那些孩子的靠近,但是在看到一個康複老師對一個腿部殘疾的孩子進行指導時,他還是忍不住去糾正——這些年來,他一直都在頂尖的複健師的指導下複健,自己也看過不少相關的資料文獻,對此頗有心得。

他可以看出那個老師很用心,但他的方法和知識卻是老舊而受限的,老師的方法或許對那孩子有所幫助,但換一種方法,也許會更好。

在教了那個孩子正確的姿勢之後,他還和那位老師進行了討論,並且同意將自己的複健師引薦給那位老師。

在此之前,他一直都沉默不語,被他幫助的那個孩子也沉默不語。孩子看上去已經十幾歲了,很害羞也很怕他,幾乎不敢看他,然而在他教過那個孩子之後,孩子卻明顯跟他親近了很多。

在最後,他將要離開的時候,那個孩子終於問了他一句:“哥哥,你以後還來嗎?”

這是他最怕被問到的一句。

雲彥聽的入迷,聽到這裡問他:“那你怎麼回答的?”

沈疏珩沉默了一下,說:“我說,‘或許’。”

他們或許還會再去,但他不會輕易給出承諾。

雲彥笑了笑,握緊了他的手。

“那以後,我們還一起去。”

幾天之後,沈疏珩給雲彥看了一套房子,問他想不想要將住所搬到市區內。

雲彥驚訝地翻看那棟彆墅的圖片和其他相關資料,問他:“怎麼會想到要搬家?”

“搬過去會比較方便。”沈疏珩說。

實際上,當初選擇了這處莊園,除了他自身的原因之外,也是因為這裡麵積大且拓展自由,適合建造實驗基地。

泊靈科技的核心部分在這裡,而市場和運營部門卻在市區繁華地段,除了有時候需要高管過來開會之外,很多時候都是他母親在打理,而他自己,從來都隻待在自己想待的地方。

這些年來他也一直非常自我,幾乎從來沒有考慮過其他人的感受。

自從住進這裡之後,延續往年的習慣,除了一些節日和特殊日期之外,他從來沒有主動去看過外公和母親,反而是外公和母親開始對他示好,不顧車馬勞頓地過來看他。

他也幾乎沒有考慮過員工的工作距離問題,最初當然有人抱怨連連,說是離家太遠,甚至不少人提出辭職,而他用新的薪酬製度和獎金乾脆利落地解決了這個問題。

婚後,雲彥實際上也在遷就他,每次有事外出,雲彥都必須很早起床,雖然有司機接送,但他還是要耗費很多時間精力在路上。

而現在,沈疏珩決定改變這個現狀。

雲彥幾乎立刻就同意了他的建議,他非常開心,但還是有些擔心沈疏珩會不習慣:“那我們搬去試試,如果你不喜歡,我們還回來住。”

沈疏珩抱了抱他,點點頭。

那套房產原本就在沈疏珩名下,買的時候就已經是精裝修,房子自然是沒有這邊的莊園這麼大,但也足夠大了,各種設施和活動房間一應俱全,有一個小院子,甚至還有室內遊泳池。

在以前的房子裡,遊泳池是沈疏珩絕不會考慮的,而現在,他們兩個都對這個遊泳池萬分期待。

搬家之前的某個傍晚,兩人沿著莊園外的道路散步。

天空灰蒙蒙的,沒有風但寒意刺骨,雲彥戴了一條又厚又軟的大圍巾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沈疏珩卻堅持認為自己不需要那麼臃腫,穿著風衣,戴了薄薄的一條圍巾,結果出去沒多久,耳朵就被凍的通紅。

雲彥笑他傻,把暖呼呼的手從手套裡拿出來捂在他耳朵上揉來揉去,沈疏珩又怕他手冷,將戴著手套的手從口袋裡抽出來,蓋在雲彥手上。

雲彥心中微動,捧著他的臉,給了他一個綿長的吻。

吻過之後他才笑起來,覺得自己傻。

“我有帽子啊,”雲彥笑著把自己的大圍巾解下來給沈疏珩裹上,冷風嗖嗖地鑽進領口,他縮了縮脖子。

感受到他的體溫,沈疏珩心中一片溫熱,也把自己薄一些的圍巾解下來給雲彥圍上,小心地繞成一個圈,最後塞進他的衣服裡,然後幫雲彥戴上毛茸茸的帽子,裹的像個愛斯基摩人。

冬季的山間已經沒有了花,但是順著小路往前走,就是一片溫室花圃。

在沈疏珩搬來這裡之前,外公就讓人在這裡建了花圃,說是以後他住在這裡,家裡總要有些裝飾,有些新鮮感。

雲彥早就發現了這一點,心想老人家和自己的想法還真是不謀而合。

花圃裡溫暖如春,各種多彩的花卉開的正好,哪一支都比當初自己送給沈疏珩的那捧野生大波斯菊來的嬌貴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