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2)

燦珠璣 玉胡蘆 6627 字 4個月前

誒,叫沈嬤看,純粹是瞎操心。

說小姐貌賽西施都不為過,還有誰能不喜歡美人嘛?就算退一萬步,沈嬤為了成全小姐的安順無憂,也定須促成這樁親事!

一時,沈嬤忙關切地問道:“鴿姐兒可是受涼了?這一覺睡得長,雪又比半日前大起。出發時也沒想到還會下雪結冰呢,我再給你尋件褂子,仔細凍著。”

言罷去翻包裹。

適才見魏妝身體暖熱,又怕吵著她酣睡,便沒起身做動靜。

鴿姐兒……

熟悉的嗓音,聽得魏妝心頭一悸,看到了沈嬤微壯的背影。婦人大約四十出頭年紀,圓長臉龐,眉角一顆痣,顯得麻利老練又能乾事。

這是魏妝生母留給她的奶娘,但幾年前已經因為一場事故離開了。

謝敬彥淡薄自己,魏妝能順利讓他娶親,是因奶娘沈嬤從中做了梗。但彼時魏妝單純,滿心間戀慕,並不知曉。後來方覺謝敬彥對沈嬤的厭惡可謂之甚,有沈嬤在,謝敬彥都不稀得與她親近。

婚後一段時間他疏離她,之後還把她的睿兒送去羅老夫人院裡。奈何魏妝那時傻,以為做小伏低才能收服人心,什麼都忍著。

沈嬤唯恐魏妝身無依仗,便背著她在外麵放銀收利。豈料事情被告發出來,連累魏妝與梁王有染,謝敬彥一怒之下自此分了房。沈嬤解釋卻無人信,後來自請回鄉病故了。

……她人怎麼還能在這兒?

想起這位奶娘,雖有諸多種種,可卻是實打實的為自己著想。對比此後的幾年,魏妝逐漸薄涼的心境,眼眶中不自禁盈滿了淚水。

沈嬤翻出一件鵝黃折枝撒花罩衣,因想著入京便是四月了,難得隻帶兩件厚的。怎料轉過頭來,卻看到姑娘掬滿珍珠豆兒的眼眸,唬得手都頓住了。

不能哭。

大冷天的一哭,臉就容易乾澀。

這都馬上快到京城了的。

“鴿姐兒怎的了,可是夢見謝公子他欺負你,好好的怎就哭起來?”沈嬤問道,俯身遞上帕子。

魏妝沒接。

她是太久沒有痛快淌過淚了。女人年近三十,眼淚便成了奢侈品。若然沒有人體己,掉出淚來便算是輸。

何況她穩做著左相夫人,多少人等看她笑話,魏妝何必矯情自討沒趣。

管它此刻是已死還是活的。

她隻是很久沒有這般毫不考慮的掉淚珠,就掉幾滴無妨,用不著手帕。

魏妝搖了搖頭,她睇了眼油燈映出的影子,是活人。

她再暗暗掐了自己一把,痛得揪起眉心,真實的生命力的感覺從四肢百骸彌漫。

——所以,她吐血後重生了,又回到了與謝敬彥成親之前的赴京船隻上?

嗬,這都什麼天荒夜談呢?

她竟然還能重新再活一次。

早前看話本裡的故事,主角一睜眼又活過來,沒想到有天會輪到自己。

隻是這樣的重生未免過於不泄憤,成親十餘載,憋屈地過了十三年,她竟死在了被丈夫和白月光“捉-奸”的一幕。早知會重生,她不如把話豁出去狠狠說個痛快。

她的眼前掠過謝睿少年清秀的模樣,還有兒子……

魏妝木怔地披上罩衣,身體卻並無多少冷意,再度康健活力的感覺著實美妙。她前世生完睿兒之後,便逐漸體涼畏冷,早忘記這種自帶暖和的生機了。

魏妝微闔眼簾,透過桌麵的銅鏡裡,看到了一朵嬌顏。是自己未嫁前的模樣,好久未見了,此刻還有稍許沉倦。屬於剛重生回來的婦人沉倦。

她忙調整狀態,如若淡然道:“謝敬彥,他夢裡倒是莫想欺負我。沈嬤嬤,外麵在做什麼,這般吵鬨?”

沈嬤略感詫異姑娘的涼薄,邊給她係衣帶邊答話:“前方的河道結了冰霜,說要改河道走,這便各個大張旗鼓的忙活起來。本以為今夜就能到京城,看來得耽誤到明晨了,也不知道謝府聽沒聽說消息,免得白白等在碼頭了。”

果然是重生回到那時候,魏妝現在可一點也不想再走一遍老路。

她若要愛誰,也必先愛自己。

而羅老夫人,卻並不會派人在碼頭接船。前世魏妝在河道上耗費一夜,寒氣受凍的去到謝府,有的是狼狽。老夫人此番把她叫至京城,為的可不是成親,隻是用來給那清貴公子做做擋箭牌罷。

她咬緊嫣紅唇瓣,竭力抹去腦海中熟悉的權臣麵孔,應道:“怕是老天也不願意我入京,那就不去算了,打道回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