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親親(1 / 2)

吾皇 山中君 7152 字 3個月前

長風拂過,車簾輕飛。

薑雍容看著他,一瞬不瞬。

他的笑容明朗清澈,像天空般高遠,像大地般開闊,這是她以前從來沒有在彆人臉上看到過、以後也不會再在彆人臉上看到的笑容。

她原是跪坐在車內,此時雙手平疊,舉於額前,深深俯首,就在馬車上,行了一個大禮。

“妾身,謝過陛下。”

謝謝你,在意我的歸期。

謝謝你,聽我說起過先帝派半副天子儀仗接傅知年的事,特意帶了全副儀仗來接我。

謝謝你,一手擋住血光與中傷,讓我免於背上一條人命。

“嗐,咱倆什麼關係,還用得著謝來謝去麼?”風長天向著馬車內伸出手,“下來,爺帶你坐禦駕去。十六匹馬拉的,比你這快多了。”

他的手指修長,指節分明,方才蘇之珩那一記匕首甚至沒能在他的掌心留下一點痕跡,他的掌心朝上,伸到她麵前。

她知道這隻手多麼有力量,也知道這隻手多麼溫暖。

他的手會是冰天雪地中最好最好的一隻暖爐,隻要她將手放進去,暖意便會充滿四肢百骸。

但是她不能。

她再次俯首:“陛下,禦駕乃天子禦用,其餘人等坐上去便形同謀逆。妾身沒有那麼多銀兩,坐不起。”

“哈哈哈爺讓你坐,誰敢治你的罪?”風長天笑著就要來拉薑雍容的手,薑雍容後退一步,“陛下,妾身身上的罪名已經夠多的了,實在經不住再添一條,落人口舌,遭人非議。”

她的聲音不大,卻滿是決然,毫無轉寰的餘地。

風長天大約也看懂了,遂收回了手。

薑雍容心裡一鬆,如釋重負。

但也微微地,若有所失。

可下一瞬,風長天的手在車轅上麵一撐,整個人就上了馬車。

薑雍容:“!!”

薑家的車廂不可謂不寬敞,但架不住他個子大,手長腳長,瞬間就把車廂的空間侵占去了六七成。

薑雍容不自覺靠上了車壁,“陛下你……這是做什麼?”

“唔,你既然不肯坐我的,那我就坐你的嘍。”風長天道,“這下你總不用擔罪名了吧?”

薑雍容:“……”

空空的禦駕在前方行駛,薑家的馬車跟在禦駕之後,位屬從車,確實沒什麼罪名。但以萬乘之尊,不坐禦駕而坐從車,益發顯得她狐媚惑主的功力不低。

風長天已經懶洋洋取了個引枕,伸直了長腿,舒舒服服地靠在馬車車壁上。

唯一不舒服的就是頭上的冕冠太重,那是因為出來得急,來不及卸下。這會兒他伸手便去扯頷下的紅纓結,打算卸了冕冠。

隻是一扯之下,把個紅纓扯成了死結,越扯越緊了。

薑雍容隻見他臉上略有不耐煩,顯然是要直接將紅纓扯斷,連忙道:“冕冠毀損,主大不吉,陛下輕些。”

這種話風長天從進宮之後就天天聽了。

反正皇帝的什麼東西都不能弄壞,不管壞的是一頂帽子還是一把椅子,都會大不吉,顯得皇帝不知道有多脆弱似的。

以往他十分討厭這種話,但同樣的話從薑雍容嘴裡說出來,不知道為什麼就那麼妥帖,那麼讓人舒服——她擔心的是這頂帽子麼?她擔心的是他這個人啊!

於是他心裡又開始癢癢的,聲音不由也放軟了幾分:“那你幫我解?”

不。

薑雍容腦子裡非常清晰地拒絕。

小豐子就在外車外,隨時可以喚他進來侍候。

可也許是馬車內太暖了,也許是他的聲音太低沉太悅耳,也許是他的目光太溫柔太明亮,她的手不由自主抬了起來,去替他解那個死結,指尖小心翼翼,儘量不去碰觸到他的肌膚。

距離太近了,即便她屏息凝神,風長天的氣息還是無所不在,不僅如此,還仰著下巴,一個勁兒往她這邊湊。

他湊近一點,薑雍容就後仰一點,直到發髻都碰到了車壁,實在退無可退,忍不住道:“彆動。”

風長天理直氣壯:“我不近些,你怎麼解呀?”

“夠近了。”即使克製得再好,薑雍容的聲音裡還是泄露了一絲慌亂。

莫非腦子不行這種事情會傳染?她一開始為什麼不叫小豐子呢?

現在再叫已經來不及了,她整個人被逼到了車壁上,臉上也開始發燙,這會兒要是叫人,臉可就丟大了。

冬日的車簾厚重,遮擋了光線,車廂內微微暗。但這些對風長天那雙練武之人的眸子來說絲毫沒有影響,薑雍容的臉近在咫尺,一切纖毫畢現。

他清楚地看到一抹緋紅在她臉頰上暈染開來,就像上好的胭脂在水中化開那樣,於是她的臉頰便像是天虎山上春天裡開得最好的一朵桃花,嬌豔欲滴。

薑雍容一直強迫自己專注解死結,絕不讓自己的視線對上他的眼睛。可現在就算不看他的眼睛,也知道他不太對勁了。

他的呼吸有點急促。

指尖雖未碰到肌膚,但已經明顯感覺到了他周身散發的熱力。

不妙。

薑雍容加快速度,終於將那根被繞進去的紅纓抽了出來,死結總算打開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