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生病(1 / 2)

吾皇 山中君 10871 字 3個月前

十天後, 榮王登基,改元“顯慶”,照例要大赦天下,家家戶戶都在放鞭炮慶祝, 薑雍容即使坐在深閨, 也隱隱能夠聽見。

登基之後, 冊封皇後的一應事宜便被搬上了議程。

登基的第二天,榮王便來見薑雍容。

薑雍容道:“不知陛下可曾聽過, 新人在大婚之前最好不要見麵,否則有大不吉?”

榮王道:“不過是村夫俗語, 信它做甚?”

“我和風長天便是婚前見過麵,所以, 我們的下場你看到了。”薑雍容淡淡道,“陛下真的不怕麼?”

“不怕。”榮王握住她的手, “從你十五歲到現在二十三歲, 我已經錯過了八年時光, 現在,我一天也不想錯過了。”

薑雍容下意識想掙脫, 但控製住了自己, 和聲問道:“陛下剛剛登基, 這時候不是應該在禦書房議政麼?”

榮王笑了:“政務自然有薑相處理,我要做的隻有一件事, 那就是準備大婚。”

薑雍容沉默了一下,然後看著他的眼睛:“你甘心麼?”

“甘心又如何?不甘心又如何?”榮王的聲音有一絲歎息,“風薑兩家之爭已經結束, 風家輸了。”

“陛下不在意便好。”

於是, 榮王依然是薑家的常客, 薑家花園陽光明媚,朝雲琴的琴聲日日響起。

這一日奏完了琴,薑雍容問道:

風從窗外吹來,帶著幽幽的花香。

薑雍容看著窗外,輕聲道:“我從前就是坐在這裡,聽著你和二哥聊起大漠長河,江南飛花,一切就好像跟昨天一樣。”

榮王順著她的視線望出去,沒有接話。

薑雍容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

追憶過去,本來是榮王最喜歡做的事。

但是這些天,榮王的追憶越來越少了,因為他明白,一切和過去都不一樣了。

她刻意改變了彈琴的指法,改變了曲子的意境,甚至改變了不少喜好……這一切都是為了告訴他,水中撈不起月亮,過去的一切早已過去了。

“你昨日不是說想出門逛逛麼?”榮王換了個話題,“我陪你去吧。”

薑雍容沒有出門的自由,但有榮王陪同便可以例外。

以前薑雍容很少逛街,哪怕是在精力最旺盛的小時候,她對外麵的世界也沒有多少好奇。

偶爾逛上一兩次,也隻是發現世上最好的東西已經在薑家,街市上的東西根本不值一看,從此不再浪費時間。

可現在薑雍容好像突然找到了逛街的樂趣,她先是去買了幾件首飾,然後便榮王去三元樓吃飯,點了一壺冰雪燒。

冰雪燒是京中有名的烈酒,她給自己斟滿,一口氣連喝了三杯。

榮王目瞪口呆:“阿容,你何時有了這麼好的酒量?”

“在北疆的時候練出來的。”薑雍容道,“跟北疆的燒刀子比,這酒實在不算什麼。”

她說著替榮王也斟滿,然後將兩隻杯子輕輕一碰,“乾。”

薑原的書房內,夜梟展開手中長長的字條:“……大小姐與陛下喝完酒接著去了布莊和銀樓,另外還去了綢緞鋪子,最後到了思儀的胭脂鋪。”

“待了多久?”薑原閉目養神,問。

“進去已經有近兩個時辰了,現在還在。”

“盯緊了。”

“是。”

沒過多久,一名暗衛走來,呈進兩樣東西。

這一次除了字條,還出了一封信箋。

一張是暗衛的彙報:“大小姐已經離開胭脂鋪,離開前留給思儀一封信。”

當然,在薑雍容離開後,信被暗衛截獲了。

薑原:“念。”

夜梟展開信,正要開口,忽然頓了頓,然後才念出聲:“正紅玉桃胭脂一盒,品紅金桃胭脂一盒,同色口脂一盒,天香麵脂一盒,茉莉香粉一盒,玉簪粉棒十二支……”

薑原睜開眼睛,伸出手。

夜梟將信奉上:“似乎是大小姐開給思儀的訂貨單子。”

薑原道:“讓她親自出門一趟,不會這麼簡單。”

但無論左看右看,橫看豎看,藏頭排尾看,它就是一份訂貨單子,看不出半點不對。

“接下來再看看吧。”薑原道。

沒有接下來了。

薑雍容逛完街回來的當晚便發起了高燒,燒得直說胡話。

薑原坐在外間,看著四名禦醫從裡麵從來,問道:“如何?”

“大小姐風邪入體,寒氣甚重,又兼心緒不寧,以至肝氣鬱結,須得靜心調養。”禦醫們道,“下官等這就是去開個方子給家主大人過目。”

這幾名禦醫裡,有兩名是薑家養著的,另外兩名是從宮裡請來的,都不可能替薑雍容編謊。

請禦醫自然會驚動榮王,榮王此時就和薑原一道坐著,眉頭深鎖,異常沉默。

薑原道:“陛下請放心,臣一定會好好照顧阿容,必不會誤了吉期。”

榮王像是愣了一下,然後道:“我隻是在想,古話也許不錯,新人婚前不宜見麵,見麵則大不吉,也許是真的。”

薑原道:“不管是古話還是習俗,皆是規矩。而隻要是規矩,都是人定的。陛下是萬乘之尊,想要守彆人的規矩還是自己定規矩,皆由陛下說了算。”

榮王望著內間的月洞門,珠簾還在微微晃動。

“罷了。”榮王起身,離開前,命禦醫們,“爾等務必好好替阿容醫治。”

禦醫們齊齊跪下領命。

薑原看著榮王離去的背影,問夜梟:“他和阿容白天可是有什麼不對?”

夜梟道:“若有不妥,暗衛應該會回稟。據暗衛說陛下和大小姐相處甚歡,大小姐在胭脂鋪養顏保養,陛下便一直在外間等。”

薑原沒再說什麼,轉身進了裡間。

薑雍容躺在床上,滿麵通紅,眼睛閉著,一雙手卻對著空氣中揮舞,口裡直嚷道:“母親!母親!大哥!二哥!二哥……你在哪裡?二哥你快來啊……”

丫環婆子們擰手巾的擰手巾,按手腳的按手腳,俱是忙得一團亂。

薑原走過去握住那隻伸到空氣中的手,“阿容乖,二哥來了。”

“二哥……”薑雍容握著他的手往臉上偎,忽地扔開,“不是,不是二哥,不是!二哥……我要二哥……二哥你快來,母親和大哥走了,他們不要我了……”

薑原皺眉。

“家主大人……”禦醫進言,“眼下這種情形,一定要讓大小姐靜下來才行,靜養靜養,先靜才能養,若是睡不安穩,藥力也會大打折扣,到時不單趕不上吉期,萬一神思錯亂,可就後患無窮了。”

薑雍容躺在帳內,頭痛欲裂,身體滾滾發燙,極力保持著腦海中的一線清明。她一麵胡言亂語,一麵用儘平生力氣,脫出了丫環們的掌控,脫落到床下,肩膀狠狠地撞在踏腳上,她卻像是完全感覺不到,隻閉著眼掙紮,像一個被噩夢魘住了的孩子:“二哥快來,二哥快來!”

自她回到薑家,就沒有見過薑安城。

她向下人們問起過薑安城,下人們都說二公子抱恙在身,在院中靜養,等閒人不得打擾,看來和她一樣,算是被軟禁起來了。

吉期已經定下,她現在既不能病,也不能病,總之絕不能出半點事,為了在吉期到來之際給出一個完整完美的皇後,父親應該什麼都可以做。

果然,沒過多久,一隻手握住了她的手,她終於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阿容我來了,你這是怎麼了?”

“二哥……二哥你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