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抬頭定定地看著聞離曉，擦了擦眼角眼淚，哽咽了一聲：“希望如此……不，我會努力的。”
……
從老楊的病房出來，聞離曉又去看了眼商秋秋。
商秋秋因為突然暈倒也被送進了醫院，醫院在除魔協會授意下給出的結論是低血糖。
夏周去除魔協會除魔辟邪之後就來醫院陪床，直到商秋秋的朋友來換班才繼續去跑外賣。聞離曉過來的時候他才走不久。
聞離曉和商秋秋到底不算特彆熟，客氣了幾句，確認對方的靈魂已經變得完整就離開了。
反倒是商秋秋的朋友有些興奮地扯了扯商秋秋的袖子：“秋秋，那帥哥是誰？有沒有聯係方式給我？”
商秋秋知道她說的是段燃，有些哭笑不得：“我也不知道，應該是小聞認識的人。”
“啊，你不認識？”朋友一愣，“那怎麼來看你？”
“跟小聞一起順路來的吧。”商秋秋推測道。不過她也覺得有些奇怪：一般人在這種場合都會避開陌生人的場景避免尷尬吧？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錯覺，總覺得那個帥哥壓根沒看病房裡的所有人，全程都在盯著小聞看……
彆是碰上了壞人。想到聞離曉是個內向、怯懦的性格，商秋秋有些不大放心，打算回頭夏周來了多叮囑兩句。
……
看完一圈病人，段燃依然走在聞離曉的身後，喋喋不休：“考慮好了嗎？什麼時候加入協會？”
聞離曉被念叨得耳朵快要起繭子了，停下腳步：“為什麼一定要我？”
他百思不得其解，就算那所謂的靈感值97非常高，在他和“深淵之神”兩個身份明顯產生聯係之後，段燃就沒考慮過可能是邪神的影響？
段燃唉聲歎氣：“我倒是很想告訴你，但你不加入協會我不能說——你要是不加入，我每天都會來纏著你，你受得了嗎？”
聞離曉還是頭一次聽到這種安利方式，深吸了口氣：“我勸你最好彆作死。”
“總之，你是我勢在必得的。”段燃指了指自己的眼眸，“看我真誠的雙眼……”
聞離曉扯了扯嘴角，最後警告道：“實話告訴你，我和你們口中的邪神關係匪淺。”
“沒關係，沒關係。”段燃大度地道，“我們協會也有家養邪神，回頭介紹給你認識。”
聞離曉徹底沒了話語，乾脆用行動表達立場。
無數漆黑的觸手從地下湧出，精準地卷住了段燃的手腕和脖頸。防止段燃用出他的“弑神者”，聞離曉甚至分了一條觸手去遮住他的眼睛。
認定段燃已經沒有反抗能力的聞離曉冷漠地道：“快滾，不然——”
他目光落在段燃臉上，忽然愣了愣。
段燃兩頰浮起一層緋紅，整個人壓根沒有掙紮，反而十分享受地喟然歎了一聲：“就是這種感覺……”
聞離曉：“……”
聞離曉：“…………”
他猛然撤回了觸手，有些惡心地道：“你在乾什麼？”
“啊？結束了？”段燃睜開眼睛，有些失望地摸了摸剛才還被觸手纏住的脖頸，“不好意思，我比較喜歡這個調調，一時沒控製住。”
媽的，這人的性癖真怪啊！
聞離曉後退了一步，眼皮跳了跳：“你要不要去看看醫生？”
“看過了，治不了。”段燃竟然大大方方地歎了口氣，“天生的，沒救。”
“……所以，你想要我加入除魔協會的目的——”
聞離曉頓時有點警惕。看段燃對他的觸手完全沒有震驚，就知道段燃肯定知道“聞離曉”就是“深淵之神”——就算不確定，也有類似猜測。
想想段燃以前對他發表的瀆神宣言……
“哎？彆誤會，你覺得我是那種變態嗎？”段燃一臉正直地擺手，“我想拉你入會的時候還不知道你就是深淵之神。不過就算你是，也不妨礙加入除魔協會。雖然不知道你因為什麼成神，但看得出你對神秘世界的常識很缺乏，除魔協會剛好有完整的基礎教育，足以讓你對這個世界有全麵完整的了解。”
作為曾經位格最高的神靈，聞離曉對自己還要接受基礎教育略有不爽。但他也不得不承認，自他蘇醒之後，這個世界的變化讓他有些目不暇接。
過去何時有什麼燒烤神、沙縣小吃神？過去何時有邪神能模擬他的位格？過去的人類何時對神秘如此不敬？
邪神的門檻和數量讓他不懂，什麼關鍵詞和位格頻率模擬之類的新設定和聞離曉記憶中的世界完全不同。
高等邪神同盟、除魔協會、“蘇醒者”……
他確實需要有人能夠從基礎開始為他介紹這個嶄新的世界。
雖然他一直不想和神秘組織產生聯係，但這幾次接觸下來，段燃給他的印象還不錯——拋開奇葩的性癖不談的話。而且他的神核變成了那所謂的十環石板，除魔協會裡一定有相關的資料和介紹……
聞離曉盯著段燃，認真地思考著加入除魔協會的利弊。
段燃看聞離曉有所動搖，連忙加碼：“之前給你看的不靠信仰也能提升的方法看到了吧？這隻是基礎，協會還有更進一步的後續，想不想看？”
聞離曉：“……”
謝謝，他突然又不想加入了。
隔了好一會，聞離曉開口道：“你連我的起源都不清楚，就敢拉我入會？不怕我是侵吞人類的邪神？”
段燃自然聽得出聞離曉的動搖，頓時笑了起來：“雖然不清楚，但是可以猜測——你的位格很高、但是力量非常弱小，更像本身沒有成神能力、借助某一塊十環石板蛻變成的邪神。”
聞離曉挑了挑眉。
“‘深淵之神’的信仰寥寥無幾，倘若你真的是那種邪神，唐宋恐怕早就被你吞噬了。”段燃忽然點了點聞離曉胸前的外賣騎手銘牌，“何況侵吞信徒的邪神怎麼會老老實實去送外賣？更像是你成神之後還習慣以過去的姿態生活，以維持你的自我認知……對嗎，聞離曉先生？”
段燃走到聞離曉麵前，眸光垂落，直直地看著聞離曉，“怎麼樣？我保證你的身份不會泄露、也不會限製你的傳教，隻要你能遵守人類世界的基礎道德準則，就是我可以交付後背的同伴。”
段燃身高一米九，聞離曉有些不習慣地仰頭看著他。
天邊的落日已經接近地平線，炙焰一般的晚霞將西邊的天空點燃成輝煌的火海，日光將段燃周身鍍上了一層熠熠生輝的金色邊緣。
段燃的臉龐因背光而顯得曖昧模糊，唯有一雙眼眸明亮璀璨，眸子中央兩點赤紅比天邊的火燒雲更加豔麗。
聞離曉和段燃對視了好一會，忽然道：“你知道嗎，你聞起來很好吃。”
段燃挑了挑眉：“你是第一次這麼說的人。”
聞離曉繼續道：“我不能保證，有一天我能忍得住不把你吃下去。”
段燃一怔，隨後笑了起來。
他向後退了一步，唇角勾勒出燦爛的笑容：“那我等著。”
“我不是在開玩笑。”
“我也不是。”
聞離曉和段燃對視了好一會，唇邊慢慢也爬上了笑意：“既然如此，我可以加入。”
段燃站在原地，臉上的表情似有欣慰、似有期盼，最後向著聞離曉伸出手：“歡迎加入，我的新同伴。”
聞離曉盯著那隻修長乾淨的右手，同樣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交換了一個穩穩有力的握手。
……
寬大的電子屏幕上，模糊的畫麵閃動著。儘管看不清人物的臉，卻能看到兩隻握在一起的右手。
一片寂靜。
忽然有個嬌軟的聲音打破了寂靜：“這是什麼意思？這個握手有重要的神秘學意義？”
另一個聲音道：“隻有重大的命運變動，‘基盤’才會展示出來。”
第三個聲音道：“其中一個是‘弑神者’，另一個不知道是誰。”
“可惜，在地中海沒能殺死段燃，‘瞑目’也沒廢掉他的眼睛。”第一個嬌軟女聲恨恨地道，“‘美麗’被他拿走了。為了能釣到段燃，我借出了石板、犧牲了一個屬神，結果竹籃打水一場空！資本，你的屬下未免也太廢了。”
第四個聲音冷漠地道：“你要是不服，可以自己去對付段燃。”
“你——”那個聲音氣得說不出話。
“‘美麗’也沒什麼用，除魔協會頂多培養一個人造邪神，考慮到他們對人造邪神的警惕，甚至未必會把完整的‘美麗’給他。”
“那也是我的十環石板！”
“好了，彆吵了。段燃大家都很熟悉，還是查查另一個人是誰。”又有一個聲音打圓場，“‘基盤’上一次的預言還沒調查清楚，務必要確定這兩次命運的變動是福是禍。資本，調動你的勢力。”
冷漠的聲音“嗯”了一聲。
“愛欲，既然你的石板沒有了，有需要的話可以使用‘基盤’，不過不能帶出去。回頭我會想辦法補償你。”
嬌軟女聲不甘不願地“哼”了一聲。
“至於段燃，我已有了新的法子。”那個聲音笑嗬嗬地道，“地中海之戰後，有幾位存在對他的能力非常感興趣，自然也包括自詡全知全能的那位。”
“那位不是一直處於瘋狂狀態嗎？”
“根據觀察，約兩周之前，那位的理智開始慢慢恢複了。”
另外幾個聲音發出混雜的感歎聲，最後一個聲音問：“但是，誰去和那位交涉呢？那位對我們石板的渴求想來比對段燃強多了。”
那個聲音沉吟片刻，最後道：“我親自去。”
“盟主！”
“好了，為了我們的理想的未來，風險總是要冒的。”那聲音一錘定音，環顧周圍一圈，輕微歎息了一聲，“從無光七日至今，‘基盤’的每次預言都象征著世界的重大變化……時代已經改變了，諸位。
“我們得跟上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