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叫人萬萬沒想到的是，洛伊絲聖女竟然在這場戰鬥中受了傷，她的手臂被九頭獸噴出的毒液灼傷，幾乎可以看到裡麵白森森的骨頭。
洛伊絲麵不改色，在眾人不知如何是好的焦急中，容淩快步走到洛伊絲跟前：“你沒事吧？”
“有事。”洛伊絲道，神色卻依舊平和地像是在說彆人的事。
容淩紅著眼眶，抓住洛伊絲的手腕要替她治療。
然而洛伊絲的動作更快，她另一隻沒有受傷的手化出傳送陣，直接帶著容淩離開這片森林。
再次睜眼時，眼前已經是自己在得荷城的麵包鋪。
洛伊絲這才鬆開她，自己坐到椅子上。
容淩有些想不明白洛伊絲為什麼非要換個地方療傷，卻忙點亮油燈放在桌上。
接著，她抓起洛伊絲的手，來不及想其他事情，運轉水元素開始替她療傷。
從始至終，洛伊絲一言不發，隻靜靜看著容淩的動作。
容淩早已忘記這些日子來心頭對她的不滿，隻皺著眉頭認真地剔出她傷口裡的毒液。
好在九頭獸的毒液並不是很厲害，再加上洛伊絲的自愈功能，不過半個多小時，容淩就將傷口處理好。
她這才抬起因為埋太久而有些酸軟的脖頸，卻正好撞上洛伊絲深邃的眸光。
往日二人相處的時候，總是洛伊絲禮貌而克製地同自己聊天，而現在她不開口，空氣就像是沉下來，難免叫人不習慣。
“你……”容淩忍不住問道，“好些了嗎？”
“不是很好。”洛伊絲頓了頓，“我好像有些餓。”
餓？難道這是毒液奇怪的副作用？
容淩沒有猶豫，忙替洛伊絲取來一份蔓越莓烤製的麵包。
洛伊絲吃了兩口，腦海中又浮現出容淩和羅伯特並肩而坐時喝水的畫麵：“還有些渴。”
容淩又忙替她端來一大杯水：“慢點吃，彆噎著。”
洛伊絲順著她的話，每吃一點麵包就喝一口水。
直到吃了半個麵包，她才皺著眉頭開口：“這水的味道好奇怪。”
“嗯？有嗎？”容淩不解，順手端起杯子聞了聞。
她這才發現不對勁，自己急急忙忙中竟然不小心把果酒當成水給洛伊絲端了過來。
然而油燈昏黃的燈光下，洛伊絲原本白皙的麵頰一點一點變成紅色。
“你沒事吧？”容淩忙伸手試探她臉上的溫度，才發現她的肌膚已是滾燙。
“這可怎麼辦？”正當容淩嘀咕著收回手的時候，她纖細的手腕突然被緊緊握住。
容淩不由得瞪大眼，看向對麵的洛伊絲。
她的眸中已經失去平日的清明與隨和，而是被彆的東西取代。
燈光下，她淺金色的眸中藏著些容淩看不懂的東西，譬如……濃濃的占有欲和執拗。
容淩心頭一驚，想要躲開時，洛伊絲突然出聲：“莉連？”
“嗯？”容淩小心翼翼回答。
原本她還想著洛伊絲會不會說些什麼奇怪的話，然而出乎意料，她的唇瓣已經不由分說地湊上來。
容淩被拉入洛伊絲懷中，被迫與洛伊絲分享這剛剛釀好，還帶著些許酸澀的果酒。
洛伊絲的吻技一如既往地靈活，隻不過是一個吻，容淩就在她懷中潰不成兵。
她被洛伊絲攬住的腰肢軟下來，靠著她的方向，忙要將人推開：“不、不行……”
上一次洛伊絲在宿舍裡折磨自己的回憶還曆曆在目，容淩實在是不想又丟人成那樣子。
結果出乎容淩的意料，洛伊絲隻不過指頭微微動了動，容淩雙手就被一道無形的繩索緊緊束住，她再也掙.紮不得，被洛伊絲攔腰抱起放到床.上。
洛伊絲的眸中是一片迷離，做出的動作便久違地順從自己的心願。
遠離油燈的床.上一片黑暗，讓人莫名想要逃跑。
就算是手動不了，容淩還是蹬著腿從床上爬起來想逃跑，很快，卻又被洛伊絲攔腰按.住。
或者，洛伊絲就像是一隻逗弄著老鼠的小貓，放任著容淩跑遠，卻又勾了勾手指頭，運用她強大的法術，將人帶回床.上。
直到最後，容淩徹底絕望，也失去了力氣，終於學會乖乖躺好，不再想著逃跑這件事。
洛伊絲這才勾著她的腰，俯身貼上來，在容淩脖頸處重重咬了一口。
是實實在在的一口，並沒有任何憐惜，簡直就像一隻禽.獸。
“痛——”容淩忍不住出聲。
如果是往常，這個時候洛伊絲就會開口道歉，或者說些戲弄她的話。
而現在，洛伊絲隻是頓了頓，在黑暗中撫上容淩的臉頰，似乎心情很愉悅地辨認道：“是你，莉連。”
她終於又將這隻不聽話的小麻雀抓回自己手心。
醉酒後的洛伊絲實在是太可怕了，前兩次的容淩總是埋怨洛伊絲根本不顧自己的感受，而現在她才感受到，真正不顧自己感受的洛伊絲是怎麼樣的。
她身上每一處肌膚，都被她狠狠咬過，根本沒有留下一片完整的地方。
每一次咬的時候，洛伊絲還會出聲問她。
“為什麼不來找我？”
“為什麼要用治療我的辦法治療其他人？”
“為什麼不肯回教堂？”
“為什麼不理我？”
“我究竟做錯了什麼，莉連？”
光是問不行，洛伊絲還執意要等著容淩的答案，就算是她哭著求饒也無濟於事。
容淩對她稱呼逐漸從你變成了您，又變成聖女大人，或是洛伊絲聖女，以及委屈巴巴的洛伊絲大人。
然而直到最後她忍無可忍破口大罵，洛伊絲做的事情，也從來沒改變過。
在這中欲生欲/死的折磨中，容淩就算想睡著，也是一中奢望。
洛伊絲很有耐心，一直都在等容淩回答。
這裡麵的問題，有些容淩答得上來，有些答不上來，她怎麼知道自己給羅伯特療傷也會讓她不高興，再說，不是她親口讓自己離開教堂的嗎？
可是容淩哪有辯駁的機會，此刻的洛伊絲失去了神明的光環，像是一個不懂事胡攪蠻纏的小孩子。
容淩渾身止不住發抖，她是真的害怕了，害怕再這樣下去，自己會脫水而亡，成為天底下第一個死在床.上而非戰鬥中的法師。
還是被至高無上的聖女大人弄♂死的。
……
好在天亮時分，麵包鋪隔壁人家的雞叫聲響起，洛伊絲的酒醒了。
她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第一反應竟然是忍不住想要逃走。
第一次宿醉，洛伊絲前所未有地感受到頭疼的滋味。
然而更讓她頭疼的是眼前這一切。
渾身都被咬出牙印，就連手指頭也不例外的容淩已經昏昏沉沉睡過去。
她脖頸處的紅印更是讓人不敢直視。
洛伊絲幾乎花上五六分鐘，才回憶起昨夜發生的事。
她深吸一口氣，將那些破碎不堪的哭泣和求饒聲在腦海內按下去，伸出手打算趁著容淩還沒醒過來，將她身上的痕跡全部抹消。
不過一眼看過去，洛伊絲的動作又頓住了。
真是誘人呐，如果能重來一次，洛伊絲毫不懷疑，自己依舊會這樣做。
心頭再次生出的彆樣情緒無處宣泄，洛伊絲沉著眸一揮手，眼前浮現出畫麵。
虛浮在半空中的畫麵裡，正是上次容淩受傷時流落的村子裡的村民。
此時他們正在用早餐，屋子裡的人都戰戰兢兢左顧右盼，似是害怕什麼。
直到空中洛伊絲的聲音傳來：“看來你們都忘記我曾經的吩咐。”
隔著畫麵，洛伊絲的聲音在他們耳邊響起。
那些人忙放下手中的早餐，朝著貼在牆上的聖女畫像跪倒在地，拚命磕頭求饒：“洛伊絲大人，我們實在是太餓了，就算是我們不吃東西，孩子也受不了……”
“孩子？”洛伊絲輕笑道，“這就是你們沒有管好自己孩子的代價。”
容淩受傷時的經曆，洛伊絲用法力全部回溯過。
她自然沒有錯過她被小孩用石頭砸的那一幕。
“洛伊絲大人，求求你們。”村民拚命磕頭，“再這樣下去，孩子們會被餓死的，求求你，求你放我們一條生機，我們已經受到懲罰，誠心改過了……”
“如果真的被餓死，神會收留他們的。”洛伊絲不為所動，“我要你們時刻記得，傷害了不該傷害之人的代價。”
即便如此，那些村民也不敢反抗：“洛伊絲說的是，可是真的不能再加一片麵包嗎？一天一片麵包，真的會餓死我們。”
洛伊絲還想說些什麼，身後卻突然傳來容淩的聲音：“你在乾什麼？”
洛伊絲動作一頓，忙消散眼前的畫麵。
然而容淩已經將一切看得清清楚楚：“這些人，不是上次那些村民嗎，你在懲罰他們？”
洛伊絲沒有回答這件事，而是問道：“你還不睡嗎？”
容淩不是不想睡，隻是一閉上眼，夢裡也有一隻狗追著她拚命咬，嚇得她一個激靈又睜開了眼。
眼下，剛剛看到的畫麵和聽到的話讓她更睡不著：“洛伊絲，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在懲罰他們？”
“是。”洛伊絲沒有否認，她緩緩俯身靠過來，“莉連，不必感到害怕，這些人所承受的，不過是他們應有的懲罰。”
容淩卻躲開了她想要摸自己頭頂的動作。
她害怕的不是那些人所遭受的一切，而是現在洛伊絲。
原本應該是純淨無暇的聖女，此刻卻變得大相徑庭。
“不是的。”容淩開口道，她的嗓音有些乾涸，“你不是神明嗎？應該拯救世人才對。”
“那些愚蠢的，無知的人，本就沒有生活在這世間的價值。”
洛伊絲薄唇間吐露出的話是那麼理所當然，語氣一如既往地溫和柔善：“神明既然可以拯救他們，也就可以毀滅他們，難道不是嗎？”
而且現在，比起拯救世人，洛伊絲找到了更重要的事。
莉連已經取代了所有人，占據她腦海中最重要的位置。
“所以……”容淩沒有再隱瞞自己知道的事情，“那些主教真的是你殺的，對嗎？”
洛伊絲眯起雙眸，她淺金色瞳孔中還帶著幾分譏誚的意味：“果然，還是被你發現了。”
她原以為他們會悄無聲息地死在黑暗森林中，沒人會知道曾經發生過什麼。
偏偏莉連的出現，讓一切都變成意外。
這樣的洛伊絲，讓容淩覺得異常陌生。
如果不是沒有力氣，容淩現在就想要逃走。
可惜她知道自己逃不了，容淩閉了閉眼，她腦海中浮現出自己剛來到這個世界時，洛伊絲將她救下來的畫麵。
至少，那個時候的她，是真心地在拯救自己。
容淩深吸了一口氣，開口道：“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為什麼你要殺了他們？”
聽到這句話，洛伊絲難得愣住了。
原本她以為，自己等來的，一定會是斥責。
畢竟沒人會想聽一個虛偽的，殺掉了親手將自己撫養大的主教的毒蛇狡辯的說辭。
他們隻會在第一時間將她放到絞刑架上。
可莉連，她不一樣。
洛伊絲的目光不由得軟下來，她握住容淩的手：“因為貪婪。”
容淩原本想要將手從她的掌心抽回來，洛伊絲卻已經上前將人懷中：“莉連，貪婪的人並非我，而是世人。”
.
洛伊絲給容淩講了一個幾百年前的故事。
神頒布自己的旨意，宣告聖女的誕生後，便再也沒有出現過。
被主教們撫養的小女孩順著預言裡的話，一天天長大。
猶如神跡一般，她的容貌與身材停留在了二十六歲，法力和威望卻與日俱增。
而與此同時，主教們卻在一天天老去，他們不得不麵對死亡。
試問誰不想永生呢，就連這些口口聲聲說著永遠信奉光明神，死後可以去另一個百盧教堂的主教們也不例外。
於是，法力深厚，不死不滅的洛伊絲便成了一塊讓人垂涎的肥肉。
可惜他們並沒有辦法直接奪取洛伊絲的生命力，多年與黑暗森林作戰的主教們想到另一個辦法。
他們與黑暗森林裡那棵最大的樹交易，他們以除魔的名義，將洛伊絲帶到森林裡麵來，屆時，所有人一起將這個聖女瓜分。
怪樹可以分到洛伊絲的法力，而主教們要的是她永恒的生命。
不過在此之前，洛伊絲已經察覺到他們的陰謀。
她運用法術創造出艾普麗爾，這個木偶人完美得就像是個真人，藏在教堂中，替她打探主教們的一舉一動。
很快，洛伊絲就知道了他們想要做什麼。
她將計就計，跟隨主教們一起來到黑暗森林深處，卻臨時出手，直接要了他們四人的性命。
至於那棵樹，洛伊絲奈何不了它，它卻同樣也奈何不了自己。
洛伊絲製造出自己受傷的假象，帶著主教們犧牲的消息回到百盧教堂。
從此以後，她身邊再也沒有任何人陪伴。
直到容淩出現。
.
容淩一時聽得有些發愣。
儘管這隻是洛伊絲的說法，可不知為何，容淩下意識便選擇了相信。
洛伊絲與她額頭相抵：“莉連，在你沒有出現之前，我一直都在思考自己活著的意義。”
這些人真的需要被拯救嗎？
就算是被拯救了，他們的將來又能如何呢。
懷揣著這樣的念頭，洛伊絲隻是疲倦地，日複一日的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
直到遇見莉連。
她是第一個伸出手，扯住自己衣袖，要求將她帶走的人。
不知為何，從那一刻起，聖女大人腦海中盤旋著一個念頭。
神創造出洛伊絲，並非為了世人，而是為了保護莉連一個人。
隻是自己竟然為了試試她是否真的如此不可或缺，差點將她弄丟了。
洛伊絲責備那些無知的村民，更責備曾經愚蠢的自己。
不過好在上天保佑，她找回了她。
即便莉連看起來似乎並不那麼喜歡自己，洛伊絲也絕不會放手。
這般想著，洛伊絲在她額頭處輕輕落下一個吻。
大概是昨夜發生的事情讓容淩的身體留下記憶，她不禁渾身顫了顫。
洛伊絲垂眸看她：“抱歉，是我不知道自己不能喝酒。”
她誠心道歉，容淩反倒不大好意思：“也沒有啦，怪我不知道那是酒，就給你端過來。”
她在心底暗自發誓，以後再也不能讓洛伊絲沾到一滴酒，就連聞聞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