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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軍帳中,阮軟被反手綁在身後跪在地上,她的前麵坐著幾個小時前還在跟她冷戰的男朋友,但是現在,這個“男朋友”正在審問她。

“汝是何人?”

阮軟低著頭,腦子裡正快速思考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現在是在今朝進階的幻境裡,背景是一千多年前,昭陽戍北之地,今家軍駐紮的營地,將軍帳內,問題是,這裡的今朝不認識她。

這種情況史無前例,有兩種可能,一種解釋是她麵前的“今朝”是今朝記憶中前世的自己,因為現在的他看起來才十□□歲,還是根嫩黃瓜,也就是現在出現的人物都是幻境虛構出來的,真正的今朝精神體不知去向。

另一種可能是今朝在幻境裡變成了他前世少年時期的樣子,而且也隻有那個時候的記憶,俗稱失憶。

前者,她可能需要穩住現在的今朝,然後找到未來的今朝,讓他們見麵。

如果是後者,她的任務大概就是喚醒今朝失去的那些記憶。

無論哪種,好像都不容易。

阮軟想得入迷,根本沒聽到問話,直到被人踢了一下才茫然地抬頭。

“將軍問話,汝竟敢如此不敬!”

說話的人是一個塊頭很大,穿著盔甲,配著大刀,還很凶神惡煞的男人。

和今朝眼神冷冽和刀疤帶來的凶悍不同,這人就算沒有疤在臉上,也有一種土匪的氣息,膀大腰圓,胡子絡腮,此時怒目圓睜地瞪人,乍一下把阮軟嚇得縮了下脖子。

“問……問什麼?”

想明白在這裡自己目前沒有保障,連在這個今朝麵前她都是很陌生人,還可能是個滿嘴謊言的騙子奸細,她那大了幾分膽子又像被戳破的氣球噗滋噗滋漏了氣。

所謂狐假虎威,估計就是她這樣的吧。

今朝在身邊,神氣得六親不認,一旦沒了靠山,就變回了一年前那個膽小的小老鼠。

絡腮胡子顯然不信竟然有人敢在這種情況下還走神。

簡直是看不起他們涅槃軍!

“放肆!汝到底是何人?”一聲震天嗓門,頗得張公真傳,阮軟直嚇得哆嗦。

“我……我……”阮軟下意識慌張地轉頭去看今朝,後者正坐上首,一臉默然地看著她,沒有絲毫她所熟悉的感覺。

就好像她真的隻是一個陌生人,是一個謊稱他妹妹的來曆不明的人,而他正在審問她,放任他的手下如此待她。

阮軟明知這不能怪今朝,可還是忍不住委屈起來。

一雙鹿眼久違地蓄滿淚水,泫然欲泣,被反綁的手不自覺地絞在一起,她低垂著頭,聲音細弱:“阮軟,我叫阮軟。”

啪嗒一聲,有什麼東西低落在地麵上,暈開了一個圓點。

絡腮胡離得近,耳朵又靈光,聽清了阮軟的話,又大聲說了出來:“她說她叫軟軟。”

末了又自言自語般嘀咕了聲:“軟軟,還怪好聽的。”

“哪裡人?何處來?”

在場都是大老爺們,各個在戰場之外心思比大腿還粗,沒有人發現阮軟的異樣,今朝還在繼續沒有感情的發問,而絡腮胡也在沒有感情地大聲複述一遍,生怕阮軟沒聽清一樣。

“將軍問你,哪裡的人,從何處來。”

“華……嗚……華夏人,從外……外麵來……嗚嗚……”

阮軟始終低著頭,本想努力抑製著不讓自己哭出來,卻還是有哭聲溢出,磕磕絆絆的一句話也說不全。

“謔……”絡腮胡可算聽出了她的哭聲,嚇得謔得一下跳遠了。

咋……咋就哭了呢!

也沒乾哈就問了幾個問題啊!

不光絡腮胡,在場的各位都聽到了那細細哭腔,突然變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全身彆扭起來。

他們這群人,小至十三四歲,大則二十一二,有風流浪子,有不近女色,也有老老實實有家室的,但無論哪種,都不擅長對付女人,尤其是愛哭的女人。

自被任命戍北地以來,他們這群人已經兩年沒見過女人了,北地寒苦,連母蚊子都少見,一群大老爺們平時糙得很,哪裡遇過這種陣仗,所以一時所有人都不知所措起來。

隻有站在今朝旁邊長相斯文儒雅手執羽扇的男人淡然許多,他聲音聽似溫潤,實則沒有多少感情地詢問:“昭陽不曾有華夏此地,將軍麵前,還請姑娘不要欺蒙,否則這茫茫北地,胡狼眾多,若離了軍中,恐屍骨難存。”

這話聽著也像是在提醒勸慰,實則帶著滿滿的威脅。

這人阮軟見過,就是那日在酒店樓下,後來的許先生,雖然裝扮不同,可模樣卻不會認錯,就連這具有欺騙性的溫潤儒雅的氣質都如出一轍。

不光此人,還有拿腳踢石門的陸川,在隔離室接待他們的沈清風都在帳中,隻是他們此時都身穿盔甲,做將士裝扮。

阮軟雖然沒弄清楚這些人是怎麼回事,但還是有骨氣地忍住往下掉的眼淚,抬頭看向許先生,一字一板:“不是昭陽,是華夏,華夏不屬於昭陽。”

昭陽不過彈丸小國,拒塞自封國門,存世不足三十年,淹沒於曆史長河,若非有戰神今朝出世,留下了少量古跡,後世連昭陽的存在恐怕都不知道,華夏泱泱大國,沉澱數千年曆史,它不屬於昭陽,但昭陽在華夏曆史中。

“不屬於昭陽?難道汝為外邦人?”許先生身子下意識悄悄往前傾,意識到不妥之後又站直,搖著羽扇,語氣依舊溫和中帶著質問。

阮軟低聲念叨:“你才外邦人,你全家都是外邦人……”

聲音比剛剛還要小,跳遠了的絡腮胡也聽不到。

她沒法正經解釋自己的來曆,索性不說話了,低著頭裝啞巴。

許先生隻見她嘴微動卻不聞聲音,正欲繼續詢問,卻見將軍輕輕擺了擺手,他就做罷,沒在逼問下去。

“軍營要地,守備森嚴,汝是如何進營內?”

這也是在場所有人都疑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