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芫子,小、元說那酒是釀的,你何時有這等手藝?”
“照著酒方子釀的,酒方子是我從我爹的遺物中找出來的。”說罷,他頓了一下:“我之前讓小元給你帶話,來我家吃酒,你怎地沒來?”
“我怎知你藏了這般好的釀酒手藝?”說到這兒,齊觀麵露悔色,早知如此,他不該嫌路遠的:“你何時回去?”
“酒沒了。”話落,秋昀就見齊觀滿臉遺憾,想著丁元還要他照應,便道:“不過半月後,有百花釀。”
“百花釀?”齊觀嫌棄道:“一聽就知道是女子愛喝的玩意兒,我不要,你還是多釀些梅子酒,這時節喝著爽口得緊。”
齊觀說著梅子酒,又提到昨日沒喝夠,去林記買了一壇回家,卻發現完全不是一個味。
夜色漸濃,長街上掠過一陣清涼的晚風,吹得屋簷下的燈籠左右搖晃。
倆人喝到三更天,臨彆前,醉醺醺的齊觀還不忘叮囑秋昀多釀些梅子酒。
梅子的時節已經過去了,想喝得等到明年。
不過這話跟醉鬼說不清,秋昀目送齊觀走遠,轉身進了酒肆,結算了酒錢,卻沒看見丁元,便問王掌櫃:“小元可是醉了?”
王掌櫃撥.弄算盤的動作不斷,眼皮也沒撩一下:“在後廚,你帶回去吧。”
“那謝過王掌櫃的。”
秋昀徑直走到後廚,滿地酒碗和碗碟,卻不見一個廚子。
他環視一圈,沒看到人,便開口喊道:“小元?”
“芫、芫叔,我在、在這。”
一道聲音從灶膛處傳來。
他快步走過去,就見麵色通紅的丁元躺在柴火上,一雙眼水霧朦朧,掙紮著想站起身。
“怎地睡在這?”秋昀上前把人扶起來,抬手摸了下他的臉頰,有些發熱。
他微微蹙眉,正要用手背去探他的額頭,手背忽地一熱——丁元按住他的手背,閉著眼在他的掌心輕蹭,聲音輕軟:“好舒服啊!”
“醉了?”
“嗯。”丁元閉眼重重地點頭,“醉了。”
秋昀輕笑了一聲,把人摟在懷中,攙扶著走出酒肆。
今夜月光黯淡。
順子聽到敲門聲,提著燈籠走過來開門,還未見到人便先嗅到濃鬱的酒味兒:“公子,醒酒湯已經備好了,是送到您房屋還是?”
秋昀扶著醉酒後乖巧無比的丁元,踏進門檻:“先送我那屋吧,順便準備熱水。”
吩咐了順子,他帶著丁元來到房間,把人安置在長榻上,又倒了杯茶水過去:“小元,先喝點熱茶。”
“好。”丁元眼都沒睜開眼,嘴巴卻乖覺地張開。
秋昀想到之前帶回來的月餅和桂花釀,無奈地搖搖頭,小心地喂他喝了一杯茶水,順子送來兩碗醒酒湯。
他一口喝下,微甜,還算可口。
又端起另外一碗,撩.開衣袍坐在長榻邊沿,舀起一勺醒酒湯:“小元,張嘴。”
喝了一杯茶水的丁元意識恢複了幾分清明。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對上一雙深邃的眼眸。
漆黑的眸子溫柔似水,叫他舍不得移開目光,直接望進那雙眼中,發現那雙眼就好似深不可測的古井,明明是危險的,卻以溫柔作掩護,叫他忍不住深受吸引,毅然跳入其中,心甘情願地沉溺下去,至此溺死在那雙溫柔的眸色中。
“小元?”
誰在叫他?
好像隻有嫂子才會喚他小元,不對,芫叔,芫叔——
他猛地回神,定睛望著眼前熟悉的麵孔和關切的神情,心忽地漏跳了一拍,好似有什麼東西在悄然改變,可他卻全然沒察覺。
“小元,張嘴。”
他緩緩閉上眼,本能地張開嘴,有股清甜的湯汁在他口腔裡暈開,甜到他心裡。
這就是有爹關心的滋味嗎?
原來被爹寵著是這樣的甜,就仿佛浸泡在了蜜罐子裡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