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一派和樂融融,然而寧平侯府卻是截然不同的氣氛。
“什麼就出去一天的功夫,你就把姝姐兒的終身大事定下了也不回來跟我們商量商量”說話的正是侯府二房的老爺,也是陳婧姝和陳其帆姐弟倆的父親,陳文晟。他和妻子向來感情和睦,此刻卻站起來手指著妻子大聲道,顯然是真的被氣到了。
梁氏也自知此事辦得不妥當,按理來說,雖然她和姝姐兒她爹是父母,自然有決定子女婚事的權利,可侯府還未分家,侯爺和侯夫人還健在,這樣大的事情,怎麼說也該問過他們才是。
此時二人卻正是在侯夫人楊氏的廳堂,與其他房既不相乾,自然也就沒人來湊這個熱鬨,至於小輩,更不必提,自是不便來聽這等婚嫁大事。
“你先好生坐下,都這麼大的人了,做事還是這麼毛躁,彆衝著你媳婦兒吼,先聽聽那人如何才是。”說著楊氏沒好氣地瞪了這個不長進的二兒子一眼,他們夫妻兩個一個性子急躁一個溫柔如水,竟是互補得過了這麼多年,也真難為兒媳受得了他這個脾氣。
梁氏這才道“先前兒媳偷偷找了幾位媒人上門來,看過的兒郎不是家世複雜,就是沒什麼本事靠著家裡混日子的,公公前幾日用晚膳時不是提過一句程太傅新收了個弟子嗎兒媳便命人出去打聽,能被程太傅收為弟子的,才學定然不差,聽說家裡人口也簡單,底下隻有一個妹妹,沒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煩心事,兒媳這才動了心,又恰巧媒人裡有一位齊氏同這戶人家是舊相識,今日便同她一道去沈家走了一趟。”
陳文晟聽了隻覺頭疼,道“那你去便是了,怎麼還帶上了姝姐兒她一個姑娘家,怎好插手自己的婚嫁大事”
聽著二兒子說這話,梁氏還沒說什麼呢,楊氏便先不同意了“這是什麼話也不見你書讀得有多好,何時竟養成了這麼一副刻板迂腐的樣子女兒家嫁人就好比第二次投胎,姝姐兒自己跟過去好歹跟那人打個照麵,心裡有個底兒又怎麼了”
陳文晟聽得這話,不敢反駁,隻得苦笑道“娘,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這事是不是定的太匆忙了些你聽聽那沈家小子說的,七日後便來提親,七日的時間他們家能把聘禮備齊嗎況且,真的就這麼決定了不再看看了要我說,人品家世比那小子好的兒郎可多得是呢。”
梁氏嗔怪地看他一眼“再尋摸尋摸也不是沒有更好的人選,可我今日看著,兩人好似還是相識的,姝姐兒一看就是中意了,你閨女你還能不了解嗎骨子裡可比誰都倔”
陳婧姝幼年時期在侯夫人楊氏膝下養過一段時間,也因此在子孫輩中格外得楊氏偏愛,此刻雖然陳婧姝並不在跟前,她還是忍不住護上了
“怎麼,不然你還想著選秀聖旨一下,大太監來咱們家的時候,抹著眼淚送女兒進宮啊要我說,這事情確實就該儘快定下來,遲則生變,你大嫂那裡可是立刻回了娘家和弟妹換了庚帖,也給蕪姐兒尋了戶條件不錯的人家,這速度可比你們快多了。姝姐兒既然瞧中了,那便儘早定下來吧,左右咱家也不在乎那些聘禮之類的,隻要嫁過去對姝姐兒好,就夠了。”
陳文晟點點頭,又小心翼翼地問道“娘,那您看我是不是該派人去沈家送點東西啊就算咱們家不在乎這些虛禮,可麵子還是要的,要不姝姐兒這一輩子就一回的大事可不就受委屈了嗎”
楊氏思索片刻“我知道你是一片慈父之心,可是姝姐兒自己選定的這個人,她自己心裡能沒點數嗎你若是送東西到沈家,且不論人家怎麼看待我們家,怎麼看待姝姐兒,你讓你大嫂怎麼辦,一嫡一庶兩個女兒出嫁,這一出鬨出來你讓她如何一碗水端平”
“娘說得有理,這樣一來,倒鬨得沈家好似憑空矮了我們家一頭似的,我看文暉那孩子也不是個心安理得欠人情的人,咱們也不好一下子給孩子添了心理包袱。”
陳文晟這才點頭表示同意“那娘您早些休息,我們就先回去了”
看著二房夫妻倆相攜遠去的背影,楊氏一邊向內室走去一邊心裡想,正所謂寒門出貴子,希望姝姐兒的眼光好,能遇上個真心疼她的人吧
大齊早已簡化三書六禮的婚姻習俗,隻要雙方協商一致,男方便同媒人來到女方家中以雁納采,互換庚帖,下聘禮即可,因而,沈文暉這個什麼都不懂的當事人反而成了最清閒的一個,念及他拜師不久,生怕他耽誤了學業被老師念叨責罰,沈明澤便央了隔壁王叔駕著馬車送他又去了書院,當然,臨行前他也沒有忘記帶走端硯的身契和包袱。
“公子,是端硯犯了什麼錯嗎您直說便是,我可以改,您可以扣我的月錢,可千萬不要趕我走啊,我在京城無親無故的,您趕我走可讓我去哪兒啊”
沈文暉特意挑了大家都不在學舍的時間喊了端硯過來,目光挪到下方跪著哭求的人身上,麵上似乎毫無觸動“那你告訴我,你在書院這些日子,做了些什麼事”
端硯麵上似乎仍舊不知道沈文暉是為了何事,一副迷茫之色“啊我每日除了侍奉公子,去膳堂用飯之外,一直安安分分地待在自己的房中,從未外出亂走動衝撞到什麼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