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1 / 2)

用過了小餛飩,眼見著路邊的攤主都陸陸續續地將自家紮的花燈掛上去了, 沈文暉便從荷包裡掏出來一碎角銀子放在桌子上, 看攤主還在忙活著, 一行人便悄悄地離開了。

走在街上,帆哥兒見了不少同他一樣被父親架著的同齡小孩兒, 登時更加開心了,還樂嗬嗬地朝人家打招呼,阿爹才不會這樣抱著他呢,隻會說他是男子漢大丈夫,不能再窩在娘親、姐姐懷裡撒嬌了。

想到這兒,帆哥兒不自覺地動了動鼻子, 哼, 他長大了肯定是男子漢大丈夫,可是現在他還小嘛,小男子漢就不能撒嬌了?這麼一算, 還是姐夫好。

沈文暉可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覺之間便俘獲了小舅子滿滿的好感度, 看著因為人多緊緊扯著他衣角的小姑娘, 心下一軟,柔聲道:

“看看, 可有哪個花燈是喜歡的?若是都沒有的話,我們就去明月樓看看今晚他們家的花燈做得如何,爭取給你贏一盞回來。”

轉頭對毓寧說話時,便是又恢複到了平常的聲音,念及她年紀大了, 或許不大會喜歡花燈這樣的小玩意兒,便道:“既然出來玩,那便大大方方的,有什麼想買的,不拘是吃的、用的,都跟哥哥說。”

明月樓,據說是取自“欲上青天攬明月”這句,平日裡也就是個喝酒吃飯的酒樓,頂多是比旁人家裝飾得再華貴富麗、麵積擴得再大些罷了,可自打幾年前,東家辦了一場活動之後,每逢元宵節,明月樓便顯得格外熱鬨。

也不知它背後的主人是怎麼找到這般手巧的匠人,總之,明月樓外頭會在元宵節這天晚上掛上兩排的花燈,隻要猜中掛在上頭的字謎,便能將那花燈免費帶走。

此外,這兩排花燈中還有一盞定然是當晚紮得樣式最新穎、最結實的,瞧中它的人可不少,可除了必要的猜燈謎這一關以外,還須得對上東家留下的一副對聯才可。

據不知是哪裡流傳出來的小道消息來說,以往拿走這盞花燈的大多數書生,都已然得中進士。

雖然沈文暉沒太想明白,科舉又不考字謎、對聯,能否答得上來和會試能有什麼必然聯係,可這並不妨礙那些寒窗苦讀十幾年的書生將這當做證明自身才學的一種途徑。

更何況,退一萬步來講,哪怕的確二者之間沒什麼必然聯係,可至少既能白贏一盞花燈,又能取個好兆頭,好歹給自己心裡添點兒希望,不是嗎?

沈文暉說的這話,若是讓旁人聽來,隻怕要覺得小子狂妄,小小年紀便敢口出狂言,可聽這話的人卻是陳婧姝她們幾個。

不說彆的,沈毓寧對自家哥哥那可是百分之百的有信心,就是帆哥兒現在也覺得姐夫才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人。

而陳婧姝,聽聞這話,唇邊漾起一抹淺笑,輕聲“嗯”了一句,透著些堅定,似是相信他一定有能力將那盞花燈贏回來的。

不知怎的,沈文暉今晚看小姑娘那模樣,心裡總是像有一根羽毛在輕撫心尖似的,癢癢的,可那絲癢意之中又帶著些許酥酥麻麻的感覺,著實沒忍住,用空著的那隻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天色漸晚,沈毓寧看不清陳家姐姐臉上的神色究竟是羞怯呢,還是羞惱呢,可卻是將自家兄長的小動作看得一清二楚,沒忍住瞪大了眼睛,索性她跟在沈文暉身後,也沒人注意到這一點。

兄長自她記事起便已然啟蒙入學,和那一片兒同齡的男孩子們比起來,他就仿佛早已成熟的大人,無論如何都會按時將夫子布置的課業完成了,甚至還會額外給自己多增添些任務。

這樣冷靜自持的一個人,這樣一個父母教育家裡孩子時總被拉出來比較的一個人,居然還有這麼孩子氣的一麵?不知道心裡應當是什麼感覺,有點酸澀,又有點高興,沈毓寧隻覺得,這樣真好啊!

往著明月樓的方向走去,陳婧姝還沒看到什麼格外喜歡的花燈呢,帆哥兒便先像指點江山似的,用手指了一大堆:“姐夫,我想要那個花燈!還有那個蓮花的!還有那隻小兔子樣子的!”

沈文暉還沒來得及說話呢,陳婧姝便先忍不住了:“帆哥兒,怎麼能這般好高騖遠呢?不說彆的,三隻花燈你的手能提得了嗎?”

沈文暉抱著他走到了他剛才指的那隻小兔子花燈所在的攤子前,恰好有一片空地,沒有那般擁擠,沈文暉將他放下來,自己蹲著,跟他的眼睛平視,道:

“帆哥兒,你方才說是想要的三隻花燈都是格外喜歡的嗎?”

小小的人兒方才被姐姐說了一句,似乎也覺得自己這樣做很不合適,眼神飄忽著,最終還是低頭道:“其實...其實也沒有那麼喜歡啦,我隻是覺得這幾個的樣子比較好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