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2 / 2)

一旁的沈毓寧能夠親眼看到哥哥這般風光的時刻便已經心滿意足了,看著未來嫂嫂竟然在微微愣神,趕忙輕輕推了她一下:“陳姐姐,哥哥快要走過了!”

回過神來,陳婧姝手中捏著那個攥了許久的荷包,似是終於下定決心了一般,用力朝著底下扔去,不偏不倚地正好砸到沈文暉的頭上,他趕忙伸手接住!

遊街的過程中有女子會砸下來些小物件都是常事,對於這些新科進士來說反倒是美談一樁,隻要不像前朝某位倒黴的狀元,恰巧被一個裝著玉佩的荷包砸得頭破血流便好。

便是方才,衝著沈文暉扔下來些貼身物件兒的也不在少數,幸好他都設法躲了過去,至於他手中現下的這個從天而降的荷包,沈文暉本想著側一側身子的,卻不知怎麼的,下意識地便接住了。

入手便愣住了,荷包的右下方卻正是繡了一個小小巧巧的“姝”字,頓時笑了,安心地將其小心放入懷中,對著方才那處看了一眼,對上陳婧姝還未來得及收回去的目光,笑容裡更是顯出來了些溫情。

說起來似乎過了很長時間,實際上遊街隊伍在明月樓前經過的也不過是那短暫的一會兒罷了,待隊伍完全過去以至於連沈文暉的背影也看不見了,陳婧姝這才從窗邊收回目光,看上去頗有幾分戀戀不舍的意味。

頓時,江忻漣便打趣道:“瞧瞧我們婧姝!人都走出這麼大老遠了,還舍不得呢,莫著急啊,待狀元郎迎了你進門,這可以看的時間可多了去呢!”

這雅室之內都是她們這些知根知底的好友,就算是加了一個不甚熟悉的沈毓寧,看著小丫頭這般青澀的模樣,也不會出去亂說話的,至於服侍著的丫鬟,又有哪一個是敢去家中長輩麵前說嘴的呢?

因而,江忻漣這話若是在外頭算得上大大的不合時宜,在相熟的人跟前,也就無所謂了。

陳婧姝聽著這話,登時麵上羞紅一片,卻也不甘示弱地道:“我算是有著落了,不知我們江姑娘,又會有哪家的少年郎可堪為配呢?”

按理來說,婚事還沒定下的姑娘家,談到未來的夫婿這個話題時,總歸是有幾分羞澀的,隻是江忻漣自己卻是個實打實的不按常理出牌的,渾不在意地道:

“其實人選你們方才也見著了,就是那位探花郎,我本來還不太願意的,方才見了,此人倒是皮相極好,與我做個夫婿,我也不算吃虧的嘛。”

乍然聽說她婚事似乎是要定下來了,就算是三人組裡頭總是習慣將心思藏得深一些的何曉雅也忍不住大驚:

“什麼?怎麼未曾聽到半點兒風聲啊?這鄭淵前幾年在京中還是小有名氣,隻是這兩年因著守孝很少出來走動了,也不知如今究竟是個什麼樣子的人,你家裡可都派人去打聽清楚了?”

“是啊忻漣,這婚姻大事可馬虎不得,怎麼說也得知己知彼嘛,你若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開口。”有底氣說這話的自然便是梁婉茹了。

她是武安伯府的唯一一個還未出嫁的嫡女,上頭有兄有姊的,性格卻是在穩重懂事之餘並未磨滅掉應有的天性,長姐嫁得好,兄長們雖不是科舉入仕,但也都紛紛謀了差事,眼看著前途也差不到哪裡去。

更何況,她自己又定下了同謝家的親事,嫁過去便是宗婦,底氣可不就是比旁人要更足一些嗎?

梁婉茹平日裡隻是因著表姐的這層關係才和她們來往多些,沒想到此刻卻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江忻漣一邊不由得將這份人情銘記於心,一邊則是道:

“你們都想到哪裡去了?我家裡自然也是疼我的,父親特地派人私下去打聽清楚了的,他的名聲不錯,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的,前兩年又因著為祖母守孝,後院裡倒是乾淨,今日再一見人,也算是門不錯的親事了。”

一聽這話,在旁邊隻能默默聽著她們說的沈毓寧卻是小聲地道:“江姐姐,我有幾句話,想要說一下,若是有什麼不中聽的,還望你多多見諒。”

陳婧姝今日帶著小丫頭出來,也是想著她似乎和同齡女子接觸得少了些,以至於性格在外人跟前似乎有些放不開,因而便是帶她出來多走動走動的,這一點,陳婧姝一開始便在給江忻漣的回信中寫明了。

不說這還是個沒及笄的小丫頭,哪怕真的說了什麼讓她不悅的話,江忻漣也不會跟她一般見識,就是礙於她是陳婧姝未來的小姑子,礙於她倆之間的交情,江忻漣自忖也不會讓小丫頭下不來台的。

因而,大氣一笑地道:“毓寧妹妹但說無妨!這裡又沒有外人,無須顧忌太多的。”

沈毓寧組織了一番語言,這才娓娓道來:“方才聽江姐姐說這位鄭公子名聲不錯,隻是讀書人,又哪一個不是愛惜自己名聲的?若是僅從此觀之,未免片麵了些,更何況,終究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不若多從其他方麵打聽些,比如說出自於他家下人之口,雖說這樣折騰了些,可我娘說過,女兒家嫁人是件大事,是一輩子的事情,還望江姐姐再慎重些,妹妹一點粗鄙之見,讓姐姐們見笑了。”

哪怕出門在外不怎麼愛說話,可到底還是個聰慧的姑娘,沈毓寧並不是個愛多管閒事的人,若不是感受到了這些姐姐們的善意,若不是念及江家姐姐同未來嫂嫂之間的關係,她是決計不可能說出來這樣幾乎等同於潑人冷水的一番話的。

當然,這話也不是沒人想到過,隻是正所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當前這世道,婚事哪裡有女兒家自己個兒指手畫腳的份兒呢?說出去未免顯得離經叛道了些,也就隻有如沈毓寧這般實誠的姑娘,才會如此直言不諱了。

江忻漣又不是個傻的,自然能夠感受到她這番話裡頭的真誠,當下也多了幾分遲疑:“這......?家父已經說了此人名聲不錯,我身為女兒,卻私下裡再去查探,是不是有些不信任之嫌啊?”

陳婧姝自是已經明白了沈毓寧話中的意思,當下抿唇一笑,她就知道,像沈公子那般才俊,妹妹怎麼可能是個平庸的呢?也幫著勸道:

“你這人!整天看上去活得比我們可灑脫多了,怎麼如今牽涉到自己的終身大事反而畏手畏腳起來了?此事若是靠著你一人之力,自是不可行的,可是伯母向來偏疼你幾分,你若是好生央求,她又怎麼可能不應呢?

哪怕是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也定然會再去查探一番的,你呢,就隻需在伯父那廂再拖上些時日,等有了確切消息,再做決定也不遲。”

說著,陳婧姝又道:“沈公子既然跟那人是同年,想必多少也了解些,此事便還要麻煩毓寧妹妹回去說上一聲了。”

沈毓寧卻是沒想到,兩人已經定親這麼久了,彼此之間稱呼還是如此這般疏離,當下隻覺得自家哥哥真是不爭氣,不曉得如何討姑娘家的歡心,便故意說道:

“婧姝姐姐說什麼呢?若是論起親近來,姐姐同我哥哥之間的關係也不逞多讓啊,妹妹這嘴笨口拙的,不知道該如何將此事一一道來,不若還是由姐姐來找哥哥說道吧,此事事關江姐姐的親事,姐姐可莫要推辭了。”

遊街繞著京中近一周的沈文暉自是不知道,自家妹妹不過是出趟門,卻還特意做了回神助攻呢,促成的還是他與陳婧姝這對已經定了親的。

不過,現下他也無暇顧及這些事情了,遊街之後,一甲的這三人便可正式授官了,這些都是崇光帝打算要著重培養的好苗子,他怎麼可能錯過這般好的宣傳“食君之祿為君分憂”的機會呢?自然是在禦書房內召見了三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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