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這其中究竟有什麼秘密。
周錦心裡雖有點好奇,卻也不會去故意窺探彆人的秘密。
全嬸上前將女子的手輕輕拿出來,放在床邊。
她的手很細很瘦,有種常年不見陽光的蒼白無力感。
“周大夫,麻煩您了!”全嬸輕輕道,隨後退在了一邊。
周錦坐在床邊的小凳上,手指輕輕搭在女子瘦弱無骨的手腕上。
柳永長和全嬸都沒有說話,隻一雙眼睛期盼地看著他。
屋子裡格外安靜,一聲聲蟬鳴從窗外傳進來。
周錦能聽到柳永長急促的呼吸聲。
他感知了一會女子的脈象,脈搏十分微弱,幾乎沒有。
周錦眉峰微皺,“統統,看看她什麼情況!”
“滴……病人腦部受到強烈撞擊陷入昏睡!精神域封閉,五感喪失。軀體常年靜置,肌肉萎縮。生命力耗損迅速。建議采用腦部神經治療,激活精神域!恢複五感。”
周錦透過係統的透視圖,看見女子腦部原本應該活躍的精神海如同死海一般平靜,沒有一絲波紋。
這不就是植物人嗎?
周錦悄悄將能量注入進女子的體內,藍色能量隨著脈絡緩緩進去女子的大腦,投入進她死海一般的精神域。
隨著能量的刺激,平靜無波的精神海突然震顫了一下,一條條精神帶如電波一般上下起伏,女子手指驀地抖動了一下。
周錦眼尖地發現了,他立刻收回能量束,起伏的精神海仿佛回潮一般又漸漸恢複了平靜。
這病怪不得請了那麼多大夫都治不好,就是在現代,也很難醫治了。
不過對他他來說卻並不是什麼難題,剛才他試了試,病人的精神海隻是被封閉了,需要外界電波的刺激。
他心裡很快計算了一套治療方案。
周錦心下有了底,他放下女子纖細的手腕。
“如何了?”柳永長和全嬸同時出聲,語氣焦灼中又帶著期驥。
周錦明白他們的心情,他迎著柳永長深黑的眼眸道:“這位夫人腦部曾經受過重創,因此才會昏迷不醒。她已經昏迷太久,尋常之法對她沒有效用。”
柳永長眼睛微微睜開,不由自主退後了一步。
周錦連忙道:“我會用周氏獨創的針灸術為其針灸,刺激她的大腦。不出一個月,她便能蘇醒!”
柳永長聽罷眼睛驀地一亮,他不敢置信般注視周錦,抖著唇道:“周大夫,您說的可當真?”
柳永長心尖顫抖著,八年了!他四處遍尋名醫,經曆過無數次的期望,又無數次的失望。
從開始的痛苦,到後麵的麻木,他以為他已經認命了,他甚至想著不如就這樣吧!讓他送她最後一程,不必這樣無知無覺地躺在床上當個活死人。
可他每每這樣看著她,卻怎麼也下不了手。心裡湧起的痛苦仿佛要將他淹沒。
漸漸的,他不再來聽雨軒,也不再四處尋找名醫。
柳老爺也以為他已經放下了,所有人都不再提起宣夫人,不再提起聽雨軒。他好像也當真忘記了,每日流連酒肆樓閣,過著醉生夢死的生活。
然而現在,周錦卻告訴他,宣夫人還有救,他還能再次看見她的笑容,聽見她溫柔的喊他永長。
真好啊!他想,他的心裡泛起層層疊疊的酸意,耳邊是一陣陣高亢地蟬鳴,時遠時近,最後,他仿佛什麼也聽不見了,隻有宣夫人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那一聲淒厲驚恐的大喊每晚都回蕩在他夢中,“永長,小心,快回來!”
周錦不忍地看著柳永長,他見過意氣風發的他,見過病重垂死的他,見過紈絝跋扈的他,卻從未見過這樣的柳永長,那麼的小心翼翼,又帶著一絲恐懼,一絲期盼。
周錦心裡莫名不是滋味,他點點頭道:“彆擔心!我既然說能治便一定能治!我從不在這種事情上說謊!這位夫人昏睡太久,身體脆弱不堪,我會開個藥方讓她好好調理!之後我每天都會來此為她針灸一次!相信很快她便會痊愈了!”
柳永長緩緩的點點頭,整個人都呆愣愣的。
他踉蹌了一下,隨後半跪在床前,顫音道:“小姨,你聽到了嗎?你很快就會好起來了!”
他伸手握住女子耷拉在床沿邊的手,輕輕道:“小姨,你快醒過來吧!永長已經等你很久了!”
柳永長垂著頭,周錦看不清他的表情,卻能看到他寬闊的雙肩輕輕顫抖著。
這個好像什麼也不在乎的男人此刻卻仿佛一個孩子一般,既委屈又難過。
全嬸捂著嘴發出一聲又一聲的哭嚎,她瘦小的身體抵靠在柱子上,全身止不住的顫抖。泛紅的眼眶砸下一顆一顆的淚珠。
周錦看著屋子裡無聲哭泣的兩人,心裡不是滋味。
人類終究無法擺脫病痛的折磨,而他們的親人所承受的痛苦也是無法避免的。
周錦越發明白自己的醫術所帶來的意義。
他雖不能拯救所有人,但在他能力範圍內,能夠多讓一個人免受生離死彆的痛苦也是好的。
水麵的荷花嬌豔美麗,水下一尾尾紅魚輕快地在綠意盎然的荷葉下遊玩嬉戲。
周錦坐在涼亭中欣賞著池邊的美景,他將手伸入水中,魚兒飛快的一擺尾,眨眼便消失在了水裡,隻留下一陣陣波紋蕩漾。
“這魚兒可真肥!不知道紅燒起來味道如何?”周錦砸吧著嘴道。
柳永長轉頭注視了他一會兒,輕輕笑了笑,“你若喜歡我便叫下人給你撈兩條嘗嘗,柳府的廚子十分擅長烹魚,保管你喜歡!”。
周錦眼睛驀地一亮,笑道:“如此就多謝柳兄了!剛好我之前吃的東西都消化了,這會兒正覺得餓呢!”
周錦剛才就沒吃飽,又救了小女孩和那些客人對峙了一會兒,肚子裡早就空空如也!
這會兒突地想起了紅燒魚的滋味,口中的唾液迅速分泌旺盛,他也想嘗嘗柳家廚子做的紅燒魚是什麼味兒!
柳永長哈哈笑了笑,高聲喊了一旁的下人過來,吩咐他帶人過來抓魚。那人愣了一下,眼裡有著詫異,“公子,這魚……”
柳永長略一沉聲,道:“叫你去就去!”
那人立刻躬首道:“是!”
隨後便轉身離開了。
周錦在一旁看著,心裡有些微的疑惑,“柳兄,這魚怎麼了?若是不方便就算了,我隻是隨口一提。”
柳永長揮開折扇搖了搖,胸前的墨發隨著陣陣輕風飄揚起來,掃過他白皙的的下頜。
他仿佛又變成了那個瀟灑肆意,風流倜儻的柳公子,“這有什麼不方便,這魚能讓周大夫喜歡,便也是它們的福分!”
話說完,他握著折扇的手又頓了一下,俏皮飛揚的發尾又靜靜垂落在胸前。
他突然對著周錦恭敬地行了一禮,鄭重道:“周大夫,您對我柳家大恩大德,在下沒齒難忘!請受我一拜!”
說完,便要撩起袍擺跪下。
周錦驚了一下,連忙上前扶住他,堪堪沒有跪下。
他鬆了口氣道:“柳兄,為何突然這麼嚴肅!你我二人,何必如此客氣!再說救人本是我的職責所在,你實在不必如此。”
周錦擺了擺手,心裡有點無奈。
他並不覺得自己救了那位夫人是多麼了不起的事情,這對他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柳永長搖了搖頭,歎道:“周大夫,你不明白這件事對我有多麼重要!我實在不知該如何感激你,隻有……”
說著,他身體使勁,雙膝又要往下跪。
周錦連忙用力拉住他,氣惱道:“柳兄,你這是做什麼!我把你當朋友,你卻要向我下跪!你讓我如何自處?今日你若當真跪下,往後我們便不必再見了!我不需要一個向我跪下的朋友!”
說罷周錦也鬆了手,不再看他。
柳永長驀地一驚,立刻起身了。
他見周錦仿佛真的生氣了,便歎了口氣,道:“是我俗了,周大夫,你莫要生氣了!”
周錦隻看著水麵,沒有搭理他。
柳永長突地輕笑了聲,道:“哎!我這人當真是不會說話,竟惹得好脾氣的周大夫也生氣了!若是讓我爹知道了,隻怕又要狠狠教訓我一頓了!”
“哦?柳公子這麼大了莫不是還怕自己的老爹嗎?”
柳永長哈哈大笑了聲,“這周大夫就不曉得了,我爹一生氣,便要搜刮我珍藏的美酒,實在是讓在下心痛難忍!”柳永長搖著折扇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周錦靠坐在涼亭上,抬起一條腿踩在椅子上,整個人都斜斜地躺在上麵,道:“酒有什麼好喝的!我看你再這樣喝下去,我隻怕要為你燒一柱香了。”
柳永長聽罷也不生氣,撩起袍擺坐在周錦對麵,腰間的玉佩因著他的動作發出清脆的叮當聲。
“我怕什麼!有醫神大人在此,閻王爺也不敢收我的。”柳永長拉長了尾音,滿不在乎道。
周錦耳尖一紅,他實在聽不得醫神大人四個字,實在太羞恥了!
他抬起一條腿踹在柳永長的鞋子上,雪白的鞋麵上留下了一個灰撲撲的腳印。
“莫要再提這個!否則你以後喝死了也彆找我!”
柳永長伸手拍了拍鞋子,勾起嘴角笑了笑,“周大夫醫術如此高明!在下不找你還能找誰!想必周大夫一定不會對在下見死不救的。”
周錦哼了一聲,沒說話。
柳永長目光眺向了滿池的粉荷,眼神裡的笑意逐漸隱去,他緩緩道,“周大夫,你可知道我小姨為何會變成這樣嗎?”
他的聲音又開始縹緲,周錦抬起頭看了看他,他深邃的眉眼更添了幾分愁緒。
周錦輕輕道:“不知。”
柳永長突然又輕笑了一聲,他那笑容裡是滿滿的嘲諷,
“周大夫想必也看出了我和我母親之間的矛盾,其實,在我小的時候她並不是這樣的。”
柳永長歎了一口氣,道:“有時候我很恨她!恨她為何要這樣對我!可有時候我又明白,她的確應該恨我的。”
周錦不自覺坐正了身體,他知道,麵前的人正在訴說一個深埋在心裡許久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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