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是因為婁主任忙，鄧奎先也忙，先前還能回家吃飯睡覺，現在是常常連著好幾天不回來。
婁主任無奈地笑道：“沒辦法，這些工作必須有人去做。小杜同誌，今天的談話，會透露一些給上麵的人，這是不能避免的，他們需要知道一些內情，才能做出處理的決定。不過我敢保證，隻局限於小範圍的人知道。希望你不要有什麼心理負擔和壓力。”
杜文雨點頭說：“我敢說出來，就是做好了會被更多人知道的心理準備。您說得對，這件事裡麵我又沒做錯什麼，相信領導們會給我一個公道的結果。”
婁主任見她表情真誠，知道她是真心的，也點頭說：“你能這麼想我就放心了。至於辭職的事情，請你暫時不要考慮了，現在正值多事之秋，我們需要你這樣革命意誌堅定、專業技能出色的同誌。萬一事情真的往不好的方向發展，就算是你自己猶豫，我也會勸你提交辭職申請的。”
杜文雨很有些感動地答應了下來。
婁主任離開時，見到蔡解放，還叮囑
道：“記得寫作業啊！”
蔡解放大聲地說：“我都快寫完了！”
“乖兒子！媽先回單位了，你自己照顧好自己啊！也要看好妹妹！”
“好！”
“秀寧再見，阿姨走啦！”
“阿姨再見！”
婁主任急匆匆地走了，好像騎自行車都讓她覺得速度太慢了，路上太花時間了似得。
鄧秀寧簡直是滿臉崇敬地送她走的，這就是這個時代的職業女性吧，顯得那樣自信能乾，真是讓人心生向往。
蔡解放看到她那樣，還嘀嘀咕咕地說：“妹妹，你要知道，想像我媽那樣厲害，就會很辛苦的。”
鄧秀寧點頭：“我知道啊。”
蔡解放強調說：“我聽我哥哥姐姐說，彆人都說我爸是最忙的，其實我媽才是最操心的人，她工作上的事情比我爸還多還零碎。上到學員們的津貼福利，下到軍屬們的各種困難問題，她都要管，我們家裡的事情，也大多是她操心的，我爸管得不多，我覺得她可辛苦了。”
鄧秀寧搖頭說：“雖然辛苦，可是你看到阿姨抱怨過一次嗎？”
“那倒沒有。”
“說明她樂在其中。我也想像她那樣，有實現自己價值的機會。“
碰了一輩子壁，最後落得個晚景淒涼的鄧秀寧，太明白這種工作和機會對女性的意義了。如果她不被打壓，不被針對，如果她有足夠強的能力出頭，也不至於讓兩個孩子結局不好，自己也痛苦一生了。
聽了鄧秀寧話的蔡解放，真心實意地誇讚說：“妹妹，你真厲害！如果你出生的早，肯定是個堅定的革命同誌。”
鄧秀寧自信地說：“那是當然！”
這次婁主任上門來，不僅是和杜文雨談了話，還帶走了一些徐國良寫給她表明心跡的信之類的。其實本來數量還更多，隻是很多都被杜文雨看都沒看就撕掉了。
婁主任回去後，又是連著好幾天沒消息，而鄧奎先也忙的很，連回家的時間都沒有，更彆說去打聽這個事情的精力了。
朱鳳英有些耐不住了，恨不得能去找婁主任問問現在是什麼情況。
林琳安慰她說：“現在沒消息就是好事，我想上麵應該已經看到了婁主任提交的證據之類的，隻是在這個忙碌的檔口
，再加上事情的度不是很好把握，所以上麵還在研究要怎麼處理。”
杜文雨也說：“乾娘，學校並不是什麼政府衙門，不可能像戲文裡的包青天一樣，那麼快就把事情都弄清楚，然後直接宣判的。他們需要時間來處理。”
大概是朱鳳英說過包青天之類的話，所以杜文雨才這樣說的。
“你們說的是有道理，可是我心裡就是急嘛。這結果一天不出來，我這一顆心就下不了地了。”
杜文雨和林琳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眼神，因為朱鳳英這麼心急，導致杜文雨都沒那麼多精力去著急了，更多的時候是去安慰朱鳳英了。
日子好像是捱過去的一樣，好不容易又過了兩天，婁主任再次上門來了。
她雖然依舊顯得乾淨體麵，但是明顯臉色要差一些了，估計是沒怎麼休息好。
“上麵的處理結果出來了，還沒公布而已，我一得到消息，就趕緊過來了，相信你們一直在等著呢！”婁主任語速飛快地說。
朱鳳英忙問：“什麼結果？”
鄧秀寧見婁主任顯然是急著趕過來的，忙去屋裡把暖水壺和杯子拿了出來，杜文雨忙接過來給婁主任倒了茶。
婁主任看著杜文雨泡了茶，說：“我覺得結果還不錯，上麵經過研究決定，先給他三個月的假期，讓他回老家休息，在這期間，會把他的檔案調到其他的地方去。”
“這是什麼意思？”朱鳳英忙問。
婁主任一口氣喝完了一杯水，才說：“先把他送走，這樣，他就無法接觸到小杜了。然後學校會給他找一個合適的去處，將他安排過去，現在這個時候，很多地方都在要人，學校也正好想把部分學員，安排輸送到各處去工作。他應該不會再回學校了。”
朱鳳英有些不滿意地說：“如果安排個官位，豈不是便宜他了？”
杜文雨忙輕輕推了朱鳳英一下，這話婁主任聽了可能會不太高興。
不過婁主任倒是個度量大的，也知道朱鳳英，甚至是像杜文雨這樣的普通群眾，不太能明白背後的權衡和博弈的。
“大娘，您聽我說完。徐國良是對小杜造成了很大的傷害，可是上麵也考慮到他確實有戰功的。如果貿然處理了，會讓其他的戰
士怎麼想呢？處理他，就要有個合適的理由，這件事咱們能明白不是小杜的錯，可是外人會怎麼想呢？男女的事情上，被罵的多的，被抹黑造謠更多的，是咱們女性啊！將他從小杜的身邊隔離開，調走，是對最好的處理方式了。”
朱鳳英無言以對，作為寡婦，她體會過這裡麵的艱辛和苦澀，也明白婁主任的意思。
杜文雨知道自己應該表態，忙說：“我接受這樣的結果，隻要他不再出現在我身邊，我覺得怎麼樣都可以。在這種特殊的時候，國家也正需要他那樣的人去出力打仗。”
婁主任點頭說：“他走之前，你還會見他一次，接受他的道歉。另外，還有個決定就是，他的三個月津貼和工資，都被罰賠償給你。我也知道這些東西，並不能彌補你的傷害，但也希望能給你一些安慰。”
杜文雨聽到就搖頭說：“我不想見他！我怕！”
倒是朱鳳英立馬拉著她的手說：“你彆怕，是那個畜生做錯了事，你怕什麼？你要是怕，我陪著你，看他還敢怎麼樣？”
婁主任也說：“到時候我們都會在場，如果你需要，大娘也可以陪著你。我覺得聽到他認錯道歉的話，能夠讓你更快地走出這件事的陰影。”
朱鳳英狠狠地點了點頭，意思是這個必須去。
杜文雨糾結了一會兒，最後還是狠了狠心點頭說：“好吧，乾娘陪我去，我就去。”
朱鳳英立馬笑了起來，婁主任也露出笑容，誇獎說：“看得出你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點頭的。這一次跨過去以後，相信你會更勇敢的。我們女人在這世道上，本來就艱難許多，但是逃避是沒什麼用的，還是要咱們自己勇敢起來，將一個一個難關給跨過去。”
杜文雨覺得她說的極為有道理，這次點頭就顯得爽快了許多。
鄧秀寧在一旁看著，仔細觀察著婁主任的一言一行，發現她真的是做思想工作的好手，不僅是因為她能言善辭，也因為她確實是站在需要幫助的人的角度去想去做的。
臨走前，婁主任突然想起來，說：“這次事情的結果，也因為林教授——也就是林琳的父親，私底下表達了一些自己的看法，才讓上麵決心放棄培養徐國良
這樣的人的。我覺得這點有必要和你們說一下，你們知道就可以了，不要說出去。”
杜文雨和朱鳳英忍不住看了一眼對方，都顯得很意外。
這個事兒隻局限在學校裡，彆人應該是不知道的，應該是林琳去找了她父親，請他幫著說話，林振軒林教授才去和學校領導表達了自己的意見和看法，不然人家也沒必要摻和這樣的事情來。
林教授作為教育界的人，對於人才培養是很有發言權的，領導們也會重視他的意見。
杜文雨聽了，對林琳是很感激的。朱鳳英的感受就要複雜一些了，她慢慢有些覺得，自己這個兒媳婦，和她媽很不一樣，比自己想的要好許多。
婁主任走後，杜文雨反倒是安慰起了有些憤憤不平的朱鳳英。
男女之事在國家大事麵前，確實是不值一提，學校能夠做出將他送走的決定，已經是非常難得了，總不能一槍崩了他吧？不然真得寒了許多不知情的戰士的心了。
在杜文雨的開導下，朱鳳英也慢慢接受了這個結果，得到了學校那邊的消息以後，立馬就陪著杜文雨去接受徐國良的道歉了。
回來以後，朱鳳英還是顯得挺激動的：“我看著是個長得方方正正的大小夥子，塊頭也大，穿著軍裝就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樣，想不明白怎麼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看杜文雨沒什麼接話的興趣，鄧秀寧就知道，現在說再多，隻會讓本來慢慢平複心情的杜文雨，更加不舒服，於是她乾脆打斷朱鳳英道：“奶奶！我餓啦！”
“好好好！我這就去做飯！你爹晚上怕是又不能回來吃飯了，又隻有咱們四個。不過今兒是個大好日子，那個瘟神終於送走了，咱們得做點好吃的慶祝一下！”
說著，立馬就開始忙活了起來。
杜文雨換了衣服後，倒是沒急著去幫忙，隻是坐在門口，發了好一會兒呆。
天漸漸黑了，溫度也在下降，鄧秀寧說：“姑姑，天涼了，你彆坐在門口著了風了。”
杜文雨驚醒過來，說：“謝謝，我知道了。”
“你去廚房烤烤火吧，暖和一下。”
杜文雨點了點頭，站起來去了廚房。
鄧秀寧看著她的背影，其實也有點同情，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