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暴已經襲來(2 / 2)

鄧秀寧想起串聯活動中遇到的人,說:“學生隊伍本來就魚龍混雜的,什麼人都有,他們趁機摸走財物,也不奇怪。”

有些人是真的為了主義,但是有些人,隻是為了占便宜而已。

喝完水,蔡解放說:“林爺爺,我來幫你收拾書房吧,反正我時間還多。”

林振軒搖頭說:“算了,就這樣吧,反正他們還要回來的。收拾了也還會變成這樣。”

葛翠成也說:“就先這樣吧,收拾不收拾都一樣。還省得你費力氣。”

蔡解放隻好按下了心思。

此次前來,蔡解放主要是看看林家有沒有受到什麼損失,有沒有需要自己的幫忙的,但這次確實他也沒有什麼能夠伸出援手的地方。

葛翠成留了蔡解放吃飯,現在家裡也不像以前那樣,有十分豐富的菜色,肉也很多,現在吃的是十分簡單,連油都不敢多放。

吃飯的時候,葛翠成突然說:“秀寧,現在家裡是這個情況,你也沒法安生地在這兒學習了,有沒有想過回家去?”

雖然鄧秀寧是很想沉下心來學習,但是那些學生隔三差五來鬨一場,也是很影響她的狀態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鄧秀寧還不如回去,至少在家裡是安全的。

這兒的話,林振軒的事情還可能會影響到她呢。那些學生的手段越來越激進,誰知道還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鄧秀寧本就是晚輩,還不是他們女兒親生的,萬一出了點什麼差錯,不僅他們夫婦兩不好交代,他們女兒那邊怕也是過不去。

鄧秀寧抿了抿嘴,說:“我從沒想過這個事。”

在林家也住了一年多了,這外公外婆雖然不是親生的,但是對鄧秀寧很不錯,所以鄧秀寧從內心裡喜歡敬愛他們。

現在他們兩遭遇了這樣的事情,鄧秀寧就要走的話,豈不是顯得能共富貴卻不能共患難?

葛翠成耐心地勸道:“你在這兒,是為了來學習的。現在這樣的情況,你能安下心學習,我們兩也沒有那個精力去教導你了。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學習速度很快,接下來的知識要點,我們可以給你做好綱要,你自己回去學,時間雖然花的多一些,但是也能學明白的。”

鄧秀寧倔強地搖了搖頭,說:“我會走,但是不是現在。”

“你這孩子……”葛翠成有些無奈。

林振軒說:“現在看情形,將來不太樂觀,萬一……萬一我們被拉住勞動改造,這兒就隻剩你一個人了。”

他們兩一直在做著最壞的打算。

外頭是如果抓住了一個所謂的批*鬥對象,就會要求他們的家人之類的,和他們脫離關係,如果不脫離,就會受到牽連。

葛翠成是是想好了,要陪著丈夫麵對這一切的,就算是下放,就算是住牛棚,她也要跟著一起。

可是鄧秀寧不用跟著吃這些苦,孩子還年輕,那樣的事情遭罪連累身體不說,可能還會影響到前途之類的,政治麵貌受到影響嘛。

林振軒和葛翠成兩個人也是為了鄧秀寧著想。

鄧秀寧當然明白,但是兩個人越是為她想,她就越沒法瀟灑地離開。

“當初我來,是為了尋求你們的幫助,幫助我學習,你們當時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我。現在你們麵臨困難的時候,我就直接離開?這叫我良心上過不去。”鄧秀寧癟著嘴說。

林振軒說:“這兩個事情不一樣……”

鄧秀寧搖頭:“情況和性質是不一樣,但狀況相似,你們現在需要幫助。如果我現在回去,我也沒法去麵對阿姨。”

葛翠成和林振軒無言以對,葛翠成隻好說:“解放,你幫著勸勸她,這孩子真傻。”

儘管不是親的,可是此時和親的好像沒多大的區彆似得,甚至比親的還要好。

蔡解放接話說:“秀寧的事情,我支持她自己做決定。”

因為了解鄧秀寧,所以蔡解放知道,自己勸也沒用。在串聯的時候,她就說了不會丟下任何一個夥伴,在這個時候,她也絕做不出拋下夫婦二人,自己躲走的事情來。

鄧秀寧也是紅*衛兵的身份,所以那些學生暫時不會對她怎麼樣。而且蔡解放一直關注著事情的發展,如果真的到了無法挽回的時候,他肯定會第一時間護著鄧秀寧的。

鄧秀寧看了蔡解放一眼,此時最懂自己的果然還是他。

葛翠成和林振軒兩個人則顯得很無奈,不僅鄧秀寧自己油鹽不進,現在蔡解放也站在她那一邊了。

林振軒說:“從他們小時候,解放就一直聽秀寧的,這時候你還想讓他站在咱們這邊?那是不可能的。”

這話逗得葛翠成都忍不住笑了,而蔡解放和鄧秀寧則不由得臉紅,不約而同低頭扒飯。

鄧秀寧不肯走,林振軒夫婦也拿她沒辦法,隻好任由她去了,但心裡對這個孫女是產生了一些更深刻的感情的。

在這種時候,沒有想著獨善其身,反而一直留下來陪著他們,要與他們共患難,這份心就十分難得了。

鄧秀寧留下來,自然也不想坐以待斃。學習暫時是學不進去了,於是她乾脆把課本之類的都收了起來,然後去了林振軒教學的大學調查。

總要了解那些人的行為動機和方式,才能夠想到挽回的辦法。

鄧秀寧穿上了自己的綠軍裝,帶上了紅袖章,拿上□□,背著印著紅星的書包,就來到了大學裡。

她這樣一幅打扮,才顯得比較像那些人的統一戰線的人。

到了校門口,鄧秀寧就看到這兒懸掛了各種顏色旗幟,還提了許多大字報。

大字報自然主要是控訴誰誰誰,有過什麼樣的事情,然後定一個罪名之類的。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口號之類的。

鄧秀寧從大學校門進去,也沒人阻攔她,大約是她那身打扮真的起作用了。

此時的校園裡,沒有什麼濃鬱的書香氛圍,多得是各處遊蕩的學生,貼大字報的學生,懸掛口號條幅的學生,還有學唱歌的學生……

總之,乾什麼的都有,但是沒什麼搞學習的。

大學氛圍尚且如此,鄧秀寧也不想上這樣的大學。

許多學生對這樣的活動興致高漲,因為他們就是靠著這樣的途徑進入到大學的,因為他們革命意誌堅定,因為他們階級成分純粹光榮,因為他們政治背景乾淨,所以他們就被推薦進了大學了,至於學習水平之類的,反而是次要的。

這樣的人,讓他們如何安下心來讀書?

而這樣的大學校園和大學生活,也不是鄧秀寧想要的。

看的越多,鄧秀寧就越慶幸,自己根本就沒想過要走推薦上大學的路子。

在校園裡逛了幾圈,鄧秀寧腿都走酸了,腳竟然磨出了水泡來。

回去後,正好趕上蔡解放來了,看到葛翠成正幫著她挑水泡上藥,也很無語。

“串聯的時候,咱們也沒少走路,那時候你腳上沒起泡。”

串聯的時候走的路,還不如大學校園裡的路平坦呢。

鄧秀寧疼得直嘶嘶嘶地抽氣,說:“大概這段革命之路格外崎嶇一些吧。”

一語雙關,惹得葛翠成也忍不住笑,蔡解放是想笑又笑不出來。

等鄧秀寧重新穿好襪子,蔡解放坐在她身邊問:“你去轉了那麼久,有什麼收獲嗎?”

鄧秀寧說:“剛開始確實是沒什麼收獲,看上去學生都不務正業,沒幾個人心思在讀書上,校園裡的大字報之類的,也跟皮屑似得,到處都是。可我是那種輕易放棄的人麼?多看看,多注意注意,還真有發現。”

“什麼發現?”蔡解放問。

“我發現,很多活動的宣講人,發起人,或者組織者,都是一個叫段克己的人,這個人應該是個關鍵人物吧?”

大學裡貼滿了大字報,還有各種橫幅和大字之類的,鄧秀寧要從那麼多信息中,獲得自己需要的信息,也是費了一些心思和力氣的。

要不是段克己這個名字出現的頻率實在是高,鄧秀寧也沒法那麼快就注意到呢。

這個人會宣講,會組織活動,會寫口號,簡直就是一個頭目似得。

蔡解放說:“我對那邊的情況不太了解,不過還是可以幫你去打聽一下的。另外你還可以問問你外公,或許他知道一些什麼。”

鄧秀寧穿好了鞋子,說:“走,他現在就在書房,咱們現在就去問問。”

蔡解放說:“那行。”

林振軒的書房現在是一團亂,但是他依舊每天都待在那裡。不收拾也不整理,經常是隨手拿起一本書就看,用他的說法,就是從沒這樣隨心所欲地看過書了。

見兩個人到來,林振軒問:“秀寧的腳怎麼樣了?”

鄧秀寧走路還有點一跛一跛的。

“剛剛外婆給我挑破了水泡上了藥了,沒什麼大事兒。”鄧秀寧說。

林振軒說:“那學校雖然大,但是在裡頭走的腳上長水泡的,你是我所知道的第一個。”

鄧秀寧說:“我也是我知道的第一個。”

林振軒樂了,難得露出了一些笑容。

他的心態真的還算不錯了。

“外公,我們想問問一個人。”

林振軒見兩個人似乎有不少話要說,乾脆放下了書,問:“誰啊?”

“段克己這個人,你知道嗎?”蔡解放問。

林振軒說:“知道,怎麼了?”

“他是學生還是老師啊?為什麼學校裡,到處都能看到他的印記?還有他在學生中的影響是不是很大?”

作者有話要說:  那個鎖真的影響更新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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