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國士無雙(20)(1 / 2)

天色未亮, 京城北門就熱鬨了起來, 到處人聲鼎沸, 乍一看去, 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就像是全城的百姓都聚集到這裡來了。

今日對於京城所有人來說, 都是個大日子。

恭親王穆璟所帶領的慶軍將在今日進京,他們會從北城門進入, 一路走到校場!

日頭漸高, 在守城兵將的一聲呼號中,北城門終於徐徐打開,城門之外, 三千衣甲整齊、英姿勃發的大慶戰士正列隊前進!

一場盛大的遊街即將開始!

三千大慶將士在主將的帶領下, 整齊劃一的走入城門。

走在最前方的,是一隊隊騎兵,而這些騎兵最令人矚目的並非是高頭大馬或威武的鎧甲, 而是一頭頭短發!

沒有人會嘲笑他們,所有人都知道那頭短發代表著什麼!

那是英勇的深入草原之中,將蠻族徹底打垮的五千戰士的標誌!

那是英雄的標誌!

喧嘩之聲漸漸響起,負責維持秩序的五城兵馬司頓感壓力大增,嗬斥阻攔也未能壓製住這股浪潮。

無數百姓向前擁擠,他們想要看一看大慶的英雄, 想要看看這些將蠻人徹底趕出大慶的將士們!

走在這條街上的每一名士卒, 每一個將領, 不分老少, 不分軍銜,每個人都是他們發自真心極儘溢美之詞的對象!

這是拯救了大慶的英雄!

當然,最令人關注的,還是那走在最前方的三個人。

恭親王穆璟,神武大將軍何正戚,還有——

顧言蹊。

白衣國士顧言蹊!

人們中爆發出猛烈的歡呼聲,每個人都拚命的向前擠去,想要看清那位白衣男子的真麵目。

這位沒有任何官職,卻能以一己之力扭轉戰局的男子,已經成了神話中的人物!

在這一片歡騰聲中,仲文琢顯得格外興奮,他忙不迭的回應著百姓們的熱情,一麵還要抽出空來問顧言蹊。

“井重錦那家夥呢?這麼大的日子他怎麼沒來?我可好多天都沒見到他了。”

顧言蹊始終保持得體的笑容,微微看了一眼仲文琢:“比起遊街,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還能有什麼更重要的事!”仲文琢鼻腔裡哼了一聲,十足的不屑。

“昔日離開越城,我送了你三枚錦囊。”顧言蹊慢悠悠的說,“今日歸京,我自然也要送他幾枚錦囊了。”

仲文琢頓時興致大起,連忙追問,但顧言蹊閉口不言,任由他自顧自的呱噪弄怪,自己卻將注意力都放在了周邊百姓身上。

直到一行人來到校場內,顧言蹊才擺脫了仲文琢,走在了穆璟身旁。

“你又有什麼安排?”穆璟低聲打趣。

顧言蹊眨眨眼:“天知地知,我知你不知。”

穆璟愉悅的笑了笑,倒也沒追究,卻是不遠處的何正戚看的心頭火氣,不自覺的捏緊了馬韁。

自合離之後,雖然二人住的並不遠,但何正戚已經很久沒有與顧言蹊搭上話了,就算說上幾句話,多半也隻是不冷不熱的一聲問候。

此時見穆璟與對方如此親密的交談,他不自覺的便妒火中燒。

合離以後,他就對顧言蹊格外上心了起來,大約是因為對方離開他的態度過於堅定,反而令他不由關注。

司禮太監很快便引著幾員大將上了高台,盛大的校演儀式如期開展,三千名將士或騎馬射箭,或列陣出擊,浩大精彩的校演引得文武百官一陣喝彩,就連久病不愈的惠哲皇帝也看得津津有味,顯得精神許多。

顧言蹊被安排在左側靠後的位置,他雖立下奇功,但並沒有官職,這已是嘉獎。

不過這樣靠後的位置倒是方便了他的觀察。

默默將在坐的文武百官與心中印象一一對應,顧言蹊的目光落在了高台之上,那個坐在明黃色龍椅之上的人。

那就是大慶的掌控者,惠哲皇帝。

惠哲皇帝身體消瘦,麵色青灰,此時因心情愉悅,臉上帶了些紅暈,看上去倒並非傳聞中那般病弱。

但顧言蹊知道,在委托人的記憶中,此時惠哲皇帝已然駕崩,即使他的到來為這位皇帝續了幾個月的壽命,對方也注定活不長久。

惠哲皇帝的右側坐著穆璟,而左側則坐著一名身穿五爪金龍的年輕男子,三十歲上下的年紀,麵容陰鷙的盯著校場,時不時焦慮的向左側的入口看去,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太子穆承。

顧言蹊在心中暗暗道。

這也是穆璟最大的敵人。

他還要再細看,卻見太子麵露喜色,目光朝著他投來。

顧言蹊連忙收回目光,用餘光看向左側。

隻見在校場左側的小門,一個大太監懷裡抱著什麼東西,匆匆走了進來。

那大太監穿過狂歡的人群,小步跑到麵色不渝的太子穆承身旁,麵容焦慮的在他耳旁低聲說著什麼,眼睛時不時看向正在高台上接受惠哲皇帝獎賞的眾人。

太子的臉色陰晴不變,但終於露出些許喜色。

“此事當真?”

“千真萬確!”

這番騷動引來了惠哲皇帝的注意,他揮了揮手,道:“承兒,何事如此喧嘩?”

穆承緊促眉頭,一副難言的表情。

“父皇,兒臣接到了豫親王的急報。”

“豫親王?”惠哲皇帝奇道,“他來找你做什麼?”

大慶國祚兩百餘年,宗室數不勝數,豫親王便是其中之一。其人已是花甲之年,乃是先帝那一輩的老親王,執掌宗人府數十年,威望頗高,就是惠哲皇帝也對他敬重有加。

一聽說是老親王的急報,惠哲皇帝連忙問道。

太子穆承站起身來,克製著自己激動的語氣,將頭顱深深埋下。

“父皇,豫親王狀告恭親王穆璟不顧慶人性命,強行行軍,且屠戮慶人村落,殺良冒功!”

惠哲皇帝的臉色沉了下來,隱隱帶著威脅道:“璟兒一心為大慶操勞,老親王怕是聽錯了吧。”

穆承絲毫沒有察覺惠哲皇帝語氣裡的不耐,反而雀躍的糾正道。

“父皇!這裡有幸存慶人血書一份,可供佐證!”

他拿出大太監抱著的那張羊皮紙,直接展開,隻見上麵是用鮮血寫就的一份血書,字裡行間都在控訴著恭親王穆璟的暴行!

這校演是再也看不下去了!

惠哲皇帝的臉已經黑到了極致,他狠狠剮了一眼穆承,道:“朕身體不適,先回去了,諸愛卿可自便。”

言罷,便叫一旁的大太監們伺候著上了禦轎,帶著穆承、穆璟、何正戚、顧言蹊四人匆匆離了校場。

校場上的熱鬨逐漸遠去,顧言蹊跟在惠哲皇帝後麵,隻覺得氣氛壓抑的可怕。

等一行人進了禦書房,惠哲皇帝在小榻上坐好,才發難道:“穆璟!你自己看看!這是什麼!”

校場之上穆璟對此間發生的事宜已然清楚,他也不撿起那血書,隻跪下道:“此等惡劣之事,兒臣從未做過,還請父皇明鑒!”

“苦主都找上宗人府了!你說從沒做過!”惠哲皇帝氣的呼吸急促起來,一旁的大太監連忙送上藥丸,他服用之後情況才漸漸穩定下來,“好!你既然說自己無罪,那就去宗人府和豫親王解釋吧!”

他揮揮手,立刻有護衛上前要將穆璟帶走。

顧言蹊連忙跪下道:“陛下!恭王殿下一心為國,絕無殺良冒功之事!”

“上草原是你的主意吧,顧言蹊。”惠哲皇帝對自己的兒子還有幾分溫情,可看著顧言蹊就沒什麼好臉色了,“你蠱惑恭王,該當何罪!來人,把他也押下去!”

穆璟臉色沉了下來:“父皇,顧言蹊身體柔弱,牢房冰冷,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