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這些人,試圖攻擊他,傷害他的時候,哪怕隻有破皮的那一點點傷口,也會被這契約的力量徹底抹殺。
怪不得在他離開歸墟之後,前來追擊的隻有一個離遊真人。
也隻有離遊真人這種可以催動靈石力量而非自身力量進行攻擊的魔修,才能勉強規避朱華契約的約束,可以傷害到顧言蹊。
但僅此而已了。
偃月宗隻有一個離遊真人,而顧言蹊也隻在方才,才不了解這朱華契約。
當他了解之後,無論是什麼樣的攻擊,都已然無法傷害到自身。
因為這整個偃月宗的人,如果不想自己為他陪葬,都會豁出性命來保護他!
正如委托人的父母從不將兒子的性命寄托在旁人的品德上一般,這些魔修絕不會將自己的性命寄托在顧言蹊的大發慈悲之上。
殺了他,或是潛伏起來,殺了他。
顧言蹊相信,站在這裡的所有人,都想擺脫這朱華契約,都想將他這主人送入地獄!
但從今往後,隻要顧言蹊有任何的生命危險,他就可以利用這契約,帶著所有奴隸共赴黃泉!
這份威脅,是多少情分都無法替代的!
隻可惜,寂亡長老太過狡猾,在察覺到離遊真人離開,趁著彼時契約的聯係並不緊密,已然搶先逃了出去。
但無傷大雅。
顧言蹊鬆開元嬰長老的手,任憑對方癱倒在地上,他牽起穆璟,向後看去。
“我累了,我的房間在哪。”
元嬰長老大口喘息著,他眼底的陰毒與仇恨幾乎掩蓋不住。
可他卻隻能站起身,為顧言蹊引路。
“你要做什麼?”穆璟少年警覺起來,“我們的交易已經完成了!我要離開!”
“的確,交易已經完成。”顧言蹊的腳步沒有一分一毫的停留,他的聲音也格外的理直氣壯,“不過我如今覺得,你這個人很是有趣,要多留你幾日。”
穆璟呲了呲牙,試圖甩開顧言蹊的手:“我不需要。”
“我說你需要,你就是需要的。”
二人的交談聲逐漸遠去,偃月坪上癱倒的魔修終於從朱華契約上無可抵抗的恐怖力量裡掙脫,他們喘息著站起身來,失神的看著那空無一人的高台。
看著從高台上離開那人的背影。
他們知曉,這個始終被父母捧在手心裡,成天隻關注自己壽命的少宗主,終於如噩夢中所顯示的一般,了解到自己身上隱藏著一個何等恐怖的怪獸。
而這怪獸,一旦覺醒,便輕易無法收回。
它將如同操縱著木偶的線一般,一端連著顧言蹊,一端連著偃月宗,隻要顧言蹊微微動動手指,偃月宗或生或死,將永遠被其操控與手掌之間方寸之地。
元嬰長老緊抿著唇瓣。
作為元嬰老祖,顧言蹊無法通過印記直接奪取他的力量,但若是他親自動手,那印記卻可以反過來摧毀他的存在。
不得不從。
他憋著一口氣將兩人送到門前,目送著二人進入房間,眼底壓抑著的戾氣終於掩蓋不住。
“顧言蹊。”
他咬牙切齒的念著這個名字,臉龐猙獰猶如惡鬼。
“有朝一日,我定要將今日屈辱一一回報!”
如他一般詛咒的人此時不知有多少,顧言蹊今日一舉,逼得眾人不得不屈服,不得不展示了朱華契約的恐怖與強大。
從此以後,他們將成為顧言蹊永遠的奴隸。
永遠屈服於另一個人腳下,這是何等的憋屈,可他們沒有任何辦法。
穆璟皺著眉跟在顧言蹊走進房間。
偃月宗宗主的房間寬闊而華麗,處處都顯露著這個魔修三大宗門之一的強大實力。
元嬰長老的確沒有說謊,房間中一切事物皆已具備,若是在此處生活,人必然能活的格外舒適。
可這卻並不代表穆璟願意留下。
“眼下你已經回到宗門,也沒有需要我的地方,為何還不放我走?”
“不放你走是為了你的性命著想。”
顧言蹊走到窗邊,將門窗打開,微風湧入房間,為他帶來些許的好心情。
穆璟抿了抿唇:“我的事情與你無關,魔頭。”
“這可不行。”顧言蹊回過頭看他,“你可是我的東西,我怎麼能讓你有損傷。”
“我不是誰的東西。”穆璟少年呲了呲牙。
顧言蹊看著有趣,他隻覺得此時的心情正如屋外的天空,覆蓋在其上的那些陰雲已被一掃而空。
“好啊,那我倒是要與你仔細說說,你若當真從此處離開,接下裡會發生什麼事情。”顧言蹊在窗前坐下,撈起桌上擺著的一盞熱茶,“首先,你當然能夠從偃月宗離開。”
“你離開之後,起初一段時間,會非常順利。”
“但等到你即將離開偃月山脈,便總會覺得背後有什麼人跟著。”
“我不怕。”
顧言蹊看了眼他握著長劍的手,輕笑。
“空銘寶劍的確是世間罕有的珍寶,但你今日才進階金丹,境界尚且不穩,又要如何對付元嬰老祖。”
“你以為追殺你的會是什麼歪瓜裂棗嗎?”
“當然不會。”
“歪瓜裂棗們都在擔心我會不會吸取他們的力量,隻有尚且不存在這種擔憂的人,又對今日之事深感屈辱之人,才會將這怨氣發泄在你身上。”
“穆璟,非是我不願放你離開,而是你此刻除了偃月宗,哪裡都去不得。”
穆璟咬著牙:“但你可以送我出去——”
“我的確可以。”顧言蹊走到桌旁,“可我為何要如此做呢?”
“你!”穆璟猛地向前走了一步。
“怎麼?”顧言蹊隻覺得逗弄對方格外有趣,於是他又道,“難不成你還要報複我嗎?”
“你可要想清楚了,偃月宗是我的地方,你在我的地方報複我,豈不是自尋死路。”
他的笑聲在房間中回蕩,眼角的牡丹印記微微顫動,帶著瑰麗的色彩。
穆璟的臉上露出怒意,他惡狠狠地盯著顧言蹊,突然向前撞了過去。
頭顱撞在顧言蹊的腦袋上,少年人有力的手掌死死抓住他的胳膊,將他禁錮在原地。
顧言蹊不由得睜大雙眸。
穆璟那雙帶著淺金色的瞳孔裡充斥著某種奇異的神色,他炙熱的氣息撲麵而來,與他的氣息交融在一起。
唇瓣忽然有了某種柔軟的觸感,還有牙齒隔著皮肉撞擊的痛感。
他們正在親吻。
這吻匆忙而魯莽,感覺不到任何迤邐的氣息,反而有種小孩子對撞的可笑感。
溫熱的氣息在極短的空間內吞吐,這方狹小天地的溫度,仿佛轉瞬之間便炙熱了起來。
穆璟少年猛地分開。
他的唇瓣一觸即離,整個人竄到房門旁邊,惡狠狠地盯著顧言蹊:“這下你知道我的厲害了吧!這是報複!”
顧言蹊奇異的看著他。
淺淺的紅暈自少年的衣領下蔓延出來,不知不覺間布滿他的臉龐,就連耳朵尖都是紅彤彤的一片。
這孩子……分明是他襲擊了自己,反倒先要惡人告狀。
真是要漲漲教訓了。
噗嗤。
顧言蹊笑了出來,眉目間露出興味。
“報複?”
他拉緊身上的衣服,款款走來。
“這才不是報複。”
穆璟警惕的靠在門邊,他死死盯著走近的顧言蹊,就像是一隻剛剛長成的狼崽子,警惕著敵人的每一次動作,而後隨時發出反擊。
顧言蹊走到他的麵前,伸出手來,一把抓住少年的下巴。
“當真是個小崽子,什麼都不懂。”
細膩的皮膚在手心處摩擦,顧言蹊強硬的抬起少年的下巴,然後俯下身去。
唇齒相連。
不知何處飄來牡丹濃鬱的花香,那香氣飄入房中,環繞著房間中站立的兩個人,久久不肯散去。
“我來教教你。”
顧言蹊眼角的印記越發明豔,他清明的眼神之中帶著某種意味不明的曖昧,深深地看著對麵目眩神迷的小狼崽。
黏膩的水聲從交纏的唇齒之間擠出,顧言蹊的聲音裡帶著某種致命誘惑。
“這才是報複。”
顧言蹊抬起頭來,穆璟少年的臉已經紅成一片,他臉上那凶狠的情緒早就消蕩然一空,隻有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顧言蹊,帶著茫然與奇妙的異樣感覺。
像隻迷途的小狼崽子。
“怎麼樣?”顧言蹊絲毫不覺得自己哪裡有錯,一麵撥弄著他耳邊的碎發,一麵道,“品嘗到報複的滋味了嗎?”
穆璟這才如夢方醒。
他一把捂住嘴巴,耳根紅的就像是盛開的紅月季,金色的瞳孔圓滾滾的,仿佛受驚的貓科動物。
“我!我不會放過你的!”
小狼崽子底氣不足的喊著,他飛快的向後退著,被地上的凳子絆倒,啪的摔在地上。
顧言蹊又忍不住想笑了。
隻是他好歹想起來這小狼崽子的自尊心極強,勉強忍住。
“小心。”
“不要你管!”
穆璟少年蹭的蹦起來,逃也似的鑽出門外,他剛一跑出大門,就聽道身後房間裡傳來顧言蹊終於抑製不住的笑聲。
這個魔頭!
小狼崽子在心底磨著牙。
本少爺一定要報複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