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2 / 2)

穿進雷劇考科舉 李思危 12274 字 6個月前

這裡,真是給病患住的?

院判滿腹疑惑,走向了第一間房。

他輕手輕腳推開房門一瞧,見房中雖門窗緊閉,但也擺滿盆植,絲毫不顯沉悶。

一位身著白褂,口捂白布的男子,正給位半躺在床上的老人喂藥,那老人形容枯槁,顴骨凸出,一看就是帶病之身,但精神似乎很好,還與男子分析著藥中成分。

而另一張床上,同樣坐著位年過半百的老人,他手中拿著一卷書,借著室內燈火,眯眼緩讀。

老人麵前還站著個小童,病容也很明顯,小臉都瘦成了巴掌大,圓溜溜的眼睛專注地盯著老人,跟對方讀道:“天對地,雨對風,大陸對長空……”

眾太醫:“……”

他們真沒走錯??!

直到喝藥的張老爺子發現了他們,見他們身著官袍,驚道:“可是太醫院的大人來了?”

院判這才回神,匆匆上前幾步,“敢問這位老人家,可是染了疫病?”

張老爺子愣了愣,心說這不廢話嗎?還是他兒子張郎中恭謹道:“回大人,正是。”

院判頓時激動了,都顧不上診治,忙問道:“房中擺這許多盆植是為何?可能緩解病症?”

張郎中老老實實地說:“是程相公建議的,他說綠植能讓病人心情愉悅,而好心情則有利於康複。”

院判一聽,想起了很多年前他遇見的一例病案。

那時他還在鄉間行醫,某位村夫腹中有痼疾,他判定對方活不長久,村夫自然鬱鬱。

哪知村夫一回家就發現媳婦兒給他生了對龍鳳胎,自然高興得不行,連著好多日腹部都不再發痛。等村夫再找他複診時,竟發現對方腹中痼疾已除,簡直大為震驚,可卻始終找不出緣由,莫非,正是應了那句“好心情”?

院判嘖嘖稱奇,還欲再問,就聽男子道:“程相公來了。”

他轉頭一看,就見個同樣扮相的年輕人走了過來,對方隻露了半張臉,彎眉如漆刷,雙眸藏寒星,且目光清正,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年輕人見了他,忙行了個禮,院判抬手道:“不必多禮,你就是程相公?這裡的布置都是你想的?”

程岩立刻推鍋給自己的生父。

院判:“你這臉上戴的是啥?”

程岩:“名為‘口罩’,能夠稍稍阻擋病氣,又不影響呼吸。”

院判跟他要了個口罩反複細看,又問了一籮筐問題,最後感慨道:“妙啊!真妙!”

他轉頭對跟來的幾位太醫道:“我且在這裡住上幾日,你們留下兩人,其餘人回南江府聽候安排。”

眾人:“……”

儘管有諸多不情願,還是有四人依依不舍地走了,走前頻頻回頭,似乎想將這座宅子裡的一切都銘刻在腦海。

不知是太醫院的人醫術高明,還是疫情成功得到了控製,在太醫來後不久,被送入宅子裡的人就陸續少了。

又過了幾日,再無一例新的病患被送入大宅。

與此同時,終於有一位病人痊愈,即將離開這座讓人恐懼、又讓人安寧的宅子。

那是個年輕的婦人,家裡隻有她一人確診,來時原本已半暈過去,沒想到恢複得倒是極快。

程岩站在院中一角,望著婦人對幾位郎中磕頭拜謝,不禁輕輕一笑。

他的目光轉向倚著房門與女子告彆的一老一少——海夫子和三郎的病情都漸漸好轉,應該要不了幾日,他們也能走出這裡。

正想著,程岩突然眼前一黑,身子微晃。

身旁的莊思宜見了,忙問:“你怎麼了?”

“沒事……”程岩甩甩腦袋,“估計有點累……”

話音一落,他隻覺得整個視野都漸漸變白,耳中嗡鳴不止,而後身子一輕,不省人事。

院中的混亂與恐懼他已不得而知,等程岩再度醒來,就發現自己睡在間陌生的房中。

程岩腦袋脹痛,四肢無力,他慢慢回想起之前的事來,頓時臉色一白,慌著想要坐起來。

“阿岩醒了?你早上差點兒沒把我嚇死。”

見莊思宜口罩也不戴就要來扶他,程岩才快要嚇死了,“你、你彆過來啊!”

莊思宜看他一副魂飛天外的樣子,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忍不住笑了,“你不會以為你被傳染了吧?”

程岩一懵,“我沒嗎?”

“沒有。”莊思宜笑著坐在他身旁,“太醫給你看過,說你勞累過重,思慮過甚,導致邪風入體,是真的受了風寒。”

“真的?”程岩忐忑地確認。

“我騙你乾嘛?”莊思宜哭笑不得,“你沒發現,我們已從宅子裡出來了?”

程岩打量了四周一圈,問:“這是哪裡?”

“村長家的老宅,平時不住人,但也常有人來打掃。”

程岩恍然大悟,又聽莊思宜繼續道:“你患了風寒,身體正弱,太醫們不敢繼續讓你住在宅子裡,但你剛從大宅裡出來,他們又不敢讓你回家,所以便送你來這兒了。”

程岩見屋裡隻有莊思宜一人,問道:“我家人知道嗎?”

“怕他們擔心,還瞞著呢。”莊思宜小心扶他坐起身,認真地說:“你放心,我會照顧好你。”

程岩心中微動,垂著眼道:“麻煩你了。”

莊思宜衝他笑笑,起身從桌上端來一碗藥,“院判大人親自熬的藥,剛送來,我正想叫醒你。現在感覺如何?”

“還好,就是沒什麼力氣。”程岩隨口一答,望著烏漆嘛黑的湯藥,聞著味兒倒像帶著甜,“這藥聞起來好像不苦?”

“的確不苦,送藥的人說院判特意加了某種藥材,不影響藥效,但口感清甜。”

程岩不禁為院判叫了聲好,真不愧是為皇上治病的啊,花樣就是多。

他正想接過藥碗,就聽莊思宜說:“你身上沒力,我來喂你吧,免得藥灑了。”

程岩還在愣神,湯勺已遞到他唇邊,他稍稍僵了下,但也沒拒絕,張口喝下。

……還真挺甜的。

他抬眼望著莊思宜,見對方正將第二口藥吹涼,眼睫微微垂下,仿若覆羽。

“你看我作甚?”莊思宜察覺他的視線,揚了揚眉。

程岩腦子一亂,下意識說了實話,“看你好看。”

“哪有你好看?”

兩人都愣了下,又齊笑出聲。

之後幾天,莊思宜幾乎隨時都陪著程岩,晚上也同榻而眠。

程岩擔心會將病氣過給對方,莊思宜卻振振有詞道:“院判大人都說了你的病情容易反複,我得隨時觀察。”

但每天,莊思宜都會出去一趟,除了給程岩帶回大宅的消息外,還要幫他取信。

如今春學已開,可時疫鬨得沸沸揚揚,書院裡好些學生都沒能準時回去。山長特許大家多在家中留幾日,以免路上染了病。

但自己的愛徒身在時疫重災區,雲齋先生免不了多了幾分擔心,此前已寄過數封信來。

可惜那時候程岩不得外出,直到他住進這裡,莊思宜才將積累的信件一並帶了來。

其中不止有山長的,還有書院同窗的,甚至還有蘭陽社學的一些舊友的。

“……我心掛之、念之,日日不得安眠。今已數月不見阿岩,委實思念,不知阿岩是否安好?”莊思宜將阮小南的信塞回信封,“寫的什麼亂七八糟的?”

程岩被阮小南誇張的語氣逗得直樂,“小南說林兄和蕭兄都已考入上舍,蕭兄倒是來信說了,可林兄的信中卻並未提過。”

“顯然林兄本想給你我驚喜,卻被阮小南給漏了底。”莊思宜將信往桌上一扔,“不過林兄既然考入了上舍,八月咱們寢舍四人估計能一塊兒下場。”

想到八月鄉試,程岩不禁感到緊迫。

倒不是因為功課,而是距離“南北榜案”也越來越近。

其實他此前已跟山長暗示過幾次,指出皇上對如今的南北黨爭不滿,已延伸到了科舉取士,會不會出事?可惜老師並未重視,隻說皇上雖有心彈壓,但南派勢大,以皇上“凡事穩為上”的行事作風來看,不會有大動作。

對方這般篤定,讓程岩不知該如何是好。

見程岩又在斂眉深思,莊思宜隻當他是擔心落下的兩月功課,便說:“彆想太多,咱們連時疫都能順利熬過來,說明上蒼眷顧你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程岩抬眼,良久,鄭重地點了下頭,“你說的對,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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