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53 章(2 / 2)

穿進雷劇考科舉 李思危 13118 字 6個月前

程岩換好衣衫,正順著人流擠出考場,忽然就被人給拉住了,“程兄程兄,‘二’是啥啊?”

程岩一回頭,就見林昭急赤白臉的樣子,下意識回說:“二,吾猶不足,隻有這一句,‘二’是獨立斷句的。”

從題意上來講,此題與蘇省鄉試的四書首題“百姓足,君孰與不足”,考的是同一段內容。用大白話來解釋,便是有若提議魯哀公隻收一成稅,魯哀公卻道:“我征收兩成稅都嫌不夠。”

對於蘇省考生而言,其實很占便宜,隻要審題無錯,就一定能答好。

但很可惜,林昭並不是蘇省考生……

隻見林昭身子一晃,接著仿佛被抽了骨頭般朝程岩壓下來,整個人半趴在程岩背上。

這一幕恰好被剛走出來的莊思宜注意到,他見林昭身材高大,把程岩襯得像一窩飽受蹂/躪的小白菜,頓時就有點不高興。於是他快步跑過去,一把拉起林昭,卻發現程岩正暗暗對他使眼色。

莊思宜:???

但出於和程岩的日常默契,莊思宜很快反應過來,再一看林昭快要昏過去似的,便猜到對方多半是考砸了。

雖說莊思宜覺得考砸一次沒什麼大不了的,也不好在此時說風涼話,隻安慰道:“林兄,你還年輕呢。”

林昭像是有些緩過來了,重重地歎了口氣。

這時候,阮小南也找到了程岩幾人,他自覺考得好,本來興衝衝地想要吹一波,可他敏感地察覺到氣氛凝重,心想莫非有人要涼?

……肯定不是阿岩!

阮小南目光穿梭在幾人之間,最終定格在林昭身上。

儘管他平時看不起學渣,但總歸還保留了幾分同窗情誼,於是強行憋住了想要顯擺的欲望。

阮小南,你真是心地善良!

——少年如是想到。

一行人就這麼沉默地回了寢舍,誰都不敢提考試的事,就怕刺傷了林昭的心。

當天晚上,林昭感受到了來自舍友們春風般的關懷,雖說有點兒莫名其妙,但他向來心大,也就坦然受之了。

第二天清晨,林昭精神奕奕地等在院中,讓後出來的幾人都很驚訝。

須知會試同樣重首場,林昭首題就審錯了,根本沒可能被選中,一般來說不是該棄考了嗎?誰想再去考舍裡窩著受罪啊?

“你沒事吧?”阮小南懷疑林昭受打擊過大,已經精神失常。

“什麼事?”林昭一頭霧水。

“……沒。”

真相如此殘忍,他又怎麼好拆穿呢?阮小南再次為自己的慈悲感動——就讓他的舍友繼續開心在夢裡吧。

莊思宜也上前來,拍了拍林昭的肩,讚許道:“不錯。”

程岩也不禁為林昭豎起大拇指,對方雖中榜無望,但並沒有因為一時失意而困擾,反倒振作起來繼續堅持,實在令人敬佩!

懷著敬意,程岩再次趕赴考場。

第二場考論一道,詔誥表一道,判語五條,以及一首五言八韻詩。

其中“論”一題雖說也是出自四書五經,但無需用八股文作答,自由發揮即可;而“詔誥表”則分為詔、誥和表三種公文行事,寫的時候都需要模仿上位者的言行口吻;至於“判語”,重點就是考你對律法的熟悉了。

比起第一場,這場明顯考得更雜,不過考生們的心情大多很放鬆。

程岩就更沒壓力了,“論”且不提,他前生既待過翰林院又做過縣令,對於詔誥表和判詞簡直信手拈來,就算文辭上差一些,但格式、內涵、條理、邏輯上絕不會出錯。

唯一有一點點難度的,也就是那道五言八韻詩了,誰叫他作詩苦手呢?

今次的詩題乃是從《管子》中摘取,即“一樹百獲”。

這一題題麵是說“樹穀”,但題情卻是“樹人”。程岩給自己留了大把時間來琢磨,終於勉強湊出一首。

第二場考完,程岩感覺還行,其餘幾位舍友似乎考得也不錯。

但為了照顧林昭,程岩等人也沒敢談太細致。何況一連六天考下來,任誰都有些精神不濟,就連他們再次遇上了張懷野一行,雙方也隻以眼神交戰了片刻,便都有氣無力地收回了視線。

幾人回到客棧洗了個澡,好生歇息了一夜,便又馬不停蹄地趕往貢院,參加最後一場考試。

第三場說來簡單,隻有五道策問。

策問要麼問經史,要麼問時務,且答策時不許用華麗或生澀的辭藻,更不許引用謬誤、胡編亂造。

當然了,如果你有本事將論據編得合情合理像真事兒,考官又看不出來,那也算你本事。

曾有一位考生就在策論中公然杜撰聖人典故,把考官都給忽悠了。這位考官本也是飽學之輩,但見考生答得太有理有據令人信服,還當那典故出自什麼冷門的古籍,是自己孤陋寡聞才沒聽過。考官閱卷時不好意思問旁人,等考生取中,他才暗搓搓去請教對方典故出自何處?結果考生很坦然地說都是編的,把考官驚得半死。

不過此乃個例,一般考生哪兒敢去試探考官的學識水平?

當程岩和其他考生一樣都在審題時,莊思宜卻已飛速打好了第一篇腹稿。

若說三場考試莊思宜最喜歡哪一場——當然是考策問了!尤其是問時務的。

他自六歲起便被莊敏先養在身邊,耳濡目染之下對政事自有一份敏銳,而且就像本能一般,麵對策問,他總能條理清晰地擺出主張,列出辦法。

莊思宜策文作得飛快,就跟不需要思考似的提筆就來,等到次日清早,他已將五道策問答完。

儘管一夜沒睡,莊思宜卻無半點困意,反而十分興奮,恨不得再寫它十道八道!

隻可惜考場上沒機會給他舞,莊思宜又細細琢磨了會兒,覺得草稿已改無可改,這才躺下歇息。

大白天的,居然有人在睡覺?

巡考數次經過莊思宜的考舍,對這一位考生可謂印象深刻,當然了,並不是什麼好印象。

二月十七,午時,三年一科的會試結束。

當天,十八位同考官並四位正副總裁開始閱卷,但事實上,試卷的黜落卻早已開始。

文字失格或犯諱者——黜。

未按時完成規定題目者——黜。

塗抹過多者——黜。

不具草稿者——黜。

……

零零總總,諸多規矩,等卷子到了閱卷官手中,已是經曆了一番篩選。

一連八天,考官們吃喝拉撒睡都在貢院中,且閱卷時有規定,為了防止交通舞弊,各房考之間、內外簾官之間不得往來。

不過後一條基本形同虛設,各房考不但在評閱過程中頻繁往來,有時遇見了答得好笑的卷子,還要到處串門兒八卦,就差抓把瓜子嗑了。

除此之外,各房之間還少不得一番明爭暗鬥,因為被取中的士子與房官也有師生之誼,誰都希望自己這房多點兒人杏榜題名,要是再來個經魁什麼的就更好了……

在這樣團結緊張嚴肅活潑的氣氛中,轉眼就到了二十五日。

諸位考官齊聚一堂,從第十九名起,由副總裁將選出來的試卷編號填入草榜中,再由外簾官送來墨卷,對比朱卷無誤後封存堂中。

二月二十六,禮部知貢舉官、監視官、提調官都得來湊這份熱鬨,亦是從第十九名開始拆卷,再按名次一一填入正榜。

填完後,就隻剩下十八房卷首的卷子了。

十八份卷子,誰乃經魁?誰……又是會元?

每位房官都想經魁出自自家,吹起來當然是不遺餘力,過程中還不忘拉踩彆房的卷首,大都一副“我房最好,你們都是洗腳婢”的態度。

“你捧你房,踩我房乾嘛?非要踩一捧一嗎?”

“不碰瓷我房卷首就顯不出你房水平了是吧?要點臉!”

“說卷子就說卷子,人身攻擊乾嘛?”

……

但同考官們吵得再激烈,也要看幾位正副總裁的選擇,等定出了五經魁,天已入夜。

公堂上下燃起了五支巨紅花燭,象征著五位經魁——經魁出自哪一房,便有人將紅燭送到該房官麵前。

每個房官眼睛都綠油油地盯著紅燭,仿佛荒野中餓了一季的狼。

“選我……選我……”

房官們在心中碎碎念,恨不能將念力化成實質。

終於,第一支紅燭停在一位老翰林案前,他撚須一笑,“我房卷首義理精實,格調渾厚,筆意樸拙古淡,而雋味逸韻,當得《易》之魁首!”

身旁一位房官酸溜溜道:“恭喜唐學士了,又收一得意門生。”

老翰林高深莫測地笑了笑,“都是天子門生,老夫隻是沾沾光罷了。”

說話的當口,第二支蠟燭放在了一位中年京官案前,那人麵容板正,但身子卻忍不住坐直了些,“此卷經義精通,策問極佳,當得《春秋》之首!”

一支支紅燭仿若明燈,點亮了五位房官的麵容,映出他們或喜悅或得意的表情。

而此時,也隻剩下五份卷子還未拆封,正榜上也僅僅缺了五個人的名字。

關庭慢慢掃過案上的幾份試卷,目光甚至稱得上慈愛——今科會元,就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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