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1 / 2)

穿進雷劇考科舉 李思危 12688 字 7個月前

次日, 莊思宜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程岩家的客房。

他手捂著額頭,試圖按住一陣陣襲來的鈍痛, 腦子裡好像有千百個小人正舉著錘子使勁鑿,將昨夜的記憶鑿成了碎片, 唯剩一點零碎的畫麵。

莊思宜甚至想不起自己怎麼回來的。

“莊棋……”

喊出來的聲音乾澀嘶啞, 簡直像另一個人的,莊思宜這才感到喉嚨像火燒一般,又渴又疼。

“莊棋!”

他不耐地又喊了遍, 可推門而入的卻並非莊棋。

“大人,莊棋已經跟著老爺走了……”

莊思宜怔了怔,猛地翻身下床,連鞋子也顧不得穿, “怎麼走了?幾時走的?!”

下人戰戰兢兢, “卯、卯時就出發了, 您昨日醉酒,今晨老爺就沒叫您,說讓您好好休息。”

已衝出房門的莊思宜慢慢停下來,他望著頭頂刺目的陽光,心頭發堵,幾欲嘔吐。

“現在幾時了?”

“巳時。”

許久, 莊思宜低低一歎, “走了啊……”

追不上了。

而他心中牽掛之人, 此時正躺在馬車中補眠。

昨晚被莊思宜那麼一嚇, 程岩一宿都沒睡,今天一上車就倒下了。

可他現在明明困得半死,偏偏死活也睡不著覺,隻要閉上眼就會想到那讓他心驚肉跳的一幕,耳朵上陣陣發燙。

莊思宜,莊思宜……

程岩咬牙切齒地默念著這個名字,心想昨天怎麼沒把人揍一頓?還好妹妹呢,他莊思宜哪兒來的妹妹?

煩死了!!!

程岩使勁搓了搓耳朵,就聽同車的程仲道:“大哥,你耳朵不舒服嗎?我今天老見你揉,都發紅了。”

程岩一頓,佯作淡然道:“沒事,可能被蚊子叮了,有點兒癢。”

程仲樂嗬嗬道:“估計是有人在掛念你吧,今天咱們走的時候也沒跟莊大哥招呼一聲,他怕是正想你呢。”

程岩:“……”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非常不爽的程岩坐起身,嚴肅地看著他二弟,“二郎,我交給你的關係譜都背好了嗎?”

程仲立刻端正了態度,“大哥放心,我都背好了。”

程岩點點頭,“雲嵐縣自原先那位老縣令致仕後,三年間便換了兩任縣令,第一任隻乾了五個月便辭官走人,上一任又牽扯進縣試舞弊,在押解回京的途中病死了。到底真病還是假病我們不得而知,但顯而易見,雲嵐縣的水很深。”

深到沒有人敢接任,縣令一職足足空缺了半年。

這一點,也是關庭反對程岩選擇雲嵐縣的原因。關庭曾說過,雲嵐縣天高皇帝遠,地方勢力多半已結成關係網,外來的官員要麼同流合汙,要麼夾著尾巴憋屈地熬過任期,要麼索性辭官,再要麼……就準備好麵對一場生死博弈。

而在關庭眼中,程岩初涉官場,性子又正直,很容易跟對方衝突起來,因此格外擔心。

但他並不知道,程岩之所以敢去,是因為有過類似的經驗。

前生,程岩做縣令的地方雖沒有雲嵐縣荒僻窮困,但凶險更甚一分。

當地民風彪悍,且常有山匪鬨事,五年內連死兩任縣令,其中一任,還是在縣衙裡被活活燒死的。

更令人心驚的是,程岩在交接時,發現縣衙府庫虧空巨大,足有十幾萬兩之多!若是換算到如今的衍生世界,隻怕得有幾百萬兩了。

在當時的大安,府庫虧空是很常見的事,因為地方上涉及許多銀錢支出,比如軍需、河工、災荒、承辦差務等等,可每筆支出隻要超過一千兩就必須上報戶部,經戶部核準後再下撥到地方。但戶部的銀子大都很難及時下撥,或者根本不予以批準,官員們要辦事就隻能從府庫裡挪錢。

原本,官員們是打算先借用著,等戶部銀子下來了再填補,但一來二往,許多支出都未能得到彌補,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虧空。

可以說,大安的每任地方官員上任,都要接下前任留下的虧空攤子。他們隻能暗自祈禱,虧空案不要爆發在自己的任期上。

這是大安財政製度的問題,自關庭任戶部尚書後一直試圖改革,但一來,皇上想將國家財政控製在中央,因此並不支持關庭的想法;二來,虧空問題積弊已久,並非一朝一夕可以改變。

但普通的地方虧空也就幾千上萬兩銀子,像十幾萬兩這等巨大數額的虧空,大多赴任官員都不敢辦理交接。

程岩當時麵臨兩難——若是辭官,他的前程也就沒指望了;若是交接,那他將迎來一場以性命為注的豪賭!

但程岩一心想要做出政績,向世人證明自己的能力,再回到京城,成為恩師和嘉帝的助力。

於是,他決定以身涉險,親自引爆這座火山!

兩年多的提心吊膽,無數次命懸一線,他終究做到了。之後加官受賞,他成為了大安百姓人人皆知的青天大老爺。

就在人們都以為他將平步青雲時,程岩卻卷入了派係鬥爭的泥沼,臨到死也就是個四品官,還毀了名聲。

想到這些事,程岩沉沉歎了口氣,程仲卻誤以為他大哥在為日後擔心。

“大哥,之前莊大哥都提醒過我了,說雲嵐縣局勢凶險,叫我一定要謹言慎行,平時多觀察,多思考,不能給你添麻煩。”

程岩欣慰一笑,“我讓你背縣衙中人的關係譜,也是希望你心中有數,該避的人要避,該防的人要防,免得不慎著了彆人的道,引來禍端。”

“我知道,莊大哥說我是你弟弟,就是你的軟肋,一旦你與雲嵐縣地方勢力發生衝突,很可能有人會想要利用我來害你。”程仲眼神一黯,“其實我跟來了,哥哥反而束手束腳,但我……”

原本程岩聽著程仲一口一個莊大哥還有些不自在,可當他對上程仲不安的眼神時,卻笑道:“有親人陪在我身邊,隻會讓我思慮更周全,行事更周密。二郎,你不止是我的軟肋,更是我的鎧甲。”

程仲眼眶微紅,滿腔熱血,“哥!我必不讓你失望!”

馬車漸漸遠離了京城的繁華,伴著初秋的風駛向更北的遠方……

八月十二這天,程岩來到了距離雲嵐縣三四百裡遠的南河縣。馬車停在驛站時,驛長送上了一個匣子和一封信。

兩樣都是莊思宜寄來的,從他離京當日就寄出了,一路快馬加鞭,竟還趕在了他前頭。

信中除了交代一些瑣事,便是祝他生辰吉樂,而生辰的賀禮就存在木匣中——是個木雕的人偶。

程岩取出手掌大小的人偶把玩,心想,莊思宜應該很喜歡玩雕刻,從當年送自己的玉佩,到如今的人偶……真是個被舉業耽誤的雕刻大家。

他手中的偶不論五官、神態,都與莊思宜一模一樣,還穿著件莊思宜挺喜歡的外衫,而且四肢和脖頸處還裝有機關,能夠靈活地擺出各種動作。

莊思宜在信中說,他一共刻了兩個人偶,一個是欽容,另一個自然是子山。

“我將欽容送你,自然是希望阿岩能夠時時睹物思人,而子山,就暫時陪在我身邊,以慰相思之苦。”

程岩忍不住搓了搓手臂,發現莊思宜和阮小南的來信都同屬於一種風格——肉麻。隻是有些話從阮小南口中說來,程岩隻覺得好笑,換了莊思宜……程岩摸了摸自己微燙的臉頰,暗自罵了句。

信的最後,莊思宜道:“幾日後就是中秋,今年不能與阿岩同過,但你若抬頭看看月亮,我就在月光下。”

此時程岩剛洗過澡,正披衣坐在窗前,任乾燥的夜風拂過他濕潤的長發。

程岩將信折好,隨人偶一起放入匣中,隻是關上木匣那一瞬,他仍忍不住望向了窗外。

一輪銀月懸掛夜空,似是白玉盤,又似瑤台鏡。

程岩忽然心潮湧動,眉眼間一片溫柔。

八月十六,程岩來到了寧首昭陽府,而雲嵐縣就歸屬於昭陽府管轄。

他初來乍到,自然要在未來的上官麵前刷個臉熟,而讓程岩意想不到的是,林昭居然特意趕來了府城與他一聚。

兩人一彆已有數月,程岩見林昭又長高了不少,暗搓搓有點嫉妒。

“子山兄,你怎麼也選了寧省?還是雲嵐縣那等下縣中的下縣。”林昭十分不解,大安的縣城根據稅收或人口劃分了上、中、下三等,他是沒的挑隻能去下縣,可程岩完全能選個好去處。

程岩:“不是想著林兄就在隔壁烏蘭縣嗎?”

他本是隨口說笑,哪知林昭突然紅了眼眶,一副深受感動的模樣。

程岩非常尷尬,隻得據實相告。

當天,程岩借著談話又打聽了不少關於昭陽府的情況,但因兩人都有公務在身,隻得匆匆告彆。

臨走前,林昭道:“子山兄,若有難事可與我來信,我必會傾儘所能幫你。”

程岩笑道:“你也一樣。”

他們過去是同窗,如今是同僚,未來,更將是前路上互相扶持的朋友。

天涯海角,情誼不變。

八月十八,程岩終於抵達了雲嵐縣境內。

此地秋意比他們經過的任何地方都要濃鬱,沿途層林染金,枯葉鋪地,風一來,卷著紛飛落葉落在古舊的官道上,看上去平添幾分蕭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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