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64 章(2 / 2)

穿進雷劇考科舉 李思危 11749 字 3個月前

莊思宜卻皺起眉頭,正想發火,老鴇匆匆趕來,一邊賠禮一邊讓人將慕容紫魅拉走,她看得出來,眼前這位爺已經到了不耐的邊緣,若魅兒繼續糾纏,隻怕要落得沒臉。

等一臉呆滯的慕容紫魅消失在人前,幾名衙內看向莊思宜的眼神都帶著敬意,“莊兄定力真足,麵對那般絕色的女子也不動心。”

“真不知什麼樣的美人才能入莊兄的眼?”

莊思宜笑了笑,腦海卻浮現出程岩的模樣,他算算日子,距離阿岩上次回信已過了三日,今天該有信到了。

一想到這裡,莊思宜瞬時沒耐心久留,他又忍著坐了會兒,便借口還有公務,踏著夜色匆匆回了家。

果然,一進家門下人便遞上程岩寄來的信,莊思宜捏著信封,隻覺得一天疲憊儘散,隨手取了片金葉子賞給下人。

信中,程岩先聊了一些瑣事,又在後半部分提到了雲嵐縣貧困的現狀,也說了自己的一些扶貧設想,比如以一對一,定向幫扶。

莊思宜細細琢磨著這八個字,破天荒地沒有立即回信,他認為真要落實此策一定會有諸多意料之外的麻煩,故而思索良久,直到入了子時,莊思宜才提起筆,寫下了自己的想法和建議。

他足足寫了七八頁紙,終於說完了正事,莊思宜頓了頓,想著要不要將今日遇上慕容紫魅的事也提一提,畢竟阿岩對這個女人似乎頗為關注……

但心裡另一道聲音卻在說——提什麼提?睡覺!

於是莊思宜就去睡覺了。

由於莊思宜的刻意隱瞞,程岩尚不知命運的重逢已降臨在雷劇男配和女主之間。這陣子縣裡一直忙著收田稅的事,衙門上到縣丞下到衙役都防著他。

程岩雖知其中肯定有貓膩,但他並不想打草驚蛇,畢竟與強征稅款比起來,“通敵”才是更為嚴重的罪行,他必須核實清楚。

於是,程岩便隻讓莊棋偷偷派人盯著,並未出手製止。

另外還有件好事,也不知是否那日的談話有了些效果,近日胡成喜辦起公務來積極了許多。此人能力不錯,程岩安排的一些瑣事他都能處理妥當,也算是給程岩分憂了。

而程岩先前寄給關庭的那封信,此時也到了對方手中。

關庭讀完信後,撫掌大笑:“真麒麟子也!”

他迅速聯絡了幾名革新派官員,挑的都是嘴皮子利索的,等安排好一應事宜,便選擇按兵不動,安靜等著被程岩挑中的那把槍發揮作用。

果然,兩日後的早朝,忽有禦史發難,矛頭直指新政。

禦史詳細講了雲嵐縣李大牛一案的來龍去脈,並直言道:“且不說雲嵐縣官員失職,未曾將朝廷的律令宣講到位,百姓不知法,不懂法,因此才會犯法,實乃情有可原。”

“單就‘憑證收糧’一策來說,此策名為愛民,實則病民。村民想要拿到官府的憑證難於登天,可若不允許他們收糧轉賣,其他村民就隻有自己與糧商接觸。儘管朝廷規定了收糧底價,但無奸不商,糧商完全可以缺斤少兩,或是從糧食的質量上挑刺,零零總總,其中能夠做虛造假的手段極多,損害的還是百姓的利益。”

“而僅‘憑證收糧’一條就有如此多隱患,殊不知其他政策一旦落到實處,問題又有多少?據我所知,有不少官員為了推行新政,邀功請賞,可謂無所不用其極,引得百姓怨聲載道,如此新政,究竟是益國,還是傷國?”

彆看禦史唾沫橫飛,但他心裡很清楚,皇上不可能就此廢除新政。隻是人的不滿總會愈積愈多,今日一點,明日一點,今日廢除一條政策,明日就能廢除十條,總有一日,新政俱廢!

有了他領頭,其餘保守派的朝臣們相繼頂上,革新派亦不甘示弱,雙方引經據典,吵得不可開交。

你說“憑證收糧”誤國誤民,我就說延續舊法等同縱容糧商興風作浪;你說新政“興害除利,應該廢止”,我就說你“大驚小怪,因噎廢食”。

兩邊正戰到酣時,忽聽一聲怒斥:“夠了!”

朝上立刻安靜如雞,氣氛凝滯而沉重,百官們儘皆垂首,誰也不敢看真帝的臉色。

就在此時,關庭卻忽然出列,“啟稟陛下,臣有本奏。”

真帝黑著臉,半晌才道:“呈上來。”

總管太監李勝從關庭手中接過奏折,轉呈真帝,真帝並未直接翻開,而是問道:“關愛卿,你曆來主張變法,今日之事,有何見解?”

關庭恭敬道:“回陛下,縱觀各朝變法,新政之初總是萬般艱難,除卻來自各方的阻力,還因為‘典有明文,事有權宜’。”

“一成不變的政策,與實際執行總會有出入。蓋因新政必須靠人來落實,而不同的人,根據其才能、品德、觀念的差異,施政效果也大有不同。若是遇見能力不足的官員,施政必難於人,反之則易於人。”

“就拿此事來說,雖有律法當前,但法是不變之法,人是常變之人,若法有不足,便應以權宜應對。這一點,雲嵐縣縣令就做得很好,若地方官員都如他一般擅治、善治,我大安變法又有何難?”

真帝並未表態,但神色卻緩和稍許,“雲嵐縣縣令,我記得好像是新科狀元吧?”

對於大安第一任“大三/元”,真帝自然不會忘了。

關庭:“回稟陛下,正是程岩。”

真帝微微頷首,緩緩翻開折子,隻見上頭羅列了種種辦法,無一不是對“憑證收糧”之策的修訂和補充,從收糧賣糧、調控糧市、監督監察再到律法責任,都有了更為明確和細致的條例。

看到最後,真帝的怒火漸散,似笑非笑道:“法為原則,因事製宜?關愛卿,你是提早知道了雲嵐縣一事,才想到要寫這份折子嗎?”

關庭也不避諱,反正滿朝上下都知道程岩是他的愛徒,便道:“回陛下,臣確實從前日就收到了程縣令的來信,他在信中詳細說了李大牛一案,且對‘憑證收糧’一策提出了不少有用的見解。臣得他啟發,這才找了數位同僚完善此策。本想今日早朝呈給陛下,沒想到……”

話說到這份兒上,保守派大都反應過來了——哪裡是他們借程岩當槍使喚,分明是程岩與關庭串通一氣,把他們當猴耍了!

其實也不是沒人想到這種可能,隻是李大牛一案事出突然,他們不認為短短數日革新派就能想出補救之策。因此,他們還是更傾向於程岩腦子進水……

可結果呢?人家不要太清醒哦,不但算計了他們,還將皇上都給哄住了!

真帝確實非常滿意,如果朝上每次爭吵都能如今日這般有個不錯的結果,他又怎麼會嫌棄大臣們的口水?須知他煩的從來不是爭吵,而是吵到最後又沒有解決辦法,那吵來吵去有什麼用?專門膈應他嗎?

真帝又讚賞地看了關庭一眼,心想還是關愛卿懂得為朕排憂解難,哦,還有程岩,朕可真有眼光。

這時,又聽關庭道:“陛下,新政是沒有錯的,錯的隻能是人。若新政有漏洞,那便是製定他的人有錯,若新政推行不利,那便是推行他的人有錯……有錯,當改則改,等到改無可改,新政大成。”

真帝此時看關庭萬般順眼,很給麵子地點了點頭,又道:“當改則改,當賞自然要賞。來人,傳朕口諭……”

……

這日朝上,真帝嘉獎了關庭,當然也沒落下程岩。

隻是程岩剛剛從翰林院外放為縣令,官階升了半級,如今已是正六品。於是真帝並未給程岩升職,而是賞了他隻有五品官員才能佩戴的銀魚袋,以示恩寵。

此事迅速傳遍京城官場,人人都覺得程岩命好,年紀輕輕已被皇帝特賞過兩回,若無意外,必將平步青雲。

作為程岩的好友,阮小南當然高興,放衙後,他還特意去了莊府打探情況。

今日輪到莊思宜入東宮值堂,阮小南便想著對方作為太子侍讀,或許能知道些內/幕。

莊思宜的確沒讓他失望,不但說清了前因後果,甚至連派係雙方的罵戰都能一字不差地複述,就跟躲在殿外聽過牆根兒似的。

阮小南聽得兩眼放光,興致勃勃道:“看阿岩如此威風,在窮鄉僻壤當縣令也能搞得風生水起,我忽然覺得外放也沒那麼可怕。”

莊思宜給了他一個耐人尋味的眼神,“因為那是阿岩,若換成你……”

阮小南一蹦三尺高,“我、我是榜眼,你比我還不如,你就是個第三名!”

莊思宜內心毫無波動,反正從殿試放榜到現在,同樣的話他不知從阮小南口中聽過多少回了。

見他沉默,阮小南“哼”了聲,單方麵宣布勝利,翹著腿悠哉哉道:“反正我不想外放,我就喜歡翰林院,就想一輩子老死在翰林院。”

莊思宜隨口道:“你若隻是為了看書,去國子監也行啊。”

阮小南一愣,稍稍腦補了下去國子監任教的場景,但一想到自己將被一群或老或少求知若渴的眼神包圍……冷不丁就打了個寒顫,“我才不去國子監,一群學渣休想吸我的血!”

莊思宜:“……”

“你呢?”阮小南難得施舍了點同窗愛,“三年一到,你要外放嗎?”

莊思宜:“那得看阿岩的,他去哪兒我去哪兒。”

阮小南愣了半晌,沒想到莊思宜為了友情居然能奉獻到這一步,而自己卻扒著翰林院不放,不禁落寞一歎:“是我輸了……”

莊思宜:???

阮小南一直等到蹭了晚飯才離開,他一走,莊思宜的表情立刻沉下來。

今日之事,旁人看見的是程岩風光無限,而他卻看見了其中凶險——雲嵐縣處處是陷阱。

更讓他失落的,是程岩從頭到尾就沒跟他透露一星半點。

莊思宜深深地意識到,程岩離他太遠了,遠到他就快抓不住……

一陣寒風吹過庭院,枯葉紛揚而落。

莊思宜伸手接住一片,他盯著落葉,又猛地握緊拳頭,將葉片碾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