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 65 章(1 / 2)

穿進雷劇考科舉 李思危 12355 字 3個月前

京城還是秋日, 雲嵐縣卻已迎來第一場雪。

雪花仿佛融化的白雲,將這座老舊的邊城覆蓋,入眼一片銀海。

此時程岩正披著鬥篷站在院中, 望著被白雪襯得愈發嬌豔的紅梅, 想到了去年寒冬時,莊思宜說要帶他去莊府賞梅園。

後來他們的確去了莊府,卻是看蘭。

這時,莊棋小跑進來,“大人,打探出來了!官府征糧為五五數, 和農民各占一半。”

程岩皺了皺眉,五成,比他想象得還多,難怪雲嵐縣百姓活得這般艱難。

他冷聲道:“五成中有兩成上繳了府庫,那另外三成糧食都被趙大河等人中飽私囊了?

莊棋點點頭,“他們做得謹慎,征糧隻征兩成就走, 但三兩日後便會趁夜去農戶家, 將剩下的糧運往浦安村趙家祖祠。”

“祖祠?”程岩冷笑, “但凡趙大河的先祖中有明辨是非者,怕是棺材板都壓不住了。”

但隨即, 程岩神色一肅, “不對。這些天二郎已帶著人去暗查雲嵐縣田地的情況, 若把官府瞞報的上、中等田的產糧量算上, 他們何止貪汙了三成糧?一年下來,隻怕兩三萬石糧食都被他們瓜分了!”

一石糧若按照市價來賣,至少也是十一二兩,也就是說,每年他們都貪汙掉了二三十萬銀子!

這筆賬算得程岩心驚,想不到一個三萬多人口的下縣,腐敗情況竟如此嚴重!

“莊棋,你搜羅好證據,切勿打草驚蛇。”

程岩決定待時機成熟,便親自上書朝廷,如此嚴重的腐敗案他已不想再逐級申訴了。他就不信,府城官員會對雲嵐縣強征田稅的事一無所知!

莊棋:“大人,您說這麼多糧,趙大河他都怎麼處理的?莫非真的與幽國有牽扯?”

程岩:“這幾日你跟著他們,有沒有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莊棋有些遲疑地說:“暫時沒發現是麼不對,隻是……”

見程岩挑起了眉,莊棋乾脆道:“那吳一天和胡成喜與往常一樣,該乾嘛乾嘛,倒是趙大河……他每天一放衙就回家,之後絕不出門,也不見有誰去趙府拜訪。”

程岩眉心一皺,記得在官府征糧前,趙大河也偶爾會在放衙後和友人小聚,或是去勾欄院一夜風流,突然一反常態,多半就有問題。

他微一沉吟,“繼續盯著,這麼多糧食他不可能藏在祖祠自己吃,一定會轉運出去。”

莊棋:“是!”

莊棋正準備退下,又聽程岩問道:“莊棋啊,我安排這麼多事,你盯得過來嗎?”

程岩知道莊棋這回來還帶了些人手,可他見對方辦事這般利索,突然就好奇莊思宜到底安排了多少人?

莊棋抬眼狡黠一笑,“大人就是再多安排些也不妨事,雲嵐縣什麼都缺,就是不缺人手。”

“何出此言?”程岩來了興致,雲嵐縣衙門裡的人串通一氣,百姓也多有顧慮,莊棋還能從哪兒找人?

“城中不是有那麼多乞丐嗎?”莊棋道:“他們消息靈通,又不引人注意,隻要你有辦法讓他們聽你的。”

對於從小就被莊家培養的莊棋,收服幾個乞丐再簡單不過。

程岩恍然大悟,難怪莊思宜會說,莊棋不但能保護他,還能幫他辦差。

莊思宜為他設想得如此周全,程岩多少有點感動,看向莊棋的眼神也分外柔和。

莊棋莫名覺得有點冷,直覺告訴他,絕對不能讓少爺知道這一幕……

同一時間,趙大河也在府上琢磨著程岩的事。

今次程岩沒有插手征糧讓他很意外,其實以往兩任縣令對征糧一事也並未橫加乾涉,一個或許看出問題便辭官走了 ,另一個則睜隻眼閉隻眼,若非……

趙大河眼神一寒,若非上任縣令發現了那個秘密,他也不會出手。

可程岩與那兩人不同,趙大河能感覺到,此子不是來混資曆的,而是真心想做實事,可為何對方卻對征糧一事不聞不問?是真沒有發現其中貓膩嗎?

趙大河其實都做好跟程岩對上的準備了,且挖好坑等著對方跳,如今卻有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不實在,也不安穩。

還有件事他也百思不得其解,按說李大牛那案子已送去府城那麼久了,怎麼半點音訊也無?

趙大河心急火燎地又等了幾天,終於等來了……皇上的嘉獎???

那天他正在衙門裡,忽聞天使駕臨,還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皇上的人,怎麼會來雲嵐縣這等窮鄉僻野?

可當聽完天使代皇上所傳的口諭,再看看程岩接到的賞賜,他整個人就處於懵逼中。

不可能吧?一個農民無證收糧的案子,怎麼會上達天聽?而程岩明顯違背律法的判罰,居然還受到了皇上的嘉獎?

而且,朝廷還為此修改了律法!從今往後,每個村子都可以推舉數位村民,到衙門申領收糧憑證,名正言順地轉賣糧食!

趙大河簡直快瘋了,想來想去,隻能歸結於程岩乃關閣老愛徒,一定是對方暗中托了關閣老幫忙!

不管雲嵐縣的官員們如何震驚,百姓卻都陷入了狂喜。

他們萬萬沒想到,皇上居然會關注到他們的苦難和委屈,並想方設法改變這一切。

他們本以為自己早已被朝廷放棄,身在邊城,不但日子過得艱辛,就連性命都得不到保障。

他們以為沒人會來救他們,朝廷隻將他們當成是阻擋草原鐵騎的防線,更是隨時可以獻祭的犧牲品。

但事實上,他們錯了。

皇上記得他們,也在乎他們,以前的“漠不關心”或許隻是皇上不知道、隻怪那些狗官蒙蔽了皇上的視聽。

但新來的程縣令不一樣,他不但會幫著他們做農活,還會為他們討公道!

雲嵐縣,終於等來了一位好官!

一時間,整個縣城都是頌揚程岩的聲音。

對於這樣的結果程岩早有預料,他前生和昭陽府知府共事過,當時雙方都屬於保守派一係,表麵上還算和睦。

他對那人的性子有一定了解,便試著去賭一把,就算賭輸了,他再上奏疏也不遲。

而如今的情勢完全在他意料中,唯一意外的是,他突然“忙碌”起來。

原來自李大牛案有了定論,當天就有不少浦安村的村民跪在縣衙門前謝恩,李大牛更是痛哭不止,直言是皇上和程岩還了他一個清白,給了他一條活路。

那之後,來衙門的百姓突然變多了,他們鼓起勇氣敲響了“鳴冤鼓”,今天告隔壁的牛踩了自家的田,明天告有小賊偷了雞窩裡的蛋……大多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程岩本想著或許有人能站出來說說田稅?但很可惜,一直都沒有。

沒就沒吧,他也不在意了,百姓們的顧慮他明白,無非是擔心他這個官當不長久,害怕將來遭受報複。但程岩相信,隻要能將趙大河徹底摁死,那便牆倒眾人推——冤有頭、債有主了。

程岩斷案精準且快,隻兩個月就將百姓們積攢了許多年的舊日恩怨給理清了,他又將縣衙中存放的卷宗重新整理過,不知不覺間,便到了一年冬至。

自重生以來,程岩每個冬至都和莊思宜一起,如今一個人,竟是格外不習慣。

人在異鄉,年節時總是特彆脆弱,程岩有些想家,還有些想念莊思宜了……

好在雲嵐縣的百姓始終惦記著他,從這天一大早,就不斷有人往衙門送吃食,並點名是給縣尊大人的。

程岩當然不可能收,這裡的百姓自己還餓著肚子呢。可他怎麼拒絕都沒用,那些百姓一著急,索性將東西放縣衙門口就跑了,等程岩追出來,哪兒還能見著人?

總之,程大人的冬至還是挺熱鬨的。

這天放衙,程岩又收到了莊思宜的來信,信裡除了一些問候,還有一幅畫。

畫上隻有一個人,竟是程三郎。

數月不見,三郎似乎又壯了些,跟小時候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尤其是神態和精神氣,儘管五官還是一團孩子氣,可眼神卻暗藏鋒銳,好似一隻即將展翅的雛鷹。

程岩盯著這幅畫良久,忽然心生感慨,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每個人都在變化著。

但至少三郎,變得更好了。

這幅畫是莊思宜所畫,除此之外,對方還在信中提到,皇上將關尚書的女兒許給了太子殿下,不知是不是錯覺,程岩總覺得這一段文字透著些歡快,或者說是幸災樂禍?

但不管怎樣,太子和關家千金的婚事終歸回到了曆史的正軌,他希望這兩人今後的人生,卻不再像正史記載的那般悲慘。

這時,房門被叩響。

程岩:“進來。”

來者是莊棋,他一臉嚴肅道:“大人,我找到趙大河存糧的地方了。”

程岩不解,“不就是趙家祖祠?”

莊棋:“趙家祖祠隻是趙大河設置的障眼法,甚至可能是陷阱,若大人真派人去趙家祖祠查糧,隻會一無所獲,反被他倒打一耙。真正的存糧之地,是城北那座破廟。”

原來莊棋一直盯了趙大河兩個月,也沒能看出什麼,對方自征糧結束後,又恢複了以往的生活,看上去再正常不過,正常到連莊棋都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