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2 / 2)

敖灼眨了眨眼,好家夥,她就納悶呢,怎麼總覺得這姑娘說話一股大碴子味……

感情這還是條東北老鐵啊?

東北老鐵迄今為止的魚生相當簡單,同時也相當一言難儘。

她在深山裡長大,機緣巧合開了靈智後就沒見過什麼活人,成日裡除了看雪就是看太陽月亮和星星,毫無自覺地活得十分之風雅。要不是附近山脈突然發生了嚴重雪崩,堵截河流,以致水脈暴漲變遷,直接就將她一路衝去了粟末水,這條鯉魚搞不好能在深山老林裡風雅一輩子。

從靜謐無聲的山林乍然進入人間,連身邊的同族都跟長白山的大雪一樣,那叫一個多啊,沒見過世麵的鯉魚精很是懵了一陣子。

然後她就被粟末水裡同樣修出靈智的同族教訓了……

什麼做魚不能這麼傻啊,小心被人一網子給撈上去,什麼你是哪裡來的啊,怎麼蠢頭蠢腦得連人話都說不利索,以後化形了怎麼去人間混,什麼你有沒有魚生目標呀,咱修煉一場不容易,總不能最後還是死在鍋裡,那也忒慘了……

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終於,當鯉魚精姑娘隨大流地跟著去躍龍門的時候,她那嘴皮子就算是修煉到家了。

但這事有好也有壞。

——她這麼條深山老林魚,終日沉迷於和不停彙合過來的同族嘮嗑,雜七雜八吃的玩的什麼都問,連各地家鄉話都學了幾句,包括途經過的許多地方的漁民方言都快聽會了,正經事卻偏偏一件事都沒有問。

比如化龍以後要怎麼辦,比如他們會不會受天庭敕封,再比如掌管龍族神譜的四海敖氏。

所以她明明心裡怕敖灼怕得要命,嘴上卻半點不肯認輸,真不是有意頂撞敖氏真龍,而是……這傻不愣登的姑娘確實沒有想過,原來當了龍以後還有頂頭上司這回事!

鯉魚精還在那沾沾自喜:“老娘尋思著,我聽啥會啥這麼聰明,以後指定也是條老厲害的龍!”

敖·龍族同輩第一人·灼:“……好,堅定信念彆放棄,你可以的。”

“是吧?一次的失敗算什麼,老娘總有能躍過龍門的一天!到時候我罩著你!”

鯉魚精被哄高興了,腦子便又一次沒有跟上嘴,順口就把老底禿嚕個乾淨。

——她被天雷重傷後便沒了意識,隻能隨水漂流,中途雖然勉強清醒過幾回,卻實在沒有什麼力氣了,結果被誤當做黑魚帶進了嶺山郡,差點做成了孫府的盤中餐。

敖灼聞言眉梢一挑:“你是說,你什麼都不知道?”

“知道什麼?”

鯉魚精目露不解。

敖灼垂目看著她,突然便笑了:“我是問,你不知道是誰把你撈上岸的?”

“不知道啊。”鯉魚精鰓片一張一翕,“都說了老娘沒有意識了。”

那這就奇怪了。

他們前去孫府明麵上唯一的收獲,便是鯉魚精,如果她連嶺山郡有妖邪作祟都不知道,也當真不是“線索”的話,那麼……

敖灼的視線落在牆壁上,仿佛要穿過這一層阻礙,看向住在她鄰間的顯聖真君,眼底隱約掠過一抹暗色。

三日後,托敖灼真龍靈力的福,鯉魚精傷勢大好,便鬨騰著要回水裡。

“老娘可不是能養在缸裡的魚!”

麵對鯉魚精幾近逼迫的目光,西海小魔頭沉吟片刻,倒也沒有反對,伸手就將她連魚帶缸收入袖中,這才去敲了敲隔壁的房門。

“我去送送這姑娘。”

她向真君交代行蹤。

真君頷首,似乎正要叮囑些什麼,麵上神情卻突然一動,眼眸輕抬看向敖灼身後的方向,竟突然沉默了幾息。

“……哮天犬先前出去巡查,似是有了什麼發現。”

凡人新娘被擄之事依然沒有進展,真君和敖灼倒是很能靜下心,哮天犬便也跟著不著急。不過他們人都到了,總要做點事,他這個嗅覺靈敏的神犬便每日出去巡視一番,正經要捉的邪祟沒捉到,卻把城裡城外連帶附近山頭有無精怪都要摸透了。

這時冒然傳信主人,定然是有事要回報。

敖灼便道:“我與真君同去?”

話音未落,她的衣袖便突然自己抖了抖。

西海小魔頭頓時挑眉。

“我去尋哮天犬就是了。”

真君這幾日很是見識了敖灼的責任心——在這之前,他也不知道原來小魔頭還有這樣一麵,待旁人如何先不說,至少照應水族是真的無可指摘,否則鯉魚精的天雷之傷也不可能這麼迅速恢複。

“那邊想來不是大事,你先與她好生道彆,再來彙合可好?”

因鯉魚精至今不知道敖灼的身份,真君也不想讓她在麾下水族麵前尷尬,這幾日便沒有再將敖灼喚作“三公主”,隻是兩個人麵對麵,說一個我,再問一句你,倒顯得比從前還要親密些。

“……也罷。”

西海小魔頭眉間微鬆,她從來也不是磨磨唧唧的性子,再看真君一眼,便直接轉身向外走:“我快去快回。”

身後傳來真君的輕聲叮囑,他告訴敖灼:“路上小心。”

西海紅·龍沒有回頭,隻是背對著他擺了擺手,紅衣豔烈得像是一團漸漸遠去的火焰。

直到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野裡,顯聖真君才輕輕垂下眼睫,合上房門,循著主人與神寵之間的感應,向哮天犬所在的地方走去,步履從容得不見一點異常。

——而說著快去快回的敖灼,日落之時仍未與他們彙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