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月了(1 / 2)

事關先皇後秘辛,即便是韓貴妃身邊最親近的人也不敢任意置喙, 嬤嬤隻好陪著笑臉道, “……不管怎麼說,那都是過去的事, 如今她還敢和您相爭不成?”

皇後在世的時候,韓貴妃在她手底下很是做小伏低,心內自然憋屈。如今斯人已去,她心內卻沒有多少勝利的快意,麵上更不見歡喜,隻懨懨道:“不提了,陛下連年節的祭祀都不願敷衍, 本宮又何必討陛下的嫌?”

她專注的將五根鮮紅的指甲搭在梳妝架上, 令上頭的顏色慢慢晾乾,一邊凝神問道:“那姓餘的外室還沒找見?”

說到這個嬤嬤就有些不自在,“還是當初娘娘派去的人不得力, 不知怎的倒叫她跑了。”

她留神覷著韓貴妃臉色, 怕她生氣, 又忙描補, “不過娘娘放心, 餘氏一個弱女子能躲到哪兒去?想來若非遭逢不測,再有幾日她就該自己回來了。”

她一個無父無母的孤雛怎可能安然活命,何況還拖著腹中那塊肉,不叫野狗啃了都是萬幸。

韓貴妃也這般認為,不過她的想法卻有些變了, 歎道:“若她真的還肯回來……就讓離兒把她留下吧,至於孩子要不要……讓他們自己看著辦去,本宮懶得管了。”

從前是怕陸離在正式成婚前做出什麼醜事,被言官們揪住把柄,如今側妃都納了,此事的影響也就不那麼嚴重;再者,魏明欣愚蠢而又張狂,也著實令韓貴妃不喜,與其等魏氏生下長子以後更加不可一世,倒不如先叫那姓餘的給她添添堵。

嬤嬤立刻明白了主子的意思,讚道:“娘娘英明。”

況且這麼一來,也省得五殿下與貴妃娘娘之間生出裂隙,多兩全其美的事啊!

魏明欣先前被婆母三言兩語打發,卻並未立刻回去,想著等韓貴妃氣消了,或者能進去討討情,順勢巴結一二,因站到廊下等候時機。

她雖不是有意偷聽,然而園子裡風大,偶然便有幾句飄過來,魏明欣先是不以為意,繼而臉色卻漸漸凝重起來。

及至聽到餘阿穠那節,魏明欣心裡頓時起了驚濤駭浪:那女人竟然有了孩子!韓貴妃還打算讓她生下來!

她這樣儘心地為韓貴妃賣力,這對母子竟然將她棄若敝履……魏明欣緊緊攥住手心,嬌嫩的皮膚上沁出血痕,麵目更是猙獰一片。

她如今的地位可是好不容易爭取來的,怎能輕易被人取代?她不甘心。

不成,她得趕在韓貴妃之前先找到那姓餘的外室,和她腹中的孩子,然後——殺了它!

*

韓貴妃雖禦下極嚴,宮裡的人卻並非個個守口如瓶,流言蜚語更是攔不住的。還不到晌午,壽康宮的消息就已傳到禦前。

總領太監徐公公小心翼翼將那時的場景模擬了一遍,繼而陪笑道:“貴妃娘娘還是略微心急了些。”

他最聰明的一點是從不在皇帝麵前說假話,因此才能得嘉禾帝無比信任。況且這件事誰做的一目了然,區彆隻在皇帝肯不肯認真罷了。

嘉禾帝微微一笑,“她就是這麼個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韓貴妃再怎麼居心叵測,在皇帝麵前卻從不掩飾撒嬌撒癡,正因如此皇帝才喜歡她。恐怕韓貴妃也是心知肚明,嘉禾帝不會為這點小事責罰她吧?

徐公公額上沁出細汗,他亦拿不準皇帝是個什麼意思,若說他對韓貴妃寵愛彌加,卻從不許她越雷池半步,更不許她插手椒房殿的事務——先皇後仙逝後,那幾間屋子至今仍空著,嘉禾帝也不叫人打掃,想必灰蒙蒙的如鬼屋一般。

可若說不然,五殿下又是嘉禾帝最疼愛的孩子,至今仍叫他住在宮裡,隻瞧其他幾位分封出去的待遇就知道了。眾人皆洞若觀火,皇帝一旦廢黜太子,下一步就該立韓貴妃所出的五皇子為儲君了。

短短盞茶的功夫,徐公公腦子裡已轉過了千百個彎,人人都說沒有誰比他更了解陛下,幾乎把他誇成嘉禾帝肚中的蛔蟲,而唯有他自己知道,連他也看不透這位喜怒無常的君王,這便是所謂的伴君如伴虎吧。

正出神際,卻見嘉禾帝望著窗外淡淡說道,“把椒房殿的鳳印取來,賜給貴妃吧,她那方金印用著到底不怎麼順手。”

“這……”徐公公愣了一刹,繼而連忙答應下來,又吃力的擠出一句恭維話,“得陛下這般愛重,貴妃娘娘真是有福了。”

嘉禾帝不語,卻在這老太監捧旨離去後,嘴角爬上一絲譏諷的笑意。

*

喬薇說到做到,回去之後就立馬補了個覺,等從飽足的酣眠中醒來,連夕陽都悄悄拉開她的影子。

白蘭循聲而來,笑道:“主子起來了,奴婢這就喚青竹姑娘過來服侍您梳洗。”

她向來很守規矩,雖然經喬薇所提拔,卻自覺的從不乾涉“內政”,就連更衣洗漱這一類貼身活計她也從不跟青竹爭搶。因為青竹對喬薇而言是自己人,而她隻是個外來者,她們都需要擺正自己的位置。

喬薇模糊覺得這丫頭行事有自己的一套戒律,在安全範圍內,她會竭儘所能地對喬薇表示忠誠;而一旦跨出界限,她就又是那個冷淡又疏離的宮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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