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參企圖掙紮一下:“呂娘,我和蕭兄會去勸說劉郎的……一定,一定讓他改正……你,你就原諒他這一回吧?”
呂雉譏笑一聲,胸膛起伏:“原諒?他配嗎?”
蕭何眉心緊鎖,敢在曹參前麵說道:“呂娘……劉郎他這回到底做了什麼?”
呂雉冷靜下來,也沒有遮掩的意思。
她抬眸看向兩人,說得直白坦蕩:“劉季看不上我,還想將我嫁給張郎。”
蕭何和曹參:“…………”
行,沒救了
,抬走吧:)
胡亥:“…………”
想將自己未過門的未婚妻嫁給他人?劉季,你牛逼。
胡亥清了清嗓子:“然後你想回沛縣?”
呂雉沉默一瞬,落在膝上的手指輕輕顫動。她鼓起勇氣,沉聲說道:“不!胡亥公子,其實我……其實我不想回去!”
胡亥嘴角微微上揚:“你想做什麼?”
呂雉深吸一口氣:“我想,我想去學堂讀書,然後入仕為官……讓我阿父,讓我大父知道……我呂娥姁不用靠他劉季,也能走入章台宮!”
秦朝有女子為官,但數量極少。
大多也都是在內廷為官,郡縣內也偶有見到一二人,而能真正站在朝堂之上的尚且是零。
呂雉話語一出,堪稱是語驚四座。
蕭何、曹參和紀昀齊齊色變,驚愕地看著呂娥姁。
呂雉手心冒汗,目光灼灼盯著胡亥。
看著反應平平,神色淡然的胡亥,她吊在半空中的心悄然落地。
呂雉曾在家人前提起過自己的想法。
她不願如普通女子般在家相夫教子,而想要入仕為官。隻是這般的話語被家人認定為孩童的信口開河,常常一笑而過,再無下文,而後大父更是直接發話要將她嫁給如地痞流氓般的劉季。
隻因他麵相驚奇,前途廣大?
她為什麼要因這種亂七八糟的理由付出一輩子?捏著鼻子與劉季過下去?呂雉越想越覺得自己胸口有一團火在燃燒,她咬緊牙關,終於將藏在心底許久的話語說出口來:“我想入學堂讀書,我想要入仕為官!”
蕭何曹參被她淩厲氣勢所驚,竟是說不出其餘話來。等他們醒過神想要再勸,便聽到胡亥的笑聲:“既然如此,我便滿足你!”
蕭何曹參目瞪口呆,驚得頭暈眼花。
呂雉眼前一亮,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胡亥。
胡亥擲地有聲:“我送你去學堂——”
他盯著呂雉,沉聲說道:“你隻要能成功通過考核,定然能成功入仕。”
不等呂雉歡喜,胡亥話鋒一轉:“不過。”
他緊緊盯著呂雉:“女子入仕多為後宮女官,能走到堂前者少之又少……”
呂雉咬緊牙關:“我能做到的。”
胡亥笑道:“若是你能以頭名通過考核,我就親自向阿父舉薦你為官!”
蕭何曹參重重吸了口氣。
呂雉眼前一亮,毫不猶豫地應了下來:“好!”
胡亥笑道:“至於住所……你便先住在鹹陽城規劃署的後院吧?雖然我從未入住過,但裡麵有人打理,一切事物均備著的。”
呂雉坐直身體:“謝公子。”
胡亥擺擺手:“我隻是給你一個機會罷了,剩下的都得靠你自己。”
他說完話語,吩咐車夫調轉方向。
隨著胡亥將呂雉送回鹹陽城規劃署安置,蕭何和曹參也是安靜如雞。
呂雉全程無視兩者的存在也就罷了。
曾將劉季視為好友的紀昀心態那是一崩再崩,看著蕭何和曹參的眼神也漸漸不對。他怨念叢生,跟著兩人不斷碎碎念:“原來劉郎居然是這種事……他居然是這種人……他居然是這種人!!!你們還幫他圓場,還幫他勸人……你們摸摸自己的良心……”
蕭何和曹參:“…………”
兩人簡直是落荒而逃,都不敢在規劃署後院久留。
他們立於門口,唉聲歎氣。
曹參歎道:“劉郎這事……做得實在是不地道!哪有,哪有開口說要將呂娘嫁給旁人的?他把呂娘當做什麼人了?是他家的仆役奴妾?這話……這話……嗐……”
能隨口贈送於人的,唯有隸妾。
隸臣隸妾者,與牛馬、田宅和器物般都是屬於主人家的財產,可以由主人役使,贈送和買賣。
他們是秦國地位最低賤的存在。
劉季竟是將呂娘比作隸妾,難怪呂娘受不了奇恥大辱,選擇拎起包袱離開劉宅。
蕭何麵色難看:“是啊……”
他搖了搖頭,想不通劉季怎麼會說出這種話:“劉郎待朋友素來寬厚,怎麼到呂娘那又這般苛刻?”
曹參胡亂搔抓頭發:“天知道!”
他重重歎了口氣:“且不說呂娘臨走前還幫忙安置劉郎的庶出子和外室,又安排了人照顧劉郎的雙親兄弟,就是鹹陽宅子,開銷花費大多都是呂公出的銀錢……現在竟是鬨這一出,劉郎這不就是恩將仇報嗎?”
“還有秦國重德行。”
“劉郎這番事情要是鬨開去,恐怕他這一身官職……”曹參搖搖頭,忍不住又歎了口氣。
“事到如今,還是要勸勸劉郎。”
“讓他給呂娘請罪道歉……即便不能讓兩人和好,起碼也要兩人關係緩解一些。”蕭何冷靜得出答案,緩緩說道。
“也是。”曹參點點頭,“等呂娘入仕為官,劉郎就慘了……嗐奇怪。”
曹參嘖嘖稱奇:“我下意識就覺得呂娘能成。”
蕭何沉默一瞬,腦海裡禁不住浮現出呂娘的眼眸。呂娘的眼眸爍爍放光,宛如被拂去塵埃,初次在黑夜間露出璀璨明光的夜明珠……那瞬間,他無地自容。
劉郎啊劉郎……
若是你不能讓你和呂娘的關係緩解,恐怕等到呂娘出頭之日,便是你墜入深潭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