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台宮內,胡亥瞪著功課抓耳搔腮。
隨著天氣漸冷,胡亥的懶病也跟著一起冒了出來——主要體現在寫得越來越隨意的大字上。
扶蘇和胡夫人冷眼旁觀。
果然不出三日,胡亥的小動作就被始皇帝嬴政發現,並將其拎到章台宮反省。
嬴政將不合格的作業抽出,推到胡亥跟前。
他頭也不抬地盯著奏章,同時問道:“這些都是你的功課吧?”
胡亥坐立不安:“……嗯。”
嬴政抬眸看了胡亥一眼,道:“全部重新纂寫一遍。”
胡亥稍稍鬆了口氣:“……好。”
話音剛落,嬴政又補充道:“全用秦篆。”
胡亥的表情凝固了:“…………哎?”
嬴政又抬眸睨了他一眼:“哎什麼哎?”
胡亥縮了縮脖子,試圖抗議。
隻是他連第一句話都還沒說出口,就被始皇帝搶先一步。嬴政黑著臉道:“且不說朕多久沒見你用秦篆寫過字,就看看你的隸書!線條呢?風韻呢?連你弟弟妹妹的字都比你寫得好看。”
胡亥低著腦袋瓜,看著正在認真反省。
隻是那不服氣的心聲有一下沒一下地往始皇帝腦袋裡竄:【哪裡寫得不好看了?】
【工地裡人人都誇我寫得好呢!】
【印刷廠那邊也說我的字最清晰好辨認!】
【一板一眼,方方正正的多好排版。】
【什麼風骨,我也看不懂啊——】
【哎……有這點時間還不如讓我出去溜達溜達……始皇大大乾嘛瞪我?】
始皇帝嬴政盯著胡亥,冷哼一聲。
他將自己正在批閱的奏章推到胡亥跟前,恨鐵不成鋼:“凡在朝為官者,誰不會用秦篆?若是你不好好學習,往後連朝臣的奏折都看不懂。”
胡亥還挺委屈:“我沒必要看懂啊?”
他掰著手指頭,碎碎念著:“像是工地上的官員,又或是平時與我聯係的官員,他們都會用隸書的呀?還沒人用秦篆的類。至於未來嘛——”
胡亥接到嬴政的眼刀,聲音戛然而止。
他麵上不說了,心聲卻是尚未停下:【反正我又不想當秦二世,朝臣用什麼寫奏折關我啥事啊。】
【不學不學,就不想學。】
【嗐……始皇大大就這個時候特彆討人厭!】
始皇帝嬴政:“…………”
他的拳頭都緊了捏:)
嬴政甚至沒注意到胡亥心聲裡的‘不想當秦二世’,掐著胡亥的臉頰肉:“朕說要學就要學。”
胡亥:“我什麼都沒說啊QAQ!”
嬴政目光掃了他一眼,胡亥瞬間乖巧跽坐,隻覺得始皇帝的目光像是刺破自己的內心,仿佛能聽得見自己的心聲。
嬴政:嗬嗬。
胡亥反抗無能,垂頭喪氣地盯著書冊。
書頁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秦篆仿佛像是無數條毛毛蟲,它們不但在自己眼前扭來扭去,還企圖往自己眼裡鑽。
呔!走開!你們這群臭蟲子!
胡亥臉蛋皺成一團,痛苦地抄寫著書冊。
直到紀昀匆匆而入,胡亥瞬間丟下筆。
沒等紀昀說話,他連連詢問道:“工地上出了什麼事嗎?咱們先去就去看看?”
胡亥說著,就想起身。
嬴政哪裡看不出他的小心思,伸手摁住想逃跑的胡亥。他示意紀昀:“何故如此慌慌張張?”
紀昀定了定,恭聲道:“回稟陛下,回稟公子,小臣有要事稟報——並非工地之事,工地一切正常。”
胡亥勉強坐下:“那是什麼事……”
紀昀道:“是周家屯傳來的消息——那名被救助的青年知道非丘縣令的原名和化名。”
胡亥坐直身體:“非丘縣令?他認識張耳?”
張耳與陳餘修造李家屯有功,前段時間已被封為非丘縣令和縣丞。
非丘縣雖不算富裕,但在秦國有著不同尋常的地位——秦國的開創者非子曾在這裡主管馬匹,以此為封地,原本名為犬丘的縣城也就此被改名為非丘。
即便都城早已不是非丘,那裡也依然有著獨特的地位,是所有老秦人的故土。
張耳能被任命為此地縣令,可見始皇帝信任。
他也未曾辜負嬴政信任,自擔任縣令以來始終兢兢業業,高調做事低調做人,將全部心力用於改造縣城,規劃並增加當地馬業和收入,同時擴大學室規模,廣招學子。
再是挑剔的官員,都找不出非丘縣的毛病。
也正是因為他的低調,以至於張良乃至其餘入鹹陽者都沒有發現——這位曾經的反秦複國人士竟是入朝廷為官,甚至就在鹹陽城旁!
紀昀頷首:“沒錯。”
胡亥嘶了一口氣,瘋狂開啟腦筋急轉彎:“能與張耳相識者,多為名士。”
【重點是……是誰?】
【許是魏國人?魏咎?魏豹?周市……等等?會不會是信陵君以前的門客?】
【媽耶,信陵君門客有三千呢?】
【不對不對,也有可能關係一般。】
【等等等等……還知道張耳的化名和真名?知道化名意思是他還以為張耳被通緝著?哇……那肯定不太熟了。】
【不太熟,又能知道張耳化名和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