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時,許士政回府,不待溫續文說那攤販之事,許舒靜便問道:“爹爹怎麼看著不高興,可是因縣衙的事?”
“唉,”許士政歎口氣,“前幾日一家三口被害的案子,凶手已經抓到了。”
“那不是應該高興嗎?”
“為父,高興不起來啊。”
俗話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反過來同樣成立。
張吳兩家是鄰居,關係一直很好,尤其在兩家夫人一同生了個兒子後,走得就更近了。
去歲,兩個小孩在河邊玩,本是吳家的夫人看著兩個孩子,隻是她中途有事離開片刻,待她回來,張家的孩子已經落入水中。
婦人見識短淺,她第一想法是兩個孩子又發生口角了,自己兒子失手把人推了下去,她怕擔上責任,連忙抱著孩子回家,不曾去看還在水裡掙紮的張家兒子。
直到後來回家,婦人才從兒子口中得知,張家兒子是自己貪玩,失足落水,隻那時已經悔之晚矣,張家兒子已然溺水身亡。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何況吳家兒子還小,指望一個小孩子保守秘密,怎麼可能。
自然而然地,泥人張便得知吳家見死不救的事情,老實巴交活了半輩子的人第一次對人生出恨意,他中年才得了這麼個兒子,妻子因為生孩子落下病根,僅熬了一年便去了,兒子就是他的命根子。
再看看吳家人家庭和睦,歡聲笑語的樣子,他就更恨了,他們就沒有半點愧疚嗎?夜裡不會被噩夢驚醒嗎?
泥人張自從得知真相後,每晚都會夢到兒子,他那張稚嫩的小臉,總會哭著喊:“爹爹,我好難受。”
每夢到一次,泥人張對吳家便更恨一分,直到這份恨完全占據了他的大腦。
於是,便有了幾日前的命案。
泥人張殺了人,可恨,可他也可憐,失去了唯一的兒子。
或許有人會想泥人張為何不報案,彆說已經是去年的事情,查不到什麼,便是查到了,吳家隻是見死不救,並非是她推了那孩子,縣衙判的結果不會讓泥人張滿意的。
許士政是真心愛護百姓的父母官,看到這樣因一念之差導致的慘案,心中難免有些唏噓。
溫續文寬慰道:“嶽父隻是做了該做的事罷了,殺了人,總會心虛,泥人張會,吳家也會,哪怕時間會消磨這種情緒,卻不會消散,泥人張報了仇,吳家得以解脫,嶽父捉拿泥人張歸案,泥人張也得以解脫,他在牢中會比在家中待得心安。”
許士政聽言,欣慰道:“老夫為官多年,竟是不如續文看得明白。”
溫續文謙虛一笑,“嶽父過獎了,今日衙役捉拿泥人張的時候,小婿正好在,恰好看到他的神情。”
當時他還納悶,為何被抓了還那麼輕鬆,現在他明白了,泥人張從來沒想過逃脫,他隻是沒有投案自首的勇氣。
“好了,莫說這些晦氣的事情,用膳,用膳,”李氏一錘定音,將此事翻篇。
用完膳,待許士政和李氏離開,許舒靜看向溫續文,擠眉弄眼道:“姐夫,可以啊。”
“是不是很崇拜我?”
“......有一點,”許舒靜決定給他點麵子。
“那書局的分成能不能提一下?”溫續文希冀道
許舒靜瞬間變得麵無表情,“沒得商量。”
“切,你的崇拜真廉價。”
“我要收回那句話,你這麼財迷的人,誰會崇拜你。”
溫續文歎口氣,“小妹啊,姐夫也是沒辦法,姐夫也是想多賺些錢,好養活你姐姐啊。”
許舒妤聞言抬起頭,有些懵,怎麼扯到她身上了?
許舒靜也不明白,“和我姐姐有什麼關係?”
溫續文一臉肉痛道:“你姐姐愛吃的糕點,那麼一小盒就三錢銀子,姐夫要是不努力賺錢,你姐姐就要喝西北風了。”
許舒妤抬眼看他,“一會兒,舒妤讓秀兒把銀子還給相公?”
溫續文義正言辭地拒絕,“夫妻之間,談錢多不好,娘子若是過意不去,給點補償就好。”
“什麼補償?”
溫續文靠近她,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曖昧道:“娘子猜猜看,比如......”
清雋的臉龐,棱角分明,嘴角帶著壞笑,那眼神看著就不懷好意,偏偏......她不覺得討厭。
許舒妤的腦子不太清醒,迷迷糊糊的,聽到溫續文的話,呐呐地重複道:“比如?”
溫續文看著低著頭的小妻子,貼近她的耳朵,呼出的熱氣打在她耳朵上,癢癢的。
許舒妤正想退開一步,就聽到溫續文說道:“比如幫為夫洗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