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馳野飯後就去沐浴,浪淘雪襟和猛都被喂飽了。沈澤川站簷下撈了把新栽種的九裡香,庭院裡沒彆人,夕陽餘暉中,簷下的小案上擺了些茶點。沈澤川坐下來,望著遠處的落日出神。
蕭馳野沾著水出來,擦拭頭發時蹲在了沈澤川背後。沈澤川揪著九裡香,回過頭。蕭馳野俯首,就這樣跟沈澤川接了吻。斜陽橘紅,天地寂靜,連風都很識趣,把這方寸庭院留給了他們兩個人。
沈澤川忽然回身,把蕭馳野撲倒在簷下。蕭馳野半靠著門框,把人抱緊,用鼻尖抵著沈澤川的麵頰,惡聲惡氣地說:“你壓著我傷了。”
沈澤川把碎了的九裡香扔蕭馳野兜裡,說:“我摸摸看。”
蕭馳野不給看,捉住了沈澤川的雙腕,拉向自己。他身體健碩,承著沈澤川絲毫不吃力,僅僅支著條腿,連坐也是浪蕩不羈的樣子。兩個人挨在一起,從黃昏到天黑。
其實蕭馳野這半個月不痛快。
禁軍打下的沙三營給了郭韋禮,郭韋禮來交接的時候跟骨津碰了麵,雙方都互看不順眼,底下的兵也起了摩擦。蕭馳野咽著這口氣,在邊博營接手了鄔子餘的位置,但押運物資遠比想象中的難。他被交戰地各大營的主將呼來喝去,退到大境還要跟蕭既明事無巨細地呈報,出了軍帳得跟落霞關乃至槐州的商賈們打交道,時常吃了一宿的酒,天不亮就上馬奔向另一個營地。
但這些事,他一件都不打算給沈澤川說。
蕭馳野想起了鴻雁山的長調,他不會唱,隻能玩兒似的哼。沈澤川枕著人,攥著他的衣襟,閉眼睡在清香裡。蕭馳野環著沈澤川,哼到時候差不多了,就把人抱起來,帶回屋。
沈澤川指尖沒鬆,蕭馳野俯身朝著他的掌心吹了吹氣,蹲下身來看了片刻,說:“我還生氣著呢。”
沈澤川半睜開眼,戳了蕭馳野的麵頰,低聲說:“彆氣了。”
“你就會騙我,你這個……”蕭馳野一時語塞,“二公子這麼好騙?欺負純情少公子你行啊。”
沈澤川骨碌一下趴著身,跟蕭馳野頭對頭。
他媽的,這目光。
蕭馳野隻能忍氣吞聲,捏了沈澤川的麵頰,喑啞地說:“你就跟我使勁地撒嬌,沒用,沈蘭舟。你下回再捅自己一刀,我就在離北直接沒了。沒我這人了,你記著沒有?”
沈澤川老實地點頭。
蕭馳野湊近,用額頭磕了沈澤川一下,說:“我要走了。”
沈澤川不鬆手,說:“下次什麼時候回來?”
蕭馳野答不上,他指腹摸了摸沈澤川的麵頰,說:“儘快,好些事要做,入了秋就該輕鬆了。”
子時已經到了,沈澤川鬆開手指,望著蕭馳野。
蕭馳野從沒覺得站起來這麼難,他迅速係上臂縛,把床帳給放下來,最後垂手刮了下沈澤川的鼻尖,說:“好睡,蘭舟。”
浪淘雪襟趁夜出城,猛隨著蕭馳野翱翔向北。
晨陽早已經在半途接應,蕭馳野到了邊博營要睡幾個時辰,緊跟著北上交戰地。就在蕭馳野離開茨州的同時,一頭驢子進了中博境內。
這驢子馱著個人,這人伏著身,看不出死活。幾聲餓極了的貓叫傳出袖口,這人艱難睜開眼,看著黑漆漆的前路,又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