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八一(1 / 2)

母女之間私密之事自然不足外人道耳,敏儀倒是遣人“打探”了一下,據說她親愛丈夫、一個戰壕裡戰友也有同樣舉動。

想來年氏母女之間談話是很令雍親王滿意了,他親自給年夫人做臉,開口請年夫人時常走動,又是大手筆布料首飾珍奇擺件送入暗香疏影閣大門。

年氏盛寵,眾人皆知。

從此以後,年夫人便成了雍親王府常客,每每帶著一大車補品過來,陪上女兒一整日,再帶著年氏預備禮物和王爺王妃賞回去,來往之頻繁令人實在眼紅。

於是當宋母再來時,宋知歡便滿是委屈地控訴她:“年氏之母每三五日便來一回,殷切關懷,可見女兒如今在媽心裡也不過是……嗷!”

宋知歡一嗓子嚎出來,忙忙去拉宋母擰著她耳朵手,賠著笑道:“媽、媽,仔細您手疼。”

柔成將一隻白瓷喜鵲登梅紋茶蓋碗在顏色鮮豔洋漆小炕桌上放下,笑吟吟對宋母道:“夫人且饒了我們主子一回吧。”

宋母這才輕哼一聲將手收回來,一麵對宋知歡道:“你媽我六十多人了,能來看你就不錯了!哪家不是女兒回家探親,偏你是個懶骨頭。”

宋知歡心道不好,忙湊上甜言蜜語一股腦地砸向宋母,把宋母再哄得眉開眼笑。

“把前兒世子送來新口味蜜餞取來。”宋知歡吩咐了一聲,又挽著宋母手臂軟聲道:“媽您方才不是說這些日子胃口不好嗎?暉兒前日給我送來蜜餞,很是酸甜開胃,您嘗嘗?”

宋母笑著答應了一聲,又抬手撫了撫宋知歡烏發,滿是欣慰地道:“你能與世子處這樣好,也是好事。”

宋知歡不過笑笑,沒說什麼,宋母卻繼續笑道:“須知女人這一生,有再大能耐,世事所迫,也隻能依仗著男人。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媽是最厭惡這一套說法,卻不得不承認,為女子者——”她神情染上些許悲意,眼圈微紅,“這一生身不由己之事太多,你性子,說是隨和,其實最是桀驁難馴,媽當年、媽當年多怕你這性子讓你受了委屈。”

宋知歡見她傷心,心中驚慌,不得不再次彩衣娛親,隻見她雙手叉腰,似笑非笑:“媽您當年可不是這麼說‘去吧,我也沒什麼好擔心你了,左右你性子,無論在哪兒,也不怕你不知天多高地多厚生出事端來。隻一件,你入了四阿哥院,萬萬不可如在閨中時這般怠懶,媽雖不求你光耀門楣,但你須得知道,這世間女子依附男人而生乃是世情,你又並非明媒正娶,若是惹了四阿哥厭惡,隻怕遭人作踐、性命難保。故而,雖不必刻意爭寵,卻也萬萬不可隨波逐流。’您當年話,女兒可都記得明明白白,當初可是您說我懶!如今又要改口,哪有那樣好事?”

“瞧你這樣子。”宋母恨恨抬手,要在她額上重重敲一下,到底對著這塊心頭肉也舍不得下重手,隻能輕飄飄一點,那邊半夏已捧了一個頗為精巧嵌八寶銀絲小攢盒來,內裡盛著四色蜜餞果子,樣樣精致。

宋知歡笑著讓道:“您快嘗嘗,這櫻桃果子味兒好,梨條也不差,醃青梅最是可口,這雪頂玉桃吃著也比咱們平日吃桃脯杏乾口味新鮮。”

宋母順著她心意一樣嘗了些,果然對雪頂玉桃最是喜歡,宋知歡便吩咐:“把這一樣蜜餞都給老夫人包上,還有那些新鮮林檎果子也給裝上。”

辛夷笑盈盈答應了一聲,退下了。

宋母含笑看著宋知歡吩咐,滿是欣慰,口中卻道:“這些年了,好歹有些為人主子樣子,不再作年少輕狂懶散之態。”

宋知歡隻當宋母是在誇她,笑吟吟地倚著宋母說話。

時光總是在人不經意間便悄悄走了,轉眼,當年小小弘時,也到了該要娶妻生子年紀。

這年大選,宮裡也給弘字輩小子們留了福晉人選,敏儀帶著華姝相看了幾家閨秀,都不大滿意。

這日小聚,宋知歡問華姝:“你說你到底想要個什麼樣兒媳婦?”

華姝當時手裡握著一張牌還未放下,聽了這話便道:“我倒也不知道,若說兒媳婦,自然是溫婉柔順最好,可你看弘時那個性子,若再找個溫婉柔順,日後這夫妻兩個過什麼日子?組團兒當麵人兒去了。可若找個爽利乾脆,又怕她太厲害,給了弘時委屈受,我這裡也僵持著呢。”

說著,她又忽然握起了在她身後看牌韻姐兒手,道:“若說滿意,我當然是覺著親上加親好,韻姐兒脾氣、品性,我也都深知道。可一則她年紀和弘時相差太多,二則我問過弘時意思,他也不樂意,說什麼:我與韻姐兒血緣太近,怕影響子嗣。這豈不是正正經經無稽之談?這孝懿皇後還是咱們陛下表姐呢!自古來姨姑表姊妹可不都是正妻首選?”

宋知歡聞言隨口道:“弘時說得也有道理,血緣太親近對孩子是不好。”

華姝聽了這才住口,敏儀隨意抬頭瞄了韻姐兒一眼,見她麵帶薄紅櫻唇輕抿便心道不好,心中思緒萬轉千回,總算狀似隨意地開口道:“這時小子嫡福晉,自然得是世家大族出身,總出不了滿洲八大姓這些人家,對咱們爺也算個助益。”

華姝聽了也歎了一聲,“這話也有理,等閒人家也進不了咱們王府門。”

複又道:“世子福晉那樣家世我是萬萬不敢想,一則人家看不上我們,二則我也怕給了弘時氣受。差不多也就是了。”

敏儀笑笑,打趣道:“隻怕咱們爺還不樂意差不多呢!他可是與我說了,要為弘時覓得佳婦,得是父祖輩有功於國,當年從龍入關過,方才配咱們時小子,倒是嫡庶長幼不大緊要。”

要求真多,當挑大白菜呢嗎?

宋知歡暗搓搓在心裡吐槽一嘴,隨意抓了一張牌,撂開一看卻笑了,直道:“打牌就得心無旁騖,你看你們幾個,一個個亂想什麼,自然不得眷顧。看看我這牌,清一色!給錢吧~”

“瞧你這口氣,贏一把就什麼似了。”敏儀嗔了她一聲,“有本事把我們幾個贏空了!明日我們就去住雲館把你吃空了!”

“打牌還帶威脅人。”宋知歡輕哼一聲,又扯了柔成來,讓她幫自己算牌。

最後弘時婚事總來說還算比較讓人滿意,鑲紅旗董鄂氏出身,禮部尚書席爾達之女,聽說容貌極好,詩書也通,性情據說還不錯,隻是並非嫡出。

華姝見了一次,雖不大滿意,到底也忤逆不得雍親王意思。

宋知歡倒是頗為詫異,她印象裡,弘時曆史上婚配對象絕非庶女,也沒人敢拿庶女來糊弄雍親王。

但是仔細一想,倒也明白了:曆史上弘時乃是雍親王膝下唯一成人阿哥,已算是“板上釘釘”雍親王府繼承人,如今卻不儘然,弘暉尚在,世子之位萬分穩固,弘時又“叛道離經”,人家自然不舍得把嫡女嫁過來。

況弘時如今條件,配禮部尚書之庶出女,也算是差不多了,若是再高求,即便雍親王有心,也並非易事。

更怕是汙了雍親王淡泊名利名聲,於是弘時婚事也隻能如此了。

倒是弘暉,今年可謂是大豐收——納了戶部侍郎瓜爾佳大人嫡女為側福晉。

瓜爾佳氏出身滿洲鑲白旗,其父瓜爾佳大人這些年隨著雍親王辦事,堪稱雍親王左膀右臂,也是四王爺一黨柱石,功不可沒,他女兒自然是要厚待。

若非侍郎之女配不上世子妃之位,以雍親王和瓜爾佳大人這些年交情,隻怕徽音如今位子便是瓜爾佳氏女來坐了。

另有一個格格田氏,父親是翰林院掌院學士,她伯父叔父在朝亦是國子監、鴻臚寺一類文人衙門,書香門第,詩禮傳家,清貴已極。最難得,聽說田氏詩書也極通,樣貌又好,可謂美妾一名。

徽音如今挺著個三四個月剛穩妥肚子,如今忽然添人,也是一樁糟心事。

泰安苑添人算是板上釘釘,這日敏儀特意拉著宋知歡與徽音談心,怕她不能安心養胎。

徽音倒是看得開,隻笑道:“額娘和阿娘不必為媳婦擔憂,爺如今膝下空虛,隻有一男一女,也該多幾位妹妹為世子爺開枝散葉。況媳婦如今身子愈重,也怕侍候不好世子爺,添兩位妹妹也是喜事。隻是……月芝妹妹服侍了爺多年,又是從額娘這裡出來,媳婦也怕委屈了她,不如給她格格名位,從此也算名正言順了。”

敏儀聽了笑道:“這都是小節,無妨,你院裡人,自然聽你指派。”

三人又說了會話,敏儀特意握了徽音手,輕聲道:“徽音,無論何時何日,何等境地,額娘隻認你這一個正經兒媳婦,你不必怕,也什麼都不必操勞,你隻需安心養胎便是。暉兒膝下如何空虛了?你阿瑪如暉兒這麼大年紀時候,還一個沒有呢!誰敢說我善妒?”

徽音眼圈一紅,道:“媳婦多謝額娘用心,是媳婦害您為媳婦操心了。當年媳婦出嫁時,額娘亦叮囑了許多,這幾年,世子爺願意隻守著媳婦,媳婦已經萬分感懷了。也是媳婦善妒,一直未曾給月芝妹妹一個名分,也是委屈了她。”

“跟了主子,有什麼委屈不委屈。”敏儀拍了拍徽音肩,待她離去了,方才對著宋知歡感歎道:“要我說,這事兒也是咱們爺做不地道。”

宋知歡歎了一聲,“你當年不也是這麼過來?世情如此罷了,隻是咱們和徽音親近,自然覺著她可憐。世事弄人啊。”

敏儀也歎道:“是啊,我當年又如何不是這樣過來?咱們爺如今趕著給暉兒添人,一是萬歲爺年歲大了,喜歡多子多福,弘暉龍鳳胎得了彩頭,孩子自然是多多益善;二是他老人家如今不好添新了,弘時又是個庶出,籠絡朝臣,還是暉兒身份好用;三來,日後若咱們王爺當真如願,這也算他一片慈父之心,為了暉兒操勞。咱們總抱怨他薄情,但對暉兒,他卻當真用儘了心力。隻是可憐了徽音,但這世間女子誰又不是這樣過來呢?”

宋知歡聽她這話,總覺著透著一股子悲涼,便握了她手,輕聲道:“我知道你心裡也不好受。”

“我心怎麼可能好受呢?”敏儀鼻頭一酸,眼圈泛紅,“我怕,怕暉兒日後也走上他阿瑪這樣路,也怕徽音日後活成我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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