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八二(1 / 2)

回住雲館路上,宋知歡坐在搖搖晃晃小竹轎上,信手抓了一把小徑旁花樹上金絲碧桃抬在眼前透著陽光細細看著,好半晌,忽地開口輕歎:“可惜這花了。”

柔成跟在一邊,仔細打量著她麵色,忽地輕歎一聲,道:“您今日情緒有些過於激動了。”

宋知歡抬手揉了揉眉心,攏了攏身上湖藍色繡玉蘭花織錦披風,靠著扶手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仔細看著,眼圈兒還有些發紅。

柔成未曾得到回複也沒有氣餒,繼續語重心長地道:“日後萬不可熬夜看話本子了,傷眼不說,您睡得也不好,今兒一早起來,心情就不比前些日子。”

又道:“您也是一把年紀人了,那樣使人傷心話本子就不要看,大悲之下難免傷心,您昨晚哭眼圈兒都紅了,今早上還沒好呢。”

宋知歡隨口道:“曉得了。”言罷,閉眼不欲多言。

柔成看著她,好半晌方才輕輕搖頭,一聲歎息吐出,溫柔眉眼中儘是無奈。

回了住雲館,撲到床上美美睡上一覺,醒來便又是活力滿滿了。

坐在妝台前任忍冬幾個□□,宋知歡百無聊賴地翻看著首飾,柔成奉上辛娘新燉蜜棗銀耳羹,緩聲道:“您用一些,甜甜嘴兒。”

宋知歡眼睛一亮,端起淨白小碗嘗了兩口,覺著不錯,又吩咐:“想吃蜂香乳米糕了,讓辛娘做些吧。”

柔成笑吟吟答應了一聲,“您有胃口就好,也不是什麼極費事東西,並不磨牙。”

傍晚時敏儀過來一趟,彼時宋知歡正在小花廳內臨窗炕上用膳。

顏色極鮮亮黃花梨洋漆描花小炕桌擺在臨窗暖炕上,一隻燒彩琉璃瓶插著鮮花擺在上麵,玻璃窗戶半開著,透著春日氣息清風徐徐吹來,迎麵溫暖。

炕桌上擺著一盤清炒筍子、一碗板栗燉雞、一大碗蝦丸雞皮酸筍湯,碧瑩瑩碧粳米飯盛在敞口白地兒外上玫瑰紅釉彩小碗內,令人很有食欲。

敏儀見了笑道:“我過來時還見到你院裡兩個丫頭提著小食盒過去了,是給孩子們送吃去了?”

宋知歡抬頭見了她就笑,將湯碗輕輕放下,一麵吩咐侍女添一副碗筷來,一麵隨口道:“今日備筍子修婉與弘皓喜歡,板栗燉雞和蝦丸湯是暉兒和徽音喜歡,辛娘便多備了些,給她們送去。”

敏儀立時淨手落座,飲了口湯,口中稱讚道:“今日湯好鮮啊。你可是送了正著,今兒暉兒帶著弘皓他們兄弟吃鍋子呢。”

“是蝦新鮮,辛娘手藝也好。”蝦丸入口彈牙,入了湯也未曾損失了鮮味,宋知歡吃心滿意足,又嘟囔道:“他們背著我吃獨食,我還惦記著他們做什麼。”

敏儀忍不住地笑,又道:“他們兄弟三個熱鬨,咱們去了像什麼話。”又道:“過兩日就是時小子婚期了,我叮囑暉兒拉他熱鬨熱鬨,有些事情,咱們做長輩也不好叮囑,況我還不是他親額娘。”

一時飯畢,二人坐在炕上呷著消食茶,說起了弘時婚事。

“今兒董鄂府送了老三媳婦嫁妝單子來,我看了,倒是不功不過,很合身份。”敏儀道。

宋知歡輕輕一挑眉,示意敏儀繼續說。

敏儀隨口念叨著:“打頭一套紅酸枝家私,餘下首飾、衣料、被褥、擺件並一副杉木板,共計八十六台,一副半,依時小子和那邊姑娘身份,也差不多了。但依我看,席爾達對著女兒如何不好說,董鄂夫人對她絕對是看不上,”

“怎麼說?”說著這些八卦來,宋知歡來了興致,連連追問。

敏儀向後靠了靠,一一與宋知歡細細道:“咱家送去聘禮是按風俗送,除了必備禮節外,還有彩緞衣料二十四匹、珍珠寶石六匣、金銀頭麵各兩套並龍鳳喜鐲六對、金子打造姑娘生肖九對。那邊頂多添了些衣料頭麵,我看單子上些,珍珠寶石各六匣,分彆擺了一箱子,可不一半都是咱們這邊去?頭麵,金銀各添了一副,餘下零散簪釵佩環各十二件,翡、玉鐲子各兩對,這就散著放開,占了多少箱子。還有些姑娘閨中舊物,倒是多些,擺也散。餘下書籍占了四口箱子,擺件好幾大口箱子,依我想著,隻怕更多也是姑娘閨中之物。不過麵上瞧著好看罷了,真若找出來對證,不說翼遙,連徽音一半還不如呢!和玉都能壓過她。”

宋知歡聽著擰眉,“依你說這些東西,萬萬湊不出八十六抬啊?”

敏儀輕嗤一聲,她自幼長在勳權富貴窩裡,又掌家多年,對這裡頭彎彎繞繞可以說了解很,“衣料占地方。”

“倒也是。”宋知歡恍然大悟,連連點頭。

一時岑寂,敏儀又長長歎了一聲,“我隻盼著,進來不是個攪家精罷了。”

二人心中對此心知肚明:能使主母如此不喜,若非主母氣量小,那就是女孩兒不得人喜歡。

概率五五開,幸在董鄂氏嫡夫人也不是什麼裡外皆知賢惠人,敏儀此時心中僥幸應該還是多些。

弘時婚期一日日近了,這日董鄂府上送了姑娘嫁妝來,倒是一色洋漆箱子,嶄新很是鮮亮,讓敏儀麵色好看不少。

今日曬妝,若是董鄂氏嫁妝不好看,沒臉可不隻是董鄂家。

好在東西說著吝嗇,擺出來還算好看,到底那邊也是庶女,這邊也是庶子,也沒人真去細究多少,隻看個熱鬨鮮亮,有貢緞六匹和嵌紅寶赤金鈿子打頭陣,便也好看了。

華姝看著也鬆了口氣,她也是過手了董鄂氏嫁妝單子,她又見過和玉當年嫁妝單子,這些年雍親王府裡人來人往,嫁妝她是見了不少,對董鄂家送來單子心裡自然有底。

本是有些揣揣,如今見擺出來還算好看,便也鬆了口氣。

到底她也不是指望媳婦嫁妝人,隻要擺出來好看彆叫弘時丟了臉便是了。

新婦生纖弱嫋娜,煙眉杏目溫婉柔順,一開口嗓子脆黃鸝一樣,調子又柔又軟,宋知歡聽著心都要化了。

可惜卻沒什麼眼力見。

這日是華姝勝了牌,做東宴賓客。

就擺在玉芍軒裡,擺了些果子吃食,董鄂氏笑盈盈為宋知歡添了一筷子玫瑰乳酥,輕聲道:“宋額娘嘗嘗這玫瑰乳酥,是取今年新玫瑰花製成,芳香逼人,很是不俗。”

宋知歡一時怔了一下,徽音忙要過來打圓場,韻姐兒已笑盈盈端了一盞牛乳茶過來與宋知歡,並道:“宋福晉近來用著藥吧?還是不要用那活血東西了,這牛乳茶滋味好,您素來喜歡,嘗嘗?”

徽音也笑道:“李額娘院裡人手藝好,玫瑰乳酥真是做得噴香,可惜我總覺著玫瑰做點心餡有股子怪味,吃不慣,倒是沒有這個口福了。”

董鄂氏愣在那裡,她也是心思靈巧人,一下子明白過來,當即眼圈兒就紅了。

韻姐兒忙過去挽她手,又對徽音道:“音姐姐您及時這樣促狹了?”

“就是,瞧我們老三媳婦都下不來台了。”敏儀笑吟吟拉過董鄂氏手,讓她:“來嫡額娘身邊坐,咱們娘倆說說話,你宋額娘喜歡著你呢,她就喜歡你這樣小姑娘,當年你年額娘入府,她可熱乎了一陣兒呢。”

“可不是嗎,媳婦細細瞧著,自打三弟妹入了府,在阿娘那兒,媳婦竟都不算什麼了。”徽音狀似抱怨地開口,宋知歡哭笑不得地拉她,道:“我怎麼,辛娘做口吃我還掛念著你呢!”

徽音忙道:“那是說不得了,辛娘姑姑湯燉好,要是惹急了您日後沒有媳婦份了,媳婦可要哭死。”

“你這丫頭,怪道韻姐兒說你促狹。”宋知歡輕哼一聲,抬起一指在她額上點了一下,徽音笑了一下,挽著宋知歡手臂親熱著,一屋子人其樂融融,莫名讓董鄂氏覺著自己是個外人。

一時心中酸澀不已,那邊敏儀又與她說話,她忙眨了眨眼,攥著手帕帶上笑容去和敏儀說話。

又熱鬨一會子,華姝笑道:“你們曉得在我們這兒待得也不舒心,韻姐兒,帶著你徽音姐姐和嫂嫂去你屋裡坐去,你祖母前兒派人送來牡丹花,你不是說要請人陪你觀賞嗎?”

韻姐兒笑吟吟答應了一聲,徽音已道:“那可是好事兒啊,真算起來,我那小懷磨人,賞花宴請我我都不敢去。好容易這孩子落了地,外頭賞花也不敢請我了,今兒就看看我們韻妹妹好牡丹,也解解癢?”

“去吧。”提起還在繈褓之中世子二阿哥永璐,敏儀眉眼間沁出幾分笑意來,對徽音道:“前兒佟貴妃賜下兩盆姚黃趙粉之品,姚黃給你大姐姐送去了,你若是喜歡,回頭額娘命人把那一盆趙粉給你送去。”

徽音於是對著敏儀一欠身,笑道:“那媳婦可不客氣了。”

一時小輩們都去了,華姝方才沉下臉來,“看著聰明……”

未儘之意大家都明白,宋知歡笑盈盈將一盞果子露推給她,一麵隨口道:“不算什麼,她才入門多久,怎麼可能將這些事情打聽明明白白?”

自然是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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