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八二(2 / 2)

這些年府裡添了多少新人,無論是雍親王人、弘暉人,或是親戚女兒來小住,哪一個不是入了府就使銀子把各人喜好打聽明明白白?

徽音那更是做事乾脆,她家裡來嬤嬤跟著嫁妝過來第一日就把府裡各種事情理清,她過門第二日請安時便已是妥妥帖帖,行事穩妥。

華姝雖說不求能有一個能與徽音比肩,但心裡未必沒有幾分期盼念頭,如今見了董鄂氏這樣愚鈍,哪裡會歡喜。

“也怪我,這兩年口味怪厲害,從前還喜歡些帶著玫瑰餡兒點心,如今竟然一口不沾了。前兒翼遙要冰糖玫瑰餡兒山藥豆糕,辛娘做出來,惦記著我少年時喜歡,給我留了一碟子,隻嘗了一口,都賞人了。”宋知歡徐徐笑著說話,給大家都留了兩分顏麵,一麵將話題往彆處引去,“今兒這果子露味道和平常倒是不一樣,我喝著怪順口。”

芍藥便笑吟吟一欠身,道:“回宋主子,今日備是冰鎮枇杷楊梅荔枝果露,都是些時鮮水果。”

“我回去讓辛娘也備一些。喝著倒是口味新奇。”宋知歡笑道。

提起果子露,華姝麵色和緩些,抿起一抹笑意道:“今日果品點心香飲都是韻姐兒預備,我是沒那兒媳婦命,倒是侄女還能陪我兩年。”

“那敢情好了。”敏儀笑著嘗了口果子露,果然覺著不錯,她一麵道:“回頭我也讓小廚房上人備一些。說來,韻姐兒和修婉差不多年紀,再過個一兩年,也到了說親時候了。華姝你也可以打眼仔細挑一挑。”

說起韻姐兒婚事,華姝正色道:“我也不求如何富貴門第,左右這些年我也有些積蓄,她父母也給她流了不少東西,她嫁妝不愁不豐厚。隻求一個待她好、家世清白、有一樣本領男人,他們小夫妻兩個過得好,我也算圓滿了。”

宋知歡在一旁打趣道:“這可不難,等下一屆科舉,咱們也來個榜下捉婿,撈回來就成親。”

“去。”華姝輕輕拍了她一下,“我侄女哪是上趕著找人家?那都是商家女為了改換門庭法子,她本就是官宦人家小姐,何須用這樣法子。”

“我不過說笑一句罷了。”宋知歡連忙告饒,眾人又說起旁事情來。

一時旭日旁落,屋內鐘表想起,眾人於是各自散去。

從玉芍軒往正院和住雲館都有好大一段重複路,宋知歡與敏儀並肩走在夕陽下小徑。清風迎麵,黃昏光灑在雙肩,襯宋知歡烏發間一支鑲嵌金剛石銀簪熠熠生輝。

敏儀外頭看了半晌,方抿嘴笑道:“這金剛石鑲嵌在簪子上也好看。”

宋知歡不自覺地抬手扶了扶那簪子,順手摸了大顆金剛石一把,滿腦子都是:一克拉、二克拉、三克拉……人民幣!

直到敏儀又與她說了一句:“這是怎麼了,還愣神兒了?”

她方才反應過來,對敏儀笑道:“是呀,我也覺著好看,隻是這金剛石配上黃金顯得俗氣了,還是鑲嵌在銀子上雅致。”

“那些個讀書人都說常人銅臭氣滿身,若依他們說法,咱們可不是一身臭氣了?”敏儀笑吟吟道:“若我說,那也不過是些酸腐之言,或是膏粱紈袴之談。”

“有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有被遣人葡萄酸影響。”宋知歡幽幽來了一句:“要我說,就是欠磨打。”

敏儀忍不住抿唇一笑,又不知想起什麼,忽然道:“你說,老三媳婦,在這府裡,能長久嗎?”

“應該能吧——”宋知歡知道敏儀意思,心裡細細尋思尋思,道:“華姝是分得清主次人,弘時又是個軟和寬厚性子,一心撲在醫書上,不會和他媳婦計較。韻姐兒……她對弘時或許有心思,卻絕不是心機深厚秉性陰沉之人,不是難事。”

“我看未必啊。”敏儀歎了一聲,“且看著吧,但願董鄂氏能有些是非黑白之觀,莫要真與年氏投契了。說來,暉兒屋裡田氏也有了好消息,徽音是個聰明人。”

宋知歡聽得心裡很不舒服,卻不得不承認敏儀話有理,隻是口中歎道:“又如何不是這世道逼得她聰明呢?”

敏儀聽了長長歎息,又道:“不說這事兒了,這些日子歎氣太多了。”

宋知歡說不準,玉芍軒和葳蕤苑中間婆媳大戰一觸即發,今兒是董鄂氏稱病未向華姝請安,明兒是華姝賜下一名美婢給弘時,弘時在裡頭夾著,兩邊難看。

今兒勸勸華姝,華姝氣急了就說弘時娶了媳婦忘了娘;明兒勸勸媳婦,董鄂氏眼淚珠子斷了線一樣砸出來,哭著控訴他不分黑白是非,二人正是兩情依依彼此情濃時候,董鄂氏又以弱勢人,弘時也不好過分苛責她。

至於怪華姝?

怕是他這小子忘了死字怎麼寫了。

反正弘時日子是越來越難過,偶然弘暉與宋知歡提起,帶著感歎地口吻道:“娶妻不賢,為禍家宅啊。”

宋知歡看著他直笑,直道:“這下子知道該對你媳婦好了吧?”

弘暉淡定一笑,對宋知歡道:“滿京城誰不知兒疼媳婦呢?”

“那倒也是。隻是可憐了你三弟,夾在老娘和媳婦之間,苦不堪言啊!”宋知歡嘖嘖兩聲,道。

弘暉倒是對這裡頭彎彎繞繞門兒清,當即道:“李額娘做事是有分寸。”

宋知歡對這個倒是有點明白了,一麵在心中感慨宋母宅鬥集訓班,一麵慢慢道:“若董鄂氏真惹了華姝不快,她大可以在外麵挑選一名出身清白、品貌上佳女子與弘時為妾,良妾和侍女出身自然是不同。”

“您看,您這不是明白嗎。”弘暉慢慢笑道:“若是三弟妹真有心和李額娘搞好關係,李額娘賜下侍女當日她便該去玉芍軒賠罪,然後殷勤侍奉,自然有李額娘對她另眼相看一日。”

“可惜啊,她是沒那個腦子,也沒那個心性。”宋知歡輕嗤一聲,“你額娘還命人悄悄給她出過主意呢,華姝抹不下臉來提醒來,青莊可沒拐彎抹角地說話,倒是她自己,咬著牙活受罪。”

弘暉笑笑沒說話,宋知歡難得拿到了宅鬥能手光環,也有些管不住嘴,“倒是和年氏,她是越走越近,她們兩個秉性相投,雖有輩分妨礙,卻不耽擱她們交心。從此這兩座雍親王府裡孤島,可算是找到同伴了。”

弘暉不好多置喙阿瑪房裡人,宋知歡缺不滿意,瞪他一眼,道:“這會你應該拍手稱讚阿娘敏銳。”

“是。”弘暉哭笑不得,卻還是配合著誇宋知歡道:“您真是聰明敏銳,當世無雙。”

一時敏儀看不下去了,抬手點了點宋知歡額頭,道:“你還是要點臉吧。”

又對弘暉道:“你四妹妹近日身上不好,你記得去探望,要拉上弟弟們一起,不然也不好。她不然我們看孩子,那是她自己疑神疑鬼,你們做哥哥,該去看看。若不是修婉和蘭珈去寺裡了,她也該去。”

弘暉答應了一聲,轉頭把從弘時到弘晝都帶上,去了暗香疏影閣一趟。

然後略帶驚慌地回到住雲館,身後還跟著一臉嚴肅弘時和弘皓。

弘皓嚴肅冷若冰山是正常,弘時這個每日笑嗬嗬小子板著臉卻不正常。

敏儀心裡不知怎,忽然有些驚慌,忙問:“時小子,你這是怎麼了?”

弘時仿佛也有些驚慌,手止不住地發顫,卻不忘對二人行禮,一麵對敏儀道:“四妹妹連續發熱有些日子了,今日兒子去,偶然搭脈,又見到四妹妹身上皰疹,怕是……天花啊。隻是兒子也不是十拿九穩,不敢在暗香疏影閣說出來。幸在弟弟們都是中過痘,才敢引而不發。”

“年氏她大膽!”敏儀已氣衝衝地拍桌而起,隻她一手掩著胸口,麵帶慍怒,“我說她怎麼突然那就不讓林先生給診脈了,隻自己請了大夫來。我還以為是她矯情病犯了,卻不想是這樣大事情,她可很是好啊!以為不讓我們見四格格就能瞞住了嗎?”

宋知歡忙她:“這會子趕緊請大夫關院子才是正經,你在這裡生氣有什麼用呢?”

敏儀忙忙吩咐下去各種事情,又惡狠狠地命黃鶯:“去,點一隊精裝並出過花老嬤嬤,把暗香疏影閣給我圍了!我也要問問,年氏她瞞著這樣大事情,是什麼意思!”

一麵說著,一麵起身就要走。

宋知歡也要跟上,卻被敏儀按住了,“你還是彆去了,那樣場麵你看不得,老老實實等著消息。”

宋知歡聽了這話就知道年氏身邊人怕是要見血了,也知道這是敏儀好意,便也沒多糾結,隻點點頭,答應了,又名半夏去看熱鬨,回來學給自己。

半夏仔細答應了一聲,跟在敏儀隊伍後麵走了。

宋知歡見弘時仍有些慌亂模樣,便悄悄給弘皓和弘暉使了個眼色,兄弟兩個明白過來,一左一右上去圍住弘時,由弘暉出麵勸解。

康熙五十六年五月,雍親王府兵荒馬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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